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茫茫,方塵和皇無極眼前的這條小道,似乎已經多年不曾有人走過。

雜草叢生,十分茂密。

“世子,這條黃泉路的確荒廢多年了,這些雜草的陰氣都十分濃郁。”

皇無極有些感嘆。

“也不知此間對應的陰城是在浮屠界還是小陰間。”

方塵體內的陰氣緩緩發散,如無形之手,撥開路上的雜草。

兩人很快便來到黃泉路的盡頭,這是一片忘川,與其他地界相比較,它顯得更加死寂。

方塵的雙眸透過重重虛空,在這片忘川下面,看見了數之不盡的影子。

“這些遊魂……”

方塵神情一動。

此間才剛剛被王崇松以矩陣之心破除封印,在此之前,這裡的遊魂不可能開啟這條黃泉路,也自然不會沉溺於忘川。

那他們……

是人!

是在上三域被鎖死之前,便已經身亡卻無法抵達陰間,沉溺於忘川的人!

“世子為何發笑?”

皇無極有些疑惑。

他很少見方塵會露出這種笑容,彷彿遭遇了很開心的事情。

“你看到這些遊魂沒有?他們是種子。”

方塵指著忘川。

而後不等皇無極表達自己的困惑,方塵已經走向忘川,燭龍的身軀緩緩浮現,在他腳踩忘川的瞬間,用腦袋頂起了方塵。

皇無極只見過燭龍一兩次,這次再見,也被燭龍身上的氣息所震懾。

他隱約感覺,自己若是對這此物,把握也許不足三成!

“你們該醒了。”

方塵低頭看著忘川,輕語一聲,忘川頓時開始沸騰,一雙雙眼睛睜開,盡顯茫然。

隨後,數之不盡的遊魂從忘川下浮出水面。

“有人來接我了?”

“這是過去多少年了。”

“總算可以投胎轉世,我以為我變成了一塊石頭。”

“嗚嗚嗚……”

有驚喜的叫聲,有欣喜的大笑,也有悲從中來的哭聲。

不明就裡之輩若是看見這一幕,只會覺得鬼哭狼嚎,十分滲人。

“世子,您這是?”

皇無極不太明白。

為何方塵會對此間沉溺的遊魂如此特殊照顧,特意要帶他們離去?

倘若是因為看不得他們在忘川裡受苦,那其餘忘川內沉溺的遊魂怎麼說?

這一批遊魂的數量,可是數之不盡的!

“我和他們有緣,這次帶他們一起走。”

方塵笑了笑,“你也上來。”

皇無極見狀,立即飛身來到方塵身旁。

燭龍似乎對他有點不太滿意,晃動了一下腦袋,得了方塵的安撫才平息了幾分。

隨後方塵讓燭龍把附近的遊魂紛紛接引到它背上。

用它來承載,可以省去一大筆接引遊魂所需的陰壽。

燭龍的身軀不斷變大,大到足夠容納此間遊魂。

方塵沒有細數,但隨便估算了一下,此間遊魂的數量最起碼有數千萬之巨。

這個數字雖然恐怖,可對於人間九域而言,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這些遊魂剛剛從忘川裡醒轉,結束了週而復始悠長歲月的折磨,大部分都在休息,蘊養魂靈。

至於眼前的燭龍,以及方塵和皇無極,他們雖然看在眼中,卻都沒有詢問的意圖,一半是怕自己又被丟進忘川,一半是對方塵他們的來歷感到懼怕。

燭龍穩穩的朝忘川深處游去,約莫盞茶工夫後,才有一行人結伴朝方塵這邊走來。

為首之人相距方塵還有十餘丈時停下腳步,拱了拱手道:

“多謝前輩相救,若非前輩,我等只怕還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仍要在忘川裡沉溺多年。”

“無需客氣。”

方塵看著眼前這群人,神色一動:“諸位生前是修士?”

先前開口之人此刻形態是古稀老者,他輕輕點頭,“在下生前為七轉古仙。”

“在下生前是六轉仙。”

“在下……”

這些生前都是無比強大的修士,而除了他們之外,這數千萬人裡,只怕還有不少出身來歷與他們相似的存在。

七轉古仙這位名叫唐明德,據他所說,是因為遲遲尋不到八轉古仙的仙藥,壽元最終到了極限,連仙晶都無法令他繼續存活,最終坐化而死。

而他活了太久太久,來到陰間……已無心念他之人,他不願成孤魂野鬼,最終消磨於世間,便選了沉溺於忘川,等待機緣投胎轉世。

“公子,我們此行是否是前往陰間,接受輪迴?”

唐明德問道。

刷。

無數目光落在方塵身上,這些目光滿是期待之色。

他們為何沉溺於忘川,還不是為了那一絲希望的輪迴轉世嗎。

如若轉世成人,便有機會再次走上仙途。

“陰間現如今於諸位所想不同,輪迴司早已不見蹤影,投胎轉世已成了奢望。”

方塵道。

“這怎麼可能!?”

唐明德愕然道:“輪迴司不見了蹤影?我記得不久前,我還與輪迴司的鬼神於人間喝過茶,論過道……”

“諸位已經死了多年,世間也過去多年,早已滄海桑田。”

方塵輕輕搖頭。

他簡單講了一遍如今陰間的局勢,聽得眾人有些發呆,眼中隱隱透出一抹懼意。

“什麼存在……竟能把陰間打成四分五裂……”

唐明德喃喃自語。

方塵見他們發現陰間無法轉世輪迴,也沒細想如今人間九域那些人哪裡來的,便能確定他們的認知也被改變了。

就在他們離開沒多久,一道身影樂呵呵的透過黃泉路來到忘川前。

他手中握著一隻葫蘆,和界葫有點像,但氣息明顯不同。

此人嘴裡哼著小曲,在忘川前站定,葫蘆對準忘川唸唸有詞,最後道了一聲:

“魂來!”

彷彿一股無形的狂風自葫蘆裡席捲而出,吹的忘川波瀾起伏。

可半天時間,也沒有一道遊魂從忘川裡浮起。

來人不信邪,再次大喊一聲:

“魂來!”

半晌,還是沒有動靜。

“不可能啊。”

來人低頭看向忘川,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璀璨的金芒,下一刻,忘川深處一切盡顯眼前。

“魂淡……”

他喃喃自語:“此間遊魂去哪了?誰搶在我前頭了?沒道理啊,這裡的禁法才剛剛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