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慮家學淵源和凌厲氣勢的話,饒教官大概會屬於那種特別典型的古典氣質美人,襛纖得衷芳澤無加,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嬌花照水淡如輕風,哪怕在她呵斥厲蕾絲的時候,單純在面相上來講都會顯得過分唯美

是的,饒其芳真的很在意她的眉毛。

娘倆鬥嘴的時候饒其芳可謂是持之以恆的以眉毛作為戰略打擊手段,娘倆在體態面相氣質上屬於那種一個模子裡扒下來的套娃,即使外人也能一眼看出這絕對是親生的,但有且僅有一點,厲蕾絲是劍眉,隨老厲家不隨她,教官大人認為,這是一種毋庸置疑的致命缺陷。

一嗓子下去,厲蕾絲態度強硬的認慫了,埋在碗裡的那張臉上面寫著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可勁炫飯灌酒,於是沒熱鬧看的樂子人接著奏樂接著舞,餐桌旁一派歌舞昇平。

李滄示意三小隻坐下好好吃飯,正準備趁機口嗨大雷子幾句嘴硬心黑的,忽然一愣:“我timi就說這玩意絕對不可能錯過每一次蹭飯和大寶劍機會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這不,還真叫他趕上了,媽,孔姨,躍遷通道有人敲門,應該是老王和小小姐回來了,我這就把他們傳過來~”

孔菁巧喜上眉梢:“好好好,好啊!我去添兩副碗筷,嗯,還得再添兩個菜!”

饒其芳伸手,無形的氣勁輕描淡寫的將中島旁邊的休息區佈置撫開,桌椅擺件沙發茶桌等林林總總的東西全程沒有發出哪怕一絲輕微的地板摩擦音就老老實實的靠了邊,騰出一大片空位。

嗡~

虛空起漣漪。

彷如風暴一般狂暴的渦流卻出奇的穩定,除了微微的氣流攪動之外並沒有對房屋本身造成任何損壞,數米直徑的漩渦深處逐漸具現出骸骨門戶巍峨聳立的虛影,傳達出一種吞噬一切、攫取生命的獰惡。

一切如常。

但李滄擰起眉頭:“媽,‘護國大陣’現在已經能做到干擾躍遷傳輸的地步了?”

饒其芳愣住:“啥?我不道啊.”

一群人也跟著愣住,尤其金玉婧,眉眼之間的那種嫌棄簡直要具象化變成一頭饕餮巨獸衝饒其芳呲牙了都:“不是我說您到底還能知道點啥?除了您的好大兒您到底還能關心點啥?瞧見沒!這就是威名遠揚兇威赫赫的3/7基地三軍總教頭饒其芳饒教官閣下!嘖!”

略有干擾延遲的傳輸通道於此時構建成功豁然洞開,一股強大的冷風從中傾瀉出來,化作滾滾白霧潮水一般在地板上湧動,整個房間霎時宛若仙境。

“我操啊!”老王的招牌口癖震得屋頂以及手工雕花對角瑟瑟發抖花枝亂顫,“娘希匹,狗曰的李滄,我還特麼以為你準備把老子放生了呢咳咳咳.哎呀教官大人您聽我解釋.媽媽救我!”

孔菁巧哭笑不得:“臭小子媽什麼媽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叫阿姨!”

金玉婧嘖嘖有聲,像個人形炮臺一樣到處傾瀉火力:“嘴上嫌棄的不行心裡不曉得樂成什麼樣呢,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做虛偽!”

夾風捲雪,老王和太筱漪身上的寒氣結成了稜角鋒利的冰霜,從同源通道里出來好一會兒才漸漸變成溼漉漉的水珠。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老王咧著大嘴哈哈哈傻樂,“這不是想您了嗎,我給您幾位帶了不少當地土特產,都在龜背龍蝨肚子裡存著呢,一會兒吃完飯叫李滄拿給你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真是,太香了這味道,您都不知道我在那邊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吃的都是些什麼豬食,什麼歐芹煮土豆、烤雞配沙拉醬、麵包片子夾培根,呸,那也是人能吃的東西,總之離了您我活不起這件事您必須心裡有數!”

孔菁巧笑得眉不見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老王和太筱漪,見倆人衣服沒有破損乾乾淨淨不像有受傷的意思才放心道:“你們兩個快去換身衣服過來喝口熱湯暖暖身子,裡裡外外一會兒工夫都溼完了!”

“得嘞媽,要不把您內壺黃酒給我燙一下唄?”

“成!”

倆人離開之後,孔菁巧一臉心疼:“這去的到底是什麼糟心地方,怎麼冷成這樣?”

厲蕾絲說:“馬馬虎虎零下個五六十度吧,在軌道線上還不算條件惡劣的,冷了總比熱了強,上次我和李滄在囚籠之地入口,地表溫度直上兩千,那才叫一個愜意!”

“兩千那是岩漿吧?”

“啊!”厲蕾絲比劃了個胳膊的距離,“就這麼丁點厚的地表,下面全是岩漿窩子,完了裡邊還有賊拉熱情的活物!”

見眾人神色已經開始不對,李滄趕緊打岔:“媽,別聽她胡咧咧,那種極端環境即使在軌道線上也不多見的,沒那麼危險沒那麼惡劣,不過對我們來說零下五六十度確實感覺比零上五六十度要舒服上一點,您忘了,上回有次都給我們逼得跑回基地避暑來著”

“小畜生,就會忽悠老孃!”饒其芳白眼碩大:“你們的事、軌道線上的事,媽不懂,但是,遇事別逞強,記著,媽給你撐腰!”

“得嘞得嘞,母上大人滿飲此杯!”

“嗯,好歹先把橙汁換回啤酒吧?”

“.”

長輩這種生物是非常神奇且分裂的,你不能喝酒的時候他們哪怕用筷子頭都得蘸點給你嚐嚐味,等你年齡夠了能喝酒會喝酒也想喝酒了,那等著你的可能就是苦口婆心連踢帶踹。

老王和小小姐很快洗了澡換好一身乾淨舒適的家常衣物入席,愈發身寬體胖的大白從桌子底下鑽過來對著太筱漪嗅了嗅,搖頭擺尾嬉皮笑臉,走到老王腳底下一伸頭象徵性的維持了半個吸氣的動作就迅速而矯健的縮了回去,蹭給老王一褲子雪白的狗毛。

老王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這畜生跟特麼李滄一樣人嫌狗憎.”

“呵,你問問大白這說法它認可不?”

老王聽後原地凝固好半天,一臉晦氣:“媽的,擱那鬼地方待一陣子給老子整得語言邏輯都他孃的跟不上了,不知不覺把自己繞進去了個錘子的!”

“真的李滄,那破地方指定是你的人間理想,真他喵人均社恐晚期,一頓飯吃下來連踏馬三句話都說不上,我懷疑費爾南德斯那老梆子是故意找了這麼個人兒來點懟老子的,叫啥來著,之前來過島上的,科霍寧?”

“這回你把心重新揣回肚子裡就結了,你那些庫存不都一炮炸沒了嗎,沒開成源質花海,但全變成異種濃縮基質了,我瞅他們認慫認得態度還挺端正,魯迅先生那句話怎麼講的來著,老子去那地方可是奔著大國之臣當小國之主的路數走的,到處挑肥揀瘦,結果愣是沒給老子找到啥發作的藉口,嘿,你說怪不怪?”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這功勞不是應在你身上嗎?”李滄樂道:“王師傅淫威正盛爾昌爾熾千秋萬代,我拿不下的巢穴之主愣是被您老人家掉頭就走,如果這都不能把幻境島鏈居民的狗膽嚇破,那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他們感覺恐懼的了~”

老王比劃箇中指,拒絕跟這種帶陰陽師溝通,扭頭看向桌上眾人:“媽,乾媽,金.咳.你們恐怕還不知道這貨這趟出去都幹了啥吧?這貨把人家藏在躍遷風暴後面不知道牛逼了多少年的浮空陸組成的島鏈一整個掀了個底朝天直接盤子砸爛,你們知道那地方光割地給他就割了多少嗎?”

“多少?”

老王伸出一根手指:“一半的資源支配權,整條島鏈的三分之一、長度1300公里寬度250公里左右半野島島鏈的完全歸屬權,說純陸地面積三十二萬平方公里那是純扯淡,但至少得有十萬甚至十七八萬!

“嘶”

滿打滿算整整2~3T,雖然說現在的浮空陸約等於地球母親的面板碎屑,是跟扒洋蔥一樣一層一層扒下來的,除了異化產物之外礦產資源基本想都不要想,但那也絲毫影響不了這件事本身的離譜程度,一桌子的飯人直到此時才忽然間意識到,這差距簡直不能用階級來形容,這是次元級的差距啊!

於是瞠目結舌的向李滄行注目禮,場面一度相當窒息。

不過在這種時候你永遠可以相信秦蓁蓁,這小娘皮踅摸著個大軟墊往地上一扔,毫無包袱乾脆利落的五體投地,小嘴兒叭叭叭:“國主大人,請務必賜我一帝姬噹噹,實不相瞞,區區在下也有一個貴族夢,我也想在有生之年封建資本一回,不用多,食邑千戶人家就滿足啦!”

老王一挑眉:“帝姬?帝姬不就是公主嗎?這人還有樂意自降輩分的,那什麼滄老師別的擠不出二兩就帝姬可老多了,你就說你想頂誰位置吧,邱小姐還是刀妹?”

“誒?”

秦蓁蓁頭腦風暴把自己爆擊懵了,怎麼事兒,什麼公主主公的,小姑奶奶可是要成就愛妃果位的人吶!

一群人笑的前仰後合,老王說:“咱家真是越來越熱鬧哈,繁榮昌盛哈,好事!對了,咋也沒見到那個小薇呢,還有米瑞亞,滄老師你答應的時候可答應好好的,別轉手就給扔磨坊永生最佳化了,回來的時候費爾南德斯和科霍寧還跟在我屁股後頭問呢,人家關心的緊!”

李滄淡定道:“跟李娜姐妹老喬什一道兒磨坊封著呢.”

“擦,合著還真特麼進磨坊了??”老王直嘬牙花子,看到眾人好奇的目光掃過來,解釋說:“嗯,小薇Viivi和米瑞亞是我去那地兒派過來的質子,那兩位跟這位還有這位直接能湊個社恐黨支部,按咱廣口瓶小同志的說法,人家在老家那可是真的正兒八經的公主來著,結果你們也聽到了,就這麼進了磨坊.”

“別聽他順嘴胡謅,不封存進磨坊人早沒了,跳線回來之前剛進躍遷通道,老王島上一傢伙直接搭進去小兩千,瞬間沒一半,之前連索梔繪和蓁蓁都進磨坊待過,沒啥大不了的。”

秦蓁蓁幽幽的望著李滄,進去出來一瞬間,但她可真沒少遭罪難受:“龍蝨使我自我降解,那簡直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噩夢!”

老王咂咂嘴:“不過李滄說的也對,能苟條命就不錯了,誰還關心舒適度啊,反正一會兒也就沒意識了”

“你們說的我頭疼”饒其芳是實打實的被李滄之前的數次補課補出了心理陰影,現在一聽到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命運僕從五花八門的奇葩技能就覺得眼暈,“兒砸,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過這種東西其實也不是越多越好,數量上去了通常意味著需要額外富集資源,媽一直跟你說不假外物,你這一味捱揍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不是?”

老王:“吭吭吭”

大雷子:“鵝鵝鵝!”

連小小姐都忍俊不禁的抿著嘴,臉板的緊緊的,超級僵硬。

饒其芳狐疑道:“你們笑什麼?”

饒其芳關於李滄這套糞坑摔跤體系的無賴無解顯然還是有些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套體系實際應用起來可能和饒其芳的理解略有參差

李滄的所有逆子次子歸攏歸攏扔一塊兒,可以說除了天高三尺地薄三分石頭蛋子榨出二錢油這個最基本的功能之外,幾乎全部屬性都是為他一人服務的,同源連結統御八方,所有屬性、技能效果上的加持映照最終都將滿倉李滄本滄,看似假借外物實則共冶一爐,迄今為止看法與饒其芳相同或相近、吃過虧的都已經不能用單個的人或者單一的組織來簡單統計,這個天坑是真正埋了屍山血海進去的。

尤其軌道線這種地方,它從根子上就不可能有機會讓任何人充分了解準備萬全,甚至於在李滄極其有限的與人為膳情境裡,大把大把聚居區壓根兒不知道他哪位,照面兒即強開,其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饒其芳你可別開玩笑了!他屍山狗海那一套,只要有人想,只要有人敢,好歹還是有機會碰一碰的——”厲蕾絲優越感十足,“至於他!李滄?媽您恐怕不知道他把狀態疊滿是真的能手撕基地連飽嗝都不打一個吧??”

“嗯?”

“嘁,基地這種平民無數的大型聚居區只要稍微鬧一點行屍異獸,對他來說基本就可以和索梔繪畫上等號了,一絲不掛,予求予取!”

索梔繪大驚失色:“你你你”

“打個比方嘛,總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厲蕾絲象徵性安撫,“饒其芳你還真別不信,你問老王和小小姐啊!”

李滄咳嗽著正色道:“咱媽說的對!而且最近有時候確實感覺戰鬥起來相對疲軟,我手裡正好攢了點素材,一直在琢磨考量,準備往咱媽說的方向碰碰運氣,媽你看,您還有什麼建議?”

厲蕾絲鄙夷的直歪嘴.

呸!

孝天犬!

教官大人卻不關心這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李滄,打量到李滄彷彿都感覺到一種有若實質的勢在他身上深入淺出肆無忌憚的時候,饒其芳才意猶未盡的說:“兒砸,從打上次咱娘倆過過手兒,多久沒比劃比劃了,找個機會,找個時間,來一把不兌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