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佘管家又帶著他們到了廚房,叫出廚娘和灶上婆子一一來拜見薛寶寶,開口道,“小主子吩咐,以後廚房上的事,包括食材的採購選用,一概歸薛姑娘掌管”。

薛寶寶點頭,又道,“大廚房到底遠了些,不知道方不方便在我住的院子裡設一小廚房。

另外,我想將我院子裡的小花園開闢出來種些蔬果,不知道方不方便?”

佘管家抱拳行禮,“自是方便的,小主子吩咐,薛姑娘但有所需,直說即可,屬下等一定竭盡全力辦到。

稍後還要請薛姑娘列個單子來,屬下好遣人下山購置”。

薛寶寶點頭,佘管家見她沒什麼事了,送她和虞信回院子後,便告辭離開。

薛寶寶和虞信又在寶幢撥給自己的院子裡轉了一圈,找出筆墨等物開始列單子,又給薛太太和林黛玉寫信。

待忙好後差不多快中午了,薛寶寶就拉著虞信往大廚房去,問虞信想吃什麼。

虞信心不在焉道,“都這時候了,簡單弄點,要不,還是吃麻婆豆腐蓋飯吧,這莊子裡的飯菜真的是能叫人嘴裡淡出鳥來”。

薛寶寶失笑,“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餓你就算人家有風度了”。

虞信不滿瞪她,“你怎麼盡向著那假和尚說話?不會又成了那假和尚的顏粉吧?”

他說著根本不等薛寶寶反對,憤憤捏了捏自己的臉,“我難道不比他帥?你怎麼不做我的顏粉?”

薛寶寶,“……”

我粉親哥哥的顏,圖什麼?

廚房的食材十分齊全,薛寶寶在做麻婆豆腐的時候,麻利拉了一碗陽春麵煮好,請廚房的婆子送去給寶幢。

廚房其實已經準備好了飯菜,但她一個特邀廚師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因為廚房離得遠,蓋飯做好後,薛寶寶和虞信就直接坐在廚房的小馬紮上端著碗吃。

阿魏不敢和虞信“同席”吃飯,直接端著碗去了外頭吃。

薛寶寶瞅著四下無人偷偷從空間拿了罐蜜餞金桔出來,往自己和虞信嘴裡各塞了顆,又將罐子直接塞到了虞信袖管裡。

虞信一直板著的俊臉這才露出笑來,低聲道,“這裡不比家裡,你小心著些,別叫人發覺了端倪。

特別是那個寶幢,看著雞賊得很,尤其要小心他”。

薛寶寶,“……”

人家寶幢絕對是一副聖僧模樣,怎麼就看著雞賊了?

薛寶寶怕說出心裡話,虞信打她,乖巧點頭,轉而說起京城的事。

又叮囑虞信幫林黛玉物色一下青年才俊,嘆道,“我瞧著林妹妹現在是絕對瞧不上賈寶玉了,也算是我拆了人家的官方CP,總要尋個更好的,不然我都對不住她”。

虞信不滿,“少管別人的閒事”。

薛寶寶,“……林妹妹是我義妹,跟你的身份一樣,怎麼能算是外人?

噢,對了,我還有個義姐,甄英蓮,你也幫我留心留心,不求嫁得大富大貴,至少也要小康之家,衣食無憂。

最要緊的是,夫婿能幹有擔當,還不能花心,不能納妾蓄婢”。

虞信去摸腰間,威脅開口,“你是又要我拔繡春刀了?”

他這麼一說,薛寶寶突然想了起來,“哎,你不是說,你走到院子口的力氣都沒有嗎?

我瞧著你今天跟我一起東走西走的,活蹦亂跳的啊!”

她一邊說一邊去探虞信的脈搏,驚奇噯了一聲,又去看虞信的臉色、舌苔等,更加驚訝,“你脈搏上的虛弱之處竟然竟然一夜之間全都沒了,好神奇!”

虞信皺眉,“我也發現了,肯定是寶幢搞得鬼,只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薛寶寶雙眼晶亮,“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他的藥理學成就絕對遠超於我,有機會我一定要請教請教!”

虞信,“……”

妹妹,你的關注點是不是錯了方向?

薛寶寶挖了一大口飯,滿足地嚼,“所以說,哥哥,我留在這裡絕對不算是委屈,說不定等一年半之期到了,我都捨不得走!”

虞信危險眯眼,“捨不得走?”

薛寶寶乾笑,“哈哈,就是誇張一下,修辭手法,懂不懂?

我怎麼可能捨不得走?我留在這,別的不說,肯定天天想哥哥想得都睡不著!”

虞信又如何不知道她這是變著法子安慰自己,雖則不捨又擔憂,卻還是勉強陪著她嬉笑,“這還差不多!”

薛寶寶就道,“我瞧著你手下那個寧則不錯,長得不錯,年紀也不算大,其他方面你幫我好好查查。

如果真的好,就說給甄姐姐,如果甄太太和甄姐姐願意,也算得上一樁良緣”。

虞信,“……”

這還沒忘了做紅娘的事呢!

兄妹倆正說著,外間“阿彌陀佛”的佛號聲響起,虞信端著飯碗騰地站了起來,如臨大敵。

薛寶寶放下飯碗,又將虞信手中的碗拿下放到一邊,起身整理衣裳。

不一會,寶幢就進了廚房,阿魏端著飯碗在後面跟著。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有禮”。

薛寶寶還禮,虞信也勉強還了個禮。

寶幢行禮完就抬起頭雙目晶亮地看向薛寶寶,“薛施主在吃什麼,好香!”

薛寶寶,“……是麻婆豆腐蓋飯,大師,你現在還不能吃”。

寶幢就露出極失望的神色來,“真的不能吃麼?施主送來的陽春麵雖然也很好吃,但這個蓋飯看著也很好吃,貧僧還沒吃飽”。

薛寶寶,“……”

就完全不知道他一個多吃一點就吐血的病人,怎麼會有那麼好的胃口,天天說吃不飽。

薛寶寶想了想,道,“你上次不是說那個三鮮包好吃麼?

正好我想給哥哥做一點,留著在路上做乾糧,不如你等一會,剛出鍋的包子絕對比上次那個放了許多天的好吃”。

寶幢戀戀不捨地看了看兩人的飯碗,噢了一聲。

薛寶寶又道,“大師,我聽著你還有點鼻音,不如你先回去睡一覺。

等你醒了,第一籠包子應該就好了,我叫人送過去,你醒了就能吃”。

寶幢這才又高興起來,行禮告退。

他一走,虞信立即道,“寶寶,他絕對是故意在你面前裝出這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好欺騙你的!”

薛寶寶,“……他一個金尊玉貴的皇子,費心費力地騙我,圖什麼?圖我那幾個包子麼?”

虞信想說什麼,卻到底嚥了下去,咬牙警告,“反正你給我記住了,那個寶幢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們又男女有別,你給他治病也好,做吃的也好,都給我離他遠點,有事讓阿魏去跟他說就好!”

“好好好!”

薛寶寶將飯碗送回到他手邊,“知道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可還想留著閨譽招上門女婿呢!”

虞信見她不像是在敷衍自己,這才稍稍放了心,又繼續吃飯不提。

眉壽院中,寶幢籠著被子靠在迎枕上。

雖然已經開了春,他屋中卻還燒著地龍,炭火的溫度將他的臉蒸得嫣紅,襯著他慘白的唇,琥珀般晶亮透潤的眼,讓那張寶相莊嚴的臉透出幾分妖異的美來。

“……知道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可還想留著閨譽招上門女婿呢”。

墨衣勁裝的少年落下最後一句話,抬頭期待看向寶幢,“主子,待會薛姑娘送包子來,我能不能也吃幾個?”

寶幢低低咳了一聲,開口,“那要看薛姑娘會送幾個來”。

墨衣少年不滿,“她要是送少了,主子你不會叫她多送幾個嗎?”

寶幢沒有接他的話頭,轉而問道,“上門女婿,我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上門女婿是什麼?”

墨衣少年開心道,“這個我知道,我聽師父說過,說我要是不好好學武,長大了沒本事,就只能給富貴人家做上門女婿去,不然遲早會餓死。

主子,雖然我現在武功天下第二了,但要是薛姑娘想招上門女婿,我一定去!”

墨衣少年說著嚥了口口水,“主子,剛剛我偷聽回來時,趁薛姑娘和她兄長不注意,偷了一小碗麻婆豆腐蓋飯。

真好吃!比我一輩子吃的東西加起來都好吃!給薛姑娘做上門女婿,我願意的!”

寶幢氣得笑了,“主子我還沒吃上,你倒是先吃上了!

滾!繼續去看著,包子蒸好了,立即回來叫醒我!”

墨衣少年乖乖滾了,寶幢閉上眼睛,看似是睡著了。

大約一刻鐘後,他卻又睜開了眼睛,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彈了彈倒掛在帳鉤上的孫小聖。

孫小聖吱溜跳上了窗前的書案,拿起盛放清水的小壺,倒了些水在硯臺裡,又十分熟練地取出墨條磨了起來。

如果阿魏看見了,定然又要驚歎孫小聖是成精了。

寶幢走到書案前坐下,鋪好紙張,選了一支白玉狼毫筆。

這時,硯臺裡的墨汁已然成形,寶幢蘸了蘸,提筆,“這裡不比家裡,你小心著些,別叫人發覺了端倪。

特別是那個寶幢,看著雞賊得很,尤其要小心他……”

竟是將剛剛墨衣少年偷聽回來的話一字不差地默了出來。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可還想留著閨譽招上門女婿呢”。

寶幢落下最後一筆,對著紙張發了會呆,又開啟桌邊放著的匣子,從裡面取出紙張來,一頁頁按序鋪好。

如果薛寶寶和虞信在這就會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全是他們從昨天晚上相逢到現在說的話,幾乎每一句話都有記錄。

只不過有些因為他們說得小聲,又或是說得不清楚,而被模糊了字眼。

顯然地,模糊的字眼還不少。

寶幢將紙張來回仔細看了幾遍,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有秘密的人,貧僧最喜歡了”。

……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虞信就被矇住雙眼送去了寧則等人停留的地方。

到了那,虞信才被取下了矇眼的布巾,這才發現不但寧則等人,他帶上神農山的手下也都被送了過來。

佘管家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護送著他們一路下了神農山。

他奉命來取薛寶寶留在神農山下的七葉垂珠草。

拿到七葉垂珠草後,他朝虞信等人一抱拳,就在虞信等人以為他要告辭時,他忽地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直指寧則,冷聲開口,“寧大人,佘某奉命取寧大人右手,請寧大人拔刀”。

眾人皆是一驚,虞信上前兩步,將眾人護到身後,冷笑,“奉命?不知閣下奉的是誰的命?”

佘管家不答,寧則面色發白,“大人,屬下那日曾以劍指皇子殿下脖頸”。

虞信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緩緩拔出繡春刀,冷聲開口,“那便請閣下先過虞某這一關”。

佘管家乾脆點頭,“好”。

……

……

山下的紛爭,薛寶寶自然無從得知,她正憂心忡忡地給寶幢探脈,又掀開他緊閉的眼皮檢視。

床邊站著的老者對著她吹鬍子瞪眼,“薛姑娘,主子風寒積食可都是拜姑娘所賜,姑娘就不必在這裡礙事了!”

薛寶寶不服氣,“大師積食也許跟我有關,他風寒了,又跟我什麼關係?”

“主子之所以會著風,定然就是那天晚上立在院子外等著姑娘與令兄敘舊之故,怎麼和姑娘無關?”

薛寶寶,“……”

就站那麼一會,就感冒了?

阿魏怒,“又不是我們姑娘求著你們家主子等的,什麼都怪我們姑娘,你怎麼不怪你自己醫術不精,一個胎裡弱症治了十六年都沒治好!”

老者姓扁,從寶幢來神農山起就跟著他,為他調理身體,莊子上下都稱扁神醫。

可以說寶幢在皇宮養了一年就搞得好幾次病危,卻能在這神農山好歹活到了十七歲,他絕對功不可沒。

扁神醫聽到這話,宛如被打中了死穴,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薛寶寶忙起身行禮,“小婢無禮,還請扁神醫恕罪”。

扁神醫頹然擺手,“她說得對,主子少年心性,一時貪嘴,又或是任性,再正常不過,確實是我無能。

如今主子高燒不醒,我更是束手無策,不怪我醫術不精又能怪誰?”

薛寶寶學的是製藥,只因著醫藥不分家略懂些醫術皮毛而已,更是束手無策,只得勸道,“要不,扁神醫再想想怎麼改改方子,我去給大師做點潤肺的梨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