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那頭,車禮軍不停的變換著坐姿,好像椅子和他的屁股八字不合。

這位全國知名的青銅器鑑定專家,現在非常難受。

按照常理,看在往日的交情、和那些RMB的面子上,他應該堅定的站在程宗印身後,支援他。

但直播間滿屏的彈幕,實在有點嚇人。

【說話!青銅器專家說話啊!】

【你說這是複製品,那真品在哪?】

【蛇鼠一窩的東西,專家?我呸!】

【查到了,這人是首都博物館的研究員,直接把他舉報了吧】

【兄弟們,衝了他】

彈幕噴或者罵,車禮軍都無所謂,但“盒威懾”他實在扛不住。

真被這多人舉報,萬一查出來他那些失德行為,停職都算是輕的,說不定還要吃牢飯。

車禮軍可不敢嘴硬,拿自己後半輩子的自由開玩笑。

他看著張揚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意識到自己還有撇清的機會,趕緊開口:

“錯了錯了,我看錯了。”

“這不是我鑑定的那輛青銅馬車,兩者之間,沒有一點兒關係。”

“嗯?”程宗印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車老師,你別開玩笑了,你忘記這個證書了嗎?”

他把車禮軍出具的、有他親筆簽名的鑑定證書遞給張揚。

張揚很配合的幫他把證書展示在了鏡頭前。

車禮軍否認鑑定過,讓張揚知道,這位大師想保全體面,已經繳械投降了。

現在程宗印還不死心,想死的明白一點,當然要成全他。

車禮軍扶了扶眼鏡,仔細看了下鑑定證書,解釋道:

“這簽名像是我寫的,但是我真的不記得鑑定過這東西,可能是誰仿造的我的簽名吧!”

“啪”的一下,一個“偽造鑑定證書”的屎盆子,就扣在了程宗印頭上。

後者直接急了:

“車禮軍,伱看清楚一點!這就是上個月,我們在維多利亞夜總會的時候,讓你幫忙看的那輛青銅馬車!”

聽到時間、地點等詳細資訊,車老師有點慌,矢口否認:

“什麼維多利亞的秘密,我沒去過那種地方,更沒有幫你鑑定過這輛青銅馬車!”

他說完這話,甚至不想給程宗印開口的機會,馬上就告辭:

“張揚,我還有點事兒,就先下了,咱們兩兄弟,以後有空再聚聚。”

“直播間的兄弟們,對不住啊!改天,改天我線下去找張揚,和他一起,給大夥兒開個青銅器專場。”

之後都沒管張揚和彈幕的反應,直接斷開了連線。

……

博物館現場,張揚攤開手,看向對面的程家父子三人。

程宗印已經不說話了,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

這時,一隻滄桑而有力的手,拍了拍程家老大的肩膀。

“張研究員,我們是被車禮軍給騙了,他承諾開鑑定證書,我們才買的這件青銅馬車。”

“現在看來,他和賣我們東西的人可能是一夥兒的。”

關鍵時刻,程家老爺子程德義開口,想強行給事情定性為“車禮軍詐騙”。

剛剛斷開連麥的車老師,還在直播間看彈幕的反應呢,聽到這顛倒黑白的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誹謗我啊!”

車禮軍馬上點選直播頁面下的“申請連麥”,他想捍衛自己的清譽,但卻彈出了送粉絲燈牌的提示。

“張揚直播鑑寶,連麥竟然還要收錢?”

車老師心裡很不平衡,以前他年輕的時候去線下鑑寶,都只管盒飯的。

不想在網上花一分錢,他決定發彈幕,欣喜的發現,直播間裡已經有網際網路嘴替,幫他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這老頭甩的一手好鍋啊】

【現在才說,明擺著欺負車老師人走了啊】

【車老師走了?太突然了吧】

【逝者安息,車老師一路走好】

“怎麼彈幕也造謠啊!”車禮軍急了,趕緊打字反駁。

他沒注意到,程德義老爺子親自出手,正把一件青花瓷的方瓶,從錦盒裡端了出來。

……

抓了孫行者,又來者行孫。

張揚看著一把年紀的程德義,心裡無奈地搖搖頭。

剛才對方把瓷瓶端上來的時候,那小心謹慎的樣子,真讓張揚以為,這是把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

結果仔細一看,還是假的。

只不過年份比那件青銅馬車要久一點,是08年景地鎮仿的嘉靖官窯。

“這青花瓷瓶,是吳興飛老師看過的。”

程德義只敢把鑑定證書在張揚面前晃一下,沒有遞過來,因為他有點吃不準張揚的人脈。

但就是這樣,張揚還是問他:

“要不咱們連麥這位吳興飛老師吧?”

【今天是打假專場嗎?】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廢專家】

【怕啥?咱們啥都缺,就是不缺專家】

“不巧啊,吳老師他去非洲挖隕石了。”程德義一臉遺憾的說道:“所以咱們還是聊聊這件東西吧。”

“可以啊,要不這次您先說,我聽?”

張揚想聽聽,這老爺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究竟能說出什麼花來。

看見張揚沒有糾結吳老師的事,程德義放心的笑了,他擼起袖子,裝模作樣的說道:

“行,那我就獻醜了,給大家講解一下,這個瓷器的精妙之處。”

“看一個青花瓷,首先是要看瓷胎。”

“來,張研究員,您受累,幫忙給直播間的觀眾展示一下這件寶貝的底。”

程老爺子有點進入狀態了,彷彿已經忘記,剛才他大兒子才被張揚懟得直冒汗。

“大家應該看見了吧,這個胎,雪白雪白的,像糯米漿一樣,這就是古代官窯才能做出來的糯米胎。”

“再看青花瓷的第二個點,青花的髮色。”

“這是什麼髮色?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大家,這叫回青,明代嘉靖、萬曆時期的青花瓷,就是這種髮色。”

“幽藍中帶著那麼一點點紫,非常漂亮。這種顏色,是現代工藝做不出來的。”

“張研究員,你覺得呢?我說的有沒有問題?”程德義想找認同。

“基本沒問題。”張揚肯定了程德義的話,聽得出來,這老頭肚子裡是有貨的。

但他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只是有一個超級超級巨大的瑕疵。”

“這個胎,有很明顯的做舊痕跡。”張揚淡淡的說道,同時看向鏡頭:“兄弟們記住了,凡是胎底做舊的,一律按新仿處理。”

“像這件東西,就是因為花了太多的精力去仿青花的髮色,經費不夠底部做舊了,直接拿砂紙磨了磨。”

“很粗糙、很低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