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道境,方塵靜靜坐於三神獸下方,既然走陰屬於夜之一脈,冥冥之中陰神獸夜想來也會對他保佑三分。

若是凝練九天玄牝元神的過程中,不會觸發走陰之術,那自然是極好。

真要讓他選,他也不希望在毫無把握之時,闖入那種地方。

“燭龍,我需要你的精血,一寸便可。”

方塵輕聲道。

正在四周遊弋的燭龍聞言微微一怔,隨後緩緩游到方塵面前。

“你先吃這些龍元果補一補。”

方塵笑了笑,取出二十餘顆龍元果。

燭龍眼睛頓時一亮,猛的吸了口氣,二十餘顆龍元果竟都被它吸入口中。

它三尺長的身軀明顯漲大了一圈,隨後又緩緩恢復,不知是不是錯覺,它的金銀雙瞳似乎變得更加深邃。

左瞳隱隱有烈焰一閃而逝,右瞳似有銀白冰霜飄落。

吃飽喝足後,燭龍用腦袋輕輕蹭了蹭方塵,表現的比先前要熱絡幾分,臉上的怯意也消失不見。

隨後它示意方塵攤開手掌,便鼓足了勁一吐,一顆龍眼大小的血珠落入掌心。

這顆血珠一出現,便透著一股恐怖的寒意,幾乎要把方塵凍斃於此。

他不敢怠慢,立即取出荀老給他的那枚上品靈石,把兩者放於一起。

血珠與上品靈石剛剛接觸,便開始互相融合,融合的過程就好像是兩滴水珠互相吸引,最終合為一體。

整個過程不足十息,融合後,上品靈石不見了,血珠也變成了液體形態,先前那股恐怖的寒意亦消失不見。

方塵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張嘴,液體形態的血珠頓時飛入口中,順著喉嚨湧入四肢百骸。

剎那間,他體內的靈力開始暴動,如千軍萬馬朝劍丹湧去。

劍丹承受不住,當場崩碎,崩碎後的靈力是之前的成百上千倍。

凝嬰第一步:碎丹,完成。

方塵不斷運轉著三千道法元嬰篇,牽引體內靈力以某種特定的路線執行。

只是,劍丹未碎之前,靈力猶如他手底下的千軍萬馬,尚能輕鬆操縱。

而如今劍丹碎裂,千軍萬馬瞬間變成了百萬大軍,操縱起來就成了一個極大的問題。

即便有衍光神瞳,即便他神魂特殊,也難以阻止一些靈力以血的形式,從他的毛孔滲出。

只是幾息的功夫,方塵渾身上下已經血淋淋一片,變成了一個血人。

這些溢位的鮮血,都是一縷縷無法壓制的靈力,隨便一縷都能媲美一名煉氣十二層。

方塵沒有理會,仍按照三千道法元嬰篇凝練九天玄牝元神的法門運轉體內靈力。

一遍又一遍,週而復始。

時間流逝。

數載春秋已過,方塵變得面容枯瘦,身上的血肉彷彿隨著那些溢散的靈血一同消融。

衣物早已變得寬寬大大,衣物下的骨頭也若影若現。

看似只過去數載,可方塵的容顏卻大為蒼老。

這期間的變化,方塵瞭然於心,但他無法阻止這一切。

開弓沒有回頭箭,凝嬰就是走的這條路。

劍丹已碎,若元嬰不成,體內的靈力將再無承載,只會源源不斷的流失。

只是數年間,他的靈力已經流失了大半,再這樣下去,用不到十年就會靈力全無。

屆時將會面臨一個十分尷尬的處境。

失去了靈力,他連劍修的二百壽元都沒有,而他的年齡早已到了入土大限,當場便會老死。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方塵心中自省。

從碎丹,到運轉九天玄牝元神的凝練法門,以及前置條件玄牝陰獸的精血,他都一步步做到了,期間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按理而言,即便如今元嬰未成,也該有了一定進展,而不是像如今這般一點成嬰的跡象也沒有。

就好像有一種阻礙攔在他面前。

只是不知這阻礙源於何處,若能知曉,倒能試圖移除阻礙。

又是數年。

盤坐在三神獸下方的方塵,已徹底成了皮包骨,身上只有一層薄薄的血肉覆蓋。

“我明白了。”

方塵突然睜開雙眼,不再運轉法門,任由體內的靈力加速流逝。

從始至終,有一步路他早早便走錯,正是因為這一步錯,導致如今凝練九天玄牝元神時,遭遇到極大阻礙。

一切原因,怕是與他那顆劍丹脫不開關係。

修行中出了差錯,有人會走火入魔,有人運氣好以別的方式撐過去了。

可這種方式未必能夠持久,只是當時不會暴露出問題,一到後面,問題自然接憧而來。

玉仙子的逆仙魔胎是如此,他的劍丹亦是如此。

他們在修行路上,都因為一些意外導致路線偏移,要麼把路線擺正,要麼就朝偏移的路線一直走下去。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容易。

“以我靈力流失的速度,再有一個月左右,應該便觸底了。”

方塵若有所思。

這次不是靈力耗盡,他的劍丹早已碎了,而是真正的靈力外洩。

觸底後是否會如以往般反彈,誰也說不準。

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心念一動,黑白紙人頓時現身在方塵面前,方塵體內的靈力再次消耗了一大截。

“世子,你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黑白紙人微微一驚。

方塵此刻滿臉死氣籠罩,看起來行將就木,馬上就要坐化。

“說來話長。”

方塵扯了扯嘴角:“我來交代一些事,算是遺囑,若我真的死了,你們能從此地離開,就按我說的做。”

“世子,是不是因為走陰……”

黑紙人低聲道。

方塵搖搖頭,自嘲道:“還沒到那一步,本以為走陰這關難過,怎料我連最簡單的凝嬰都沒能完成。”

“凝嬰失敗……”

黑白紙人面面相覷,眼裡均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它們從未想過這個可能,所以一時間沒能分辨出方塵此刻的狀態。

如今細細望去,果真與凝嬰失敗的某些修士一模一樣。

金丹已毀,若是凝嬰失敗,結果便是淪為凡人,若有足夠壽元一時半會也死不去,可大多數修士到了凝嬰這一步,哪還有足夠的壽元?

凡人的七八十載早已耗盡!

“小白小黑,若我壽元耗盡,把我的屍首丟進仙魔海中,你們帶著它們去找夏吉。”

方塵取下儲物戒,又取出小劍,周天之鑑,以及燭龍。

黑白紙人相顧無言。

小劍這幾年也隱隱有所察覺,連忙道:“小塵,不如讓仙人之血與你融合,或許還有救。”

“你說什麼屁話,他這種狀態怎麼跟它們交鋒,馬上就會被徹底奪舍不復存在。”

周天之鑑冷哼一聲:“老弟,你暫時還死不了,龍元果還有剩吧?等你靈力耗盡的瞬間,服下它,可以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