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哨堡之內,方大為一夥十三個人正或坐或躺,除了一個需要保護的醫生外,現在他們有九個人還有戰鬥力,剩下三個人,都是之前受了較重的傷,躺在那裡幾乎沒什麼意識了。

原本他們一共有十六人,不見的那幾個不是走散了就是半道被擊斃了。

方大為長得很白淨,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口挽了起來,梳了個偏分頭,戴了副眼鏡,雖然體格強壯,可面上不像悍匪,反而像個上班族。

只那露出的面板上,卻有一層鱗膜狀的東西,並連臉面也是一同覆蓋了。

而坐在他不遠處的佟百濤,則是人高馬大,破損的衣物裡露出灰黑色的殼甲,上面有子彈擦過的痕跡,而他身後的肩胛部位則高高隆起,似乎有物事藏在那裡,只是掩蓋在衣物下,看不出是具體是什麼。

他們的面前,此時有一個小型電臺,一個小個子戴著耳機,蹲在那裡收聽著裡面的訊號,並在旁邊不斷的寫下程式碼,記錄完畢後,他迅速摘掉耳機,拿過一本冊子,對照著轉譯了下,最後抬頭說:“出來了。”

“怎麼說?”眾人都是關切看來。

小個子說:“那邊說叫我們再堅持一會兒,墨蘭公司的安保團隊正在路上,還有四十分鐘左右就到,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至少命能保住,墨蘭公司是不會讓我們死的。”

“墨蘭公司,嗎的!”

佟百濤眼睛裡露出了仇恨的神色,他們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前後都和墨蘭公司脫不了關係,只是他也知道,現在還能保住他們命的,也就只有墨蘭公司了。

方大為卻很冷靜,說:“其實不是沒有機會。之前反抗組織給我們提供那麼多東西,他們沒那麼好心幫我們,他們肯定是想在城裡搞事。

城裡亂象一起,這些灰狗子還可能留在這裡麼?那時我們就有機會,墨蘭公司的道,只是最後的選擇,能不走就不走。”

“大哥說得對!”

聽到他的話,劫匪們都是振奮起來,因為這話確實很有道理,城裡才是巡捕局應該守的地方,城裡一出事,城外那些灰狗子哪還顧得上這裡?

這時上方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一個人從牆上爬了過來,他像蜘蛛一般貼在上面,而四肢也是像節肢動物一樣的步足。

方大為抬起頭看了眼,陽光從上方一個碩大的窟窿裡射下來,讓他不由眯了下眼,說:“老七,我說過了,別在我頭上爬來爬去。”

老七哦了一聲,忙像蜘蛛一樣從牆上爬了下來,趴在地上說:“大哥,我全都檢查過了,這裡下面有一個暗道,好像是村民以前挖的,要堵上麼?”

方大為沉吟了下,說:“不,留著,讓一個弟兄看著,指不定待會兒用得到。”

他又看向一邊給傷員檢查身體的醫生,說:“林醫生,兄弟們還有救麼?”

林醫生是一個一頭白髮,四十來歲的乾瘦中年人,他戴著聽診器,正檢查著幾個躺在那裡的劫匪,他說:“反抗組織給的傷藥能吊命,但也別指望有多好,而且就算去正經醫院,這一時半會也好不了。”

頓了下,又說:“其實只要現在死不了就好,斷掉的地方也沒事,到了墨蘭公司裡,會給你們換上更好的。”

方大為聽他說起這個,面部不禁抽搐了下,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他忽然瞳孔一陣放大,臉部和額頭上冒出了一根根青筋,眼睛裡浮現出了血絲,不停喘氣,並開始抓撓自己,而身上的那一層鱗膜好像也變得堅硬了起來。

佟百濤看到他的樣子,驚呼說:“不好,老大病犯了,快快,林醫生,醒清膠囊!”

林醫生動作利索的掏出一隻藥盒,掰了一枚膠囊出來,扔了過去。

佟百濤一把接住,快速來到方大為的身邊,扶住他的身體,說:“給,老大。”方大為連忙抓過,一把塞到了嘴裡,努力吞服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呼吸才慢慢平復下來,身上的那些異狀也是逐漸消失。

林醫生看了看他,又看向周圍的人,說:“一粒膠囊可以管三天,不過那是在沒有劇烈運動的前提下,要是你們動用植入體戰鬥,半天可能就要服一粒,這些藥只夠你們撐三天。”

佟百濤罵罵咧咧說:“嗎的,剛才就應該把藥拿到手再按起爆器的。”

有一個小弟說:“佟大哥,那小孩就不在我們手上,一見面就露餡了,還不如多幹掉幾個委派公司的人,剩下那些個灰狗子只會用槍招呼,那對我們威脅就小多了。”

佟百濤瞪了他一眼,“說是這麼說,你小子最後幹掉幾個了

?”

那小弟有些訕訕,這不是當時急著走,見到差不多就按了麼,再說那些人忽然就往回撤了,這也不怪他啊。

這時坐在哨堡上層的佟千江一骨碌站了起來,他朝下看了看,回頭說:“大哥,方大哥,下面好像有動靜!”

“這些灰狗子又在搞什麼?”

這夥人立刻都是變得警惕起來,一個個湊到了破口和原本的縫隙處往下張望,見到下方的巡員全部拿槍對準了上方,並且有一個身穿學生裝的少年手持長刀站在下方,那雙清澈且冷冽的目光正往上面看過來。

“大哥,那好像是武大的學員。”

佟千江說:“我之前見過,對,就在那天夜裡,我去和田耀祖的小弟交易時見過他,那時我感覺不對勁,所以提前走了。”

佟百濤看了看,詫異說:“我沒看錯吧?就一個人?”他回頭看了看所有人,大聲說:“就一個人?啊?這是有種的都嚇跑了麼?就派個小子過來?”

哨堡裡面的劫匪們都是一個個猖狂大笑了起來,倒不是他們看不起武大的學員,而是對方就一個人,手裡就一把刀,再能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可就在這個時候,眾人忽然感覺眼前一花,那個少年就從原地消失了,只有像蜘蛛一樣的老七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他的動作,說:“他上來了!好快!”

而這個時候,底下也是開始響起了密集的槍聲,一連串子彈打在了哨堡上面,逼得他們不得不把腦袋縮回來。

之前他們試過和巡捕局對射,那後來發現很吃虧,隔遠了根本射不準,而且巡捕局人那麼多,就算能打死幾個也沒用,子彈卻是越打越少,乾脆就仗著哨堡還剩下點防護能力縮在裡面,只要沒人衝上來就不動。

巡捕局也知道打不破壘壁,所以很久沒動靜了,現在卻突然開槍,一看就知道是在配合那個少年。

方大為吃過藥就一直坐在那裡,似乎是在恢復,他努力吸了幾口氣,身上的鱗膜似乎也隨之舒張了下,他抬頭說:“老四,看著點。”

一個魁梧壯漢掏出一把手槍,一聲不吭站了起來,就朝外走去。

他戴著頭罩,只留出一道眼縫,從哨堡走了出來後,外面是一塊較為寬敞的平臺,他朝外再走了幾步,就用槍口對準了下面那個疾馳上來的身影。

而這個時候,下面的子彈也是打了過來,可無論是打在他的軀幹還是四肢上的,都是磕飛了出去,絲毫沒有效果,其中有一枚打在了額頭上,也只是讓他偏了下頭,頭罩撕開了一條,露出下面深黑色的外殼板。

陳傳目注著前方,從底下到哨堡上方大概有一百多米的直線距離,可是其中卻有三個較窄的彎道。

這意味著衝上來的人就算再快,在轉彎處也不得不減緩速度,並在一段距離內會將自己的側面暴露給上面把守哨堡的槍手。

可他在過彎道的時候卻是速度依舊,只是在到達那裡的瞬間伸腳重重一踏,在原地踩出一個土坑,人就刷的向另一端橫移了出去。

由於他的速度實在太快,壯漢根本沒法準確瞄準到他的身影,連連開槍之下,子彈全是落在他的後面。

在陳傳一連過去兩個彎道後,那個壯漢這時又從腰間掏出了另一把手槍,雙手持槍,對準了最後一個彎道,並且雙槍隱隱分開,罩定前後兩個方位,這樣陳傳只要從底下穿過,就沒可能躲過他的子彈傾瀉。

陳傳在即將來到第三個彎道之前,卻是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動作,他沒有繼續往前去,而是在半途之中一扭身,腳下重重一個踩踏,縱空而起,竟是一下從那寬達五六米深壑上方跳躍而過,並踏落在了最後一段直道上,而他一抬頭,正前方就是那名壯漢。

那個壯漢反應快,本來向外分開的手槍立刻向內合攏,對著他砰砰開槍,陳傳落地後身形一個低俯,倏然衝了上來,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居然還做出了左右晃身的動作,子彈只是打得他身後的泥土紛紛爆開。

他速度奇快,只是一眨眼間就衝過了將近十米的距離,隨後長刀斜上一撩,一截手臂飛上了半空,他又往側方一踏步,與壯漢擦身而過的同時,刀身順勢一個橫斬!

嗒的一聲,隨著腳下多出一個深深腳印,他也是身形驟然剎止,再一抬頭,前面五步之遠,就是哨堡入口。

他手腕一振刀刃,就往那裡慢慢走去。

而在他身後,壯漢站立片刻,隨即斷裂的上半身翻落下來,再是下半身被帶動著一起倒地。

在這當中,什麼植入護甲,什麼改造骨骼,什麼防護衣,都是被他一刀兩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