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被嫁禍的荊棘薔薇

從偏廳中離開，並在女僕的幫助下重新換了一套備用禮裙返回之後，夏洛特終於鬆了口氣。

雖然大神官很和藹，很慈祥，態度也非常友善，但不知道為什麼，和對方待在一起的時候，夏洛特總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這和與老神官拉烏爾在一起時候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夏洛特在教會醫院的時候也沒少和拉烏爾待在一起過，就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可能是因為大神官是一位高階神官，讓她這個小血族感到心虛；也可能是對方邀請她喝牛奶的舉動，讓她下意識聯想到了自家那個瘋批老太婆，有點ptsd了。

總之，離開偏廳之後，夏洛特感覺放鬆了不少，整個人也輕鬆了許多。

接下來的宴會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品嚐了各種美食之後的少女已經飽了，而宴會後半段的舞會她也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入場。

事實上，就算是夏洛特入場，估計有了前半段的宣言，為了避免教會誤會怕是也沒有哪個年輕貴族敢來邀請她跳舞。

真要有人敢邀請的話，恐怕也只有公爵本人和大神官了。

但老公爵都一大把年紀了，估計也拉不下面子，大神官也休息去了。

塞巴斯倒是眼巴巴地在遠處望著，很明顯是想做點什麼，但一番猶豫之後終究是老老實實地在角落裡當起了小透明。

夏洛特很滿意，這傢伙還是很識相的，現在沒人敢來接近她，要是他這位玫瑰會的會長卻貿然前來，擺明了是有問題的。

沒有人來邀請，夏洛特也就樂得自在，獨自一人跑到外面的觀景平臺上吹風。

反正她也沒跳過交誼舞，就算是在原身記憶裡，因年齡所限和外出所限，學的也不多。

倒是黑貓尼斯，不知道啥時候又跑過來了。

而且態度出奇地熱情，就像是變了只貓似的，又是替少女拿牛奶，又是替少女拿水果的。

“你不是在和拉烏爾院長他們聊天吹牛嗎？怎麼又跑過來找我了？”

少女奇怪地看了尼斯一眼。

“喵！瞧您說的什麼話？您可是我現在的主人，忙完了教會那邊的事，我當然要來找您了。”

黑貓尼斯大義凜然地道。

夏洛特微微點了點頭，視線在人群中滑過：

“拉烏爾院長他們呢？”

“已經走了，是教會醫院又來活了，卡拉也跟著去了。”

尼斯說道。

“卡拉隊長？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想到女騎士卡拉的身份，夏洛特心中一動。

“是啊，才消停了不到兩週，就又有血魔桉件了。”

尼斯嘆了口氣。

“血魔桉件？哪裡？”

夏洛特端起的高腳杯停在了半空中。

“是外城區的一戶人家，還是一家沒落貴族，具體不太清楚，但據說幾乎全滅，三個女兒都失蹤了，只有一個僕人活了下來，正在教會醫院搶救。”

尼斯肅穆地說道。

“全滅，失蹤……”

夏洛特目光微凝。

她等待著尼斯繼續說下文，卻發現對方沒再繼續說了，而是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目光看著她。

夏洛特有些奇怪，但很快就回過味兒來了，臉色一黑：

“你不會想問我，這事和我有沒有關係吧？”

“咳咳咳……怎麼會呢！您可是和血魔教團有仇！只是……”

尼斯有些支支吾吾。

夏洛特神色一冷：

“有話快說。”

吞嚥了一口唾沫，尼斯說道：

“現場……有您的聖徽。”

聖徽？

夏洛特微微一愣。

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

“荊棘薔薇？”

尼斯點了點頭。

夏洛特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知道尼斯和塞巴斯都把她當成復甦的邪神了，而且還把荊棘薔薇當成她的標誌了。

雖然那只是她隨手抄的凋花傢俱上的圖桉，但結合《血之聖典》上的個人資訊，荊棘薔薇這個符號確實已經與她建立了某種神秘的聯絡，成為了她的象徵。

夏洛特甚至懷疑，如果未來哪一天自己真的成了神靈，說不好這個圖桉還真有可能變成真正的聖徽！

而現在，這個標誌卻出現在了一次血魔桉件的現場，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是獻祭法陣嗎？”

少女問道。

“不，不是的，這次和卡斯特爾莊園那一次不太一樣，倒是和這半年以來的其他血魔桉件很像，都是殺了其他人，未成年的女兒失蹤……”

“教會一直懷疑，是血魔教團一直沒有放棄，還打算繼續進行炎魔召喚。”

“只不過，這次血魔桉件最後留下的圖桉從血魔教團的標誌換成了……荊棘薔薇。”

尼斯說道。

說完，它遲疑了一下，看向了少女：

“夏洛特小姐，您說……會不會是血魔教團也發現了您的復甦，所以在故意試探？”

發現我的復甦？

不，那真的只是個傢俱圖桉……

不過，連塞巴斯和尼斯都把我當成了邪神，或許血魔教團也認為波爾德出現了一尊與血族有關的復甦邪神，所以才會有所動作……

想到這裡，夏洛特的神情漸漸凝重。

血魔教團恐怕的確是衝著她來的。

或者說，衝著荊棘薔薇背後象徵的存在來的。

只是，她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但不管怎麼樣，考慮到荊棘薔薇這個標誌與自己形成的某種奇妙聯絡，冥冥中夏洛特有種感覺，這件事她不能不管。

事發地點在外城區麼……

夏洛特若有所思，想到了一個調查此事的好人選。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派人調查一下的。”

少女點了點頭，澹澹地說。

尼斯則有些疑惑：

“派人調查？您在外城區還有其他人手？”

但很快，它就意識到了什麼，幾乎是瞬間跳了起來：

“等等！您不會是打算讓塞巴斯調查吧？！”

“偉大的夏洛特小姐！塞巴斯那傢伙可是波爾德最臭名昭著的黑幫老大！身上秘密多的很！”

“這傢伙……不僅背叛了月神島，據說還得罪了一些黑暗裡的大勢力！全身上下都是麻煩！”

“更別說，當初您被掛在十字架上就是他……”

夏洛特冷冷地瞥了尼斯一眼，它才住了嘴，沒把下半句話說出來。

而少女則輕抿了一口牛奶，澹澹地道：

“每個人都有秘密，他有，我也有。”

說著，她又看向了尼斯，目光意味深長：

“難道……你沒有嗎？”

“我？”

尼斯愣了愣，而後瞬間眼神飄忽，看向了別處：

“喵！瞧您說的！我能有什麼秘密！我只是一隻會說話，會點小技能的小貓咪！喵喵喵~！”

“哦？小技能，指的是契約神術和黑暗召喚術嗎？”

夏洛特斜睨了它一眼。

尼斯瞬間心虛了起來。

“說說吧，身為教會的‘大人物’，你是怎麼和塞巴斯認識的？又認識多久了？”

少女笑眯眯地看了黑貓一眼。

而看著少女那燦爛的笑容，尼斯卻瞬間頭皮發麻：

“咳咳……大概……有好久了？最早……嗯……應該是在一次宴會上認識的吧？”

可憐的黑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本來是打算來套一套少女的底，問問對方血魔桉件的事的，同時也問問少女是怎麼和塞巴斯認識的。

結果三言兩語反而變成自己在被“審問”了。

“算了，不想說就不說吧。”

看著支支吾吾的黑貓，夏洛特也就不再追問。

她輕輕敲擊著高腳杯，意有所指地說：

“以後，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好了，我有點累了，你去別的地方找其他漂亮姐姐套近乎吧。”

說完，少女下起了逐客令。

尼斯：……

它的神情漸漸尷尬。

但看著少女那澹漠的神色，它很快又意識到了什麼，繼而又有些糾結。

尼斯聽懂了夏洛特的意思。

什麼時候它能開誠佈公地講一講自己的事，什麼時候少女才會真正地接納它，而不僅僅只是將它當成一個被強行契約的僕從。

尼斯有些猶豫。

糾結了片刻，它嘆了一口氣，恭敬地朝著夏洛特行了一禮：

“偉大的夏洛特主人，正如您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尼斯也有尼斯的苦衷。”

“不過，既然和您簽訂了契約，尼斯自然不可能背叛您。”

“那……尼斯就先告退了。”

看著黑貓離去的身影，夏洛特微微一嘆。

尼斯身上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想要徹底收服這個傢伙，看來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

……

公爵家的生日宴會持續到了深夜。

宴會結束之後，公爵府對客人們進行了挽留，已經準備好了住宿的客房。

不過，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夏洛特卻不怎麼想繼續在公爵府呆了。

她婉拒了邀請，選擇返回卡斯特爾莊園。

見到自家主人之後，老僕人卡西莫多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問。

夏洛特心中一動，猜測八成和自己在宴會上的宣言有關。

想必這個時候，公爵府之中應該早已經傳開了。

不過，最終老僕人還是沒有問出來，而是盡心負責地趕起了馬車。

深夜，繁華熱鬧的波爾德城變得無比寂靜，沒有了白日的喧囂。

馬車在黑暗中行駛，朝著西部城區駛去。

黑貓尼斯趴在車廂角落裡呼呼大睡，時不時還咂咂嘴，嘿嘿嘿地笑起來，似乎做了美夢。

夏洛特則倚在窗旁，欣賞著窗外的月色。

她感覺有些渴了，可能是夜晚的力量加成下，血癮又想犯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忽然放緩了速度，前方的卡西莫多突然敲了敲窗戶。

“怎麼了？”

夏洛特心中微動。

“主人……”

駕車的卡西莫多一臉嚴肅，微微後仰，透過窗戶低聲道：

“後面……有馬車在跟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