朱載坖的這一道突兀之音,瞬間打破課堂氣氛。

‘啪’。

清脆的耳光聲,瞬間乍起。

嘉靖神仙反應速度最快,反手就給了朱載坖一個大嘴巴子,直接把這位射擊小達人給扇懵逼了。

隆慶皇帝用親身經歷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真情流露、實話實說,有時候換來的不一定是他人讚許,也可能是老爹的大逼兜。

“你這胡言亂語的不孝逆子,整天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腌臢玩意?!”

朱載坖下意識捂起腫起的左臉,心中不禁生怒,畢竟做了五年多皇帝,心中多少有幾分傲意。

可當他不經意間看到太祖爺手中提起又放下的狼牙棒之時,這才瞬間明悟過來。

老爹剛才這一扇耳光,那並不是在打自己,而是妥妥的在愛自己啊!

挨老爹一個大逼兜總比遭太祖爺的狼牙棒捶要舒服的多。

“你若是有我三分英武,何至於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嘉靖神仙又是加了一句。

這話倒是讓季伯鷹聽愣了,有你三分英武?

倘若有伱三分英武,估計明朝國祚也就到萬曆為止了。

“朱載坖。”

老朱注視著朱載坖,聲音淡漠,眼神冰冷,驚的朱載坖脊背發涼,心頭咯噔。

“太,太祖爺。”

硬著頭皮,朱載坖躬身聽訓。

“你難道看不出來,兄長方才以這場幻境就是要告誡我們,身為天子,當恪守身心,謹記紅顏禍水之難。”

“從今天開始,你一年內不得再親近女子,若敢違背,咱直接廢了你。”

顯然,老朱口中所說的這個‘廢’,並不是廢帝位。

而是物理報廢。

從醫學角度來說,就是物理暴擊,斷絕繁衍能力。

季伯鷹看了眼老朱,他還真不是為了告誡這幫皇帝恪守身心。

當皇帝的多娶幾個老婆,屬於再正常不過的操作,畢竟對一個皇帝的考核目標中,子嗣數量也是個重要指標。

一旁的阿標,此時沉聲開口。

“在這第一場幻境之中,以唐明皇前後為例,可見君王之變,牽動天下。”

“一個女子,從本質上影響不了帝國之存亡。”

一語出,眾人的思維瞬間從老朱所說的‘紅顏禍水’轉變了過來,再結合進入幻境之前提及的‘君與民’的主題,瞬間有種豁然開朗之意。

老朱聽的一愣,尷尬了,自個好像又會錯意了。

“嗯。”

季伯鷹微微頷首,給了阿標一個讚賞的眼神,不得不說這小子是越來越上道了,距離成為仙師助教的路又近了幾分。

自古以來,便是有紅顏禍水之說,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晉之驪姬,同樣也包括唐之楊玉環。

史官們將王朝覆沒的大鍋,毫不客氣的盡數扣在這些女子的頭上,大書特書,給這些女子定一個禍國殃民,媚惑君主的罪名,各種野史更是競相不斷。

然而,一國之亡真是因為一個並未擅權的女子(慈禧這種擅權胡搞的不算)?

從正兒八經的史書上,從未見過妲己、褒姒等干預朝政。

實際上,夏之亡於夏桀本人暴虐無道,商之亡於王朝積重難返,西周之亡則更多是源於王室內亂。

至於李隆基晚節不保,那是因為他早年為了提高邊鎮效率,為了讓邊鎮能夠便宜行事,一股腦軍政財三權盡數下放給了各地節度使。

當初打算的是等步入穩定之後,往後再行節制,結果大唐邁入盛世之後,李隆基直接就飄了,心大到完全忘卻了這一點。

大唐就算沒有楊玉環,安祿山該反還是要反。

而就算沒有安祿山,往後也會有李祿山、王祿山,不過都只是時間問題。

接著,季伯鷹又是拍了拍身邊老朱的肩膀。

“老朱方才說的也有一定道理,你們對待女色,當把握分寸,切不可過分放縱。”

對老朱的看法表達一下認同,適當緩解一下老朱在兒孫們面前的尷尬。

話語落。

眾天子都是紛紛點頭稱是,大明十六帝中,沉迷女色的並不多。

“尤其是你,朱載坖。”

季伯鷹看向正捂著臉難受的隆慶帝。

“既然方才你朱家太祖已經嚴令你一年內不準親近女色,你便要遵命做到,這件事我會一同監督。”

“你若有犯,天將罰之。”

朱載坖聽完瞬間心頭一個咯噔。

原本他想的是,反正自個和太祖爺都不是一個時空,我在家偷偷玩愉悅身心小遊戲,太祖爺怎麼會知道,太祖爺還能日夜十二個時辰盯著我不成?

但現在不一樣了,仙師代表著上天。

天,無處不在啊…!

‘這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斷我射擊,與殺我何異!’

季伯鷹沒有理會朱載坖那近乎要崩潰的表情。

原本他就準備對朱載坖進行斷癮治療,老朱這一出,剛好契合,省的之後麻煩。

“第一個問題,記好。”

季伯鷹掃過眾人,天子儲君們都是神色一怔,紛紛是豎起耳朵。

“如何保證君主的前後一致。”

歷史上晚節不保的明君,齊桓公、梁武帝蕭衍等比比皆是。

就是這麼晚節不保的那短短几年時間,足以讓整個國家遭受不可彌補的重創。

在君主專制王朝的時代,君主就是帝國基本盤不可剝離的核心因素,談及帝國基本盤不談到這個國家的君王,都是瞎扯。

“這個問題很難解決,先記好。”

“等我們看完下一段幻境,再一併來講。”

季伯鷹稍吸一口氣。

“維持帝國的基本盤在於人,而人,分為君與民。”

“剛才我們所看的,是君。”

“接下來,看民。”

阿標適時補充一句。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正當季伯鷹準備開啟下一段投影的時候,正德帝朱厚照突然開口了,臉上有著疑惑。

“仙師,我還是有點不大理解,帝國基本盤是怎麼分成君和民的,這中間又有什麼聯絡呢?”

“那些權貴士紳為什麼不在這個基本盤中呢?”

這話一出,其他人大多都是露出同樣的疑惑神色。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中,權貴士紳才應該是這個帝國的中堅力量才對。

顯然,這些天子儲君最開始都並沒有聽懂,但都是在不懂裝懂,只有武宗朱厚照勇敢的將疑惑問了出來。

季伯鷹掃了眼眾人,沉默片刻。

“等下一場幻境結束之後,我再給你們解釋。”

話音落,周遭景象,瞬間變化。

頃刻,有著炮聲以及廝殺聲震天響起。

眾天子儲君環視了一圈,赫然發現這裡明明是城內,有著諸多民房宅院,此時卻是淪為了戰場。

“咦?這個正在被攻打的城門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呢?”

永樂大胖望著前方正被攻之城,下意識發出了疑問。

“爹,這是咱家的門,京師九門之正陽門。”

永樂小朱經常在京城到處竄,對京城九門再熟悉不過了。

老朱聽的眉頭一皺。

他的洪武時空還沒有順天,故而老朱分不出來這究竟是哪,可老朱棣等一幫後世之君,他們可都是在順天府過活了幾十年,自然能認出。

‘京師內門被攻?!’

無不是心頭一緊,大致都猜到了這是怎麼回事。

尤其是老朱棣,胸腔已然開始起伏。

“兄長,這一戰是?”

儘管心中已經隱有猜測,但老朱還是開口問了。

“大明滅亡的最後一戰。”

季伯鷹淡淡開口。

霎時間,這在場所有人都是心頭咯噔,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還能活著看到大明覆亡的一幕。

“這一戰,看起來並不激烈啊。”

“還有這些攻城計程車兵,穿的盔甲怎麼亂七八糟的,我大明就亡在這幫烏合之眾手中?”

正德朱厚照看了半晌,下意識道。

大順軍本就是一群農民和逃兵聚集,就算有臨時的軍事訓練,建制也是很糙。

而就在這時,只見原本猛攻不破的城門,突然開了。

這幫正在攻城的農民軍,霎時如潮水一般,瘋狂湧入城中。

“這…!”

老朱看的一愣。

老朱棣更是瞬間火冒。

但凡是有點智商的,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以這幫農民軍的攻城勢頭和攻城器械配備來看,以京城九門的堅固,只要堅決死守,城門被攻破的機率很低。

只可惜,明末沒有于謙,有的只是一堆二五仔。

“下令開城門的是新任兵部尚書張縉彥。”

“順便說一句,此人是由兵科給事中超擢升為兵部尚書。”

從正七品升到正二品,這升官速度如果是放在平時,自然是感恩皇恩浩蕩。

可擱現在兵臨城下,那就是典型的‘別人偷驢你拔橛’。

“張縉彥。”

老朱眼中冷光閃爍,他將這個名字給牢牢記下了。

心中決定,等去崇禎朝時,第一件事,就是親手先把這個張縉彥給錘死。

“當然,你們所見的是明亡的最後一道門。”

“在這之前,居庸關監軍太監杜之秩、總兵唐通不戰而降,拱手讓出了居庸關,真定府知府邱茂華、遊擊將軍謝素福聞風出降,內閣大學士李建泰在保定投降,守城太監率先開啟京師外城西側的廣寧門,奉迎反王入城。”

季伯鷹的聲音,很輕很淡。

可是落在老朱、老朱棣、朱老四等一幫在職天子的耳中,瞬間如同五雷轟頂。

哪怕是正在思考怎麼‘瞞天射擊’的朱載坖,都是聽的心頭冒火。

這簡直是,一路被賣啊!

老朱更是在心中,將‘杜之秩、唐通、李建泰’等這些名字,一個一個都記牢了。

到時候,有一個砍一個。

唰。

周遭景象,頃刻又是變化。

廝殺之聲消失,這一次,是烈日正午,是吵雜歡呼之音入耳。

“德勝門。”

重臣中的于謙,此時凝眉皺道。

當年北平保衛戰,他作為總指揮,就是親自鎮守德勝門。

在這裡他擊退了瓦剌,挽救了大明,立下了千古不朽之功績。

全息投影之中,于謙此刻所在的位置,就是他昔日鎮守所在,望著那已然大開的德勝門,望著那浩蕩入城的反王大軍,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悲意。

‘我曾經拼死守護的城門,沒有從外被攻破,反而從內被開啟了,沒有被異族攻破,反而被自己的百姓踏平。’

‘何其悲矣。’

“此人,便是闖王李自成。”

“親手滅亡大明之人。”

季伯鷹抬手指去,在這入城大軍之中,有著一漢子居中簇擁而過,顴骨突出,眼窩深凹,鷹顧狼視,身披一件紅甲,騎著高頭白馬臉上寫滿了‘我太牛杯了’五個大字。

老朱聞言望去,眼神瞬間冰寒。

“兄長,若去崇禎一朝,咱可否見得到這李自成。”

“咱要親手和他過幾招。”

老朱緊握著狼牙棒,眼神中露出了角鬥士的悍色。

看老朱這架勢,儼然是打算跟黃來兒(李自成小名)玩一場巔峰對決1V1。

“還有我。”

“我也要幹他!”

“加我一個!”

“…………”

(李自成:不是說好的1V1?!)

正當其他天子儲君都將目光落在闖王李自成身上的時候。

唯有阿標的目光,從一開始就落在了街道兩側,正在歡呼大順軍入城的百姓身上,眼眸中透著複雜難言的悲憫之色。

“反賊破城入京,京師百姓竟是這般夾道相迎。”

“民心喪失至此,天下怎能不失,江山怎能不覆,社稷怎能不亡。”

“我大明之亡,亡的不是這李自成,而是亡於民心啊。”

“仙師所言的第二個問題,我想應該就是。”

“如何穩固天下民心。”

阿標音落,其他天子儲君都是一愣,他們還真沒發現這個細節問題。

而這,才是這一段幻境的關鍵。

“看來,認真上課的,只有阿標一人。”

仙師一語出,幻境剎那滅。

季伯鷹掃了眼這些天子儲君,眼神凌厲。

“你們這幫人,一個個腦子長著都是幹什麼吃的,這脖子上的腦袋要是留著沒什麼用,趁早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厲聲呵斥。

這幫天子無一人敢吭聲。

“都回自己的座位,認真反思。”

一語出。

天子儲君們一個個都是低著頭,快速回到了原本屬於他們的座位。

“兄長,咱們何時才去崇禎朝,能否提前些時間。”

老朱壓低聲音,在季伯鷹身側說道。

這已經是老朱第三次問季伯鷹這個問題了,可見老朱對於這大明亡國一朝,對崇禎這一朝的執念,已經根種。

倒也怪不得老朱,任何一個開國之君都忍不了坐看自己一手開闢的王朝傾覆。

季伯鷹甚至都能想象,一旦去了崇禎時空,老朱大機率先把崇禎給暴揍一頓,然後自己往龍椅上一坐,開始跨時空代班。

但即便那樣,也沒什麼用。

崇禎朝深陷的泥沼困局,早已經不是單純換個皇帝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不急,快了。”

季伯鷹拍了拍老朱的肩膀,示意老朱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老朱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這才坐了回去。

接著,季伯鷹在先前搬上講臺的桌案一點。

全息投影開啟。

只不過,這一次並非是投影某個歷史片段,而是根據季伯鷹的需求,在這桌案上投影出了一個很有趣的立體結構。

這個結構,分為上中下三層。

底下第一層,是密密麻麻的小人,堆立在一起圍成一個圓形。

居中第二層,是一頂黑金帝冕,在這一尊帝冕之旁,還有著兩圈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帽子呈環形靜靜懸浮著。

頂上第三層,則是九州大陸,這片大陸在帝冕和小人的支撐下,屹立於頂峰。

一眾天子儲君重臣,目光都是被這桌案上的新奇玩意給吸引,不由好奇這究竟做什麼用。

“這個,便可以解開你們心中的疑惑。”

講解工具準備好了之後,季伯鷹瞥了眼正德帝朱厚照。

“癸一,把你剛才問的問題,再大聲重複一遍。”

「癸一」,是正德帝朱厚照的學號。

“是!”

正德帝連忙站了起來,富有感情的大聲重複了一遍他剛才問的問題。

“帝國基本盤為什麼要分為君與民?”

“權貴士紳為什麼不在這基本盤中?”

話語落。

季伯鷹朝正德帝朱厚照招了招手。

“你上來。”

武宗朱厚照神色一喜,連忙是屁顛屁顛的上了講臺,湊在這桌邊,近距離望著這投影出來的三層結構,一臉迫不及待的新奇。

“仙師,這個怎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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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寫到三點半,差點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