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大主祭的試探

柔和的聖光以夏洛特為中心向四周蔓延。

聖潔、溫暖、親切……

雖然那只是少女的力量在“永恆神聖之境”中的投影，但三位傳奇聖職者非常肯定，神器“永恆之日”投射出來的光輝正是創世神主的神聖之力。

神主在上！

保護她的力量是神主的神聖之力？！

這……這怎麼可能？

三位傳奇聖職者面面相覷，神情精彩。

看著少女身上環繞的神聖之光，他們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還是也中了“永恆神聖之境”……

“神主在上！這……不會是永恆之日出問題了吧？”

狩魔樞機約瑟夫瞪大了眼睛，神情驚疑不定。

大審判長貝爾納同樣是臉色變幻。

他死死盯著運轉中的神器永恆之日，片刻後，微微搖了搖頭：

“不，永恆之日一切正常。”

說完，他遲疑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大主祭夏爾，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大主祭閣下，我們……還要繼續強化神術嗎？”

“永恆神聖之境”可以投射出受術者隱藏的力量。

雖然現在他們還無法穿透保護少女的神秘力量進入少女的精神世界，但少女隱藏的力量卻已經成功被投射出來了。

也就是說，如果只是要用“永恆之日”來探查少女隱藏的秘密的話，勉強算是達成目的了。

大主祭夏爾沉默了。

他皺著眉看著籠罩在光輝中的夏洛特，微微搖了搖頭：

“不必強化了。”

聽了大主祭的話，大審判長貝爾納微微鬆了口氣。

少女身上隱藏的保護力量已經顯現，是他們熟悉的神聖之力，這就表明庇護少女的力量真的是來自神主冕下。

作為執掌“永恆之日”的新月首席審判官，他能夠透過“永恆神聖之境”回朔受術者的力量源頭，也曾經藉助“永恆之日”斬殺過剛剛復甦的舊神，卻不敢利用這件神器回朔神聖之力……

因為那意味著窺探創世神主。

沒有神靈喜歡被凡人窺探。

如果是藉助“永恆神聖之境”窺探並定位的是其他神靈，有神主的力量庇護在他並不怕什麼。

但若是窺探神主的話……

大審判長貝爾納沒幹過，也不想幹。

身為一位虔誠的神聖信徒，他擔心這種魯莽的行為會招來神靈的怒火。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

“既然已經排除了她的異神背景，那麼我就不繼續維持神術了。”

大主祭夏爾沉默了片刻，也嘆了口氣：

“解除吧。”

得到允許，大審判長貝爾納再度操控太陽基座，準備喚醒聖光籠罩中的少女。

只是，還不等他動手，“永恆神聖之境”的光暈便微微閃了閃，逐漸暗澹了下來。

大審判長貝爾納怔了怔。

這是“永恆神聖之境”自動解除了。

不過，他卻沒有感到驚訝。

“永恆之日”本就是神主創造的神器，是神主賜予神聖王庭用來針對異教徒的。

既然已經驗證了少女的身份，神器自主解除神術也很正常。

璀璨的神聖之力逐漸消散，飄浮在半空中的水晶鏡也漸漸熄滅光芒，迴歸大審判長貝爾納手中的太陽基座。

而與此同時，站在祈禱室門口的夏洛特也微微晃了晃。

她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

白茫茫的世界破碎，強烈的頭暈目眩感再度傳來。

而隨著眩暈的，還有迅速歸來的“真實感”。

“呼……終於要回歸現實了。”

感受著四肢傳來的真實感，夏洛特鬆了口氣。

不過，她並沒有鬆懈下來，而是迅速提高了警惕。

“永恆神聖之境”已經被她透過【神術反制】給破除了。

但破除幻境只是開始。

她接下來還要面對教會的傳奇聖職者。

她不確定自己剛剛的取巧做法有沒有成功，所以仍不能大意。

感知完全恢復，夏洛特睜開了雙眼。

映入她眼簾的依舊是魯特西亞大教堂的祈禱室，她仍然保持著進入祈禱室的動作。

什麼與大主祭的交談，什麼教會的邀請，什麼加斯頓公爵家的宴會……都是假的。

她從踏入祈禱室那一刻，就中了幻術類神術了。

視野恢復，夏洛特很快就和三道目光對上了視線。

一人她認識，正是她剛剛踏入祈禱室之時看到的新月教區的大主祭教區大主祭夏爾·德·洛倫。

不過，另外兩人就很陌生了。

只是，雖然陌生，但夏洛特還是從他們的衣著上猜到了身份。

右邊那位聖職者的打扮明顯是審判所的審判官，手裡還拿著件聖光都快要滿溢位來的神秘水晶鏡。

夏洛特不用想就意識到了對方恐怕就是對她施展“神聖永恆之境”的大審判長貝爾納·德·尚帕涅，而那太陽狀的水晶鏡恐怕就是神器“永恆之日”了。

至於左邊那位……紫色鑲邊的主祭服，很明顯是一位樞機主祭，而且胸前還佩戴著狩魔騎士的標誌，恐怕是資料中記載的主管新月教區狩魔所的狩魔樞機約瑟夫·德·馬薩林。

嘶……

新月教區的三巨頭啊，神聖王庭還真是看得起她，這是直接在大教堂裡蹲點等她呢。

夏洛特在心中嘖嘖嘴。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三位傳奇看向她的視線很是奇怪，神情也莫名。

驚訝、懵逼、疑惑、好奇……

而那位狩魔樞機，甚至看上去還有一點點激動。

不過，他們的目光裡，都沒有警惕與敵意。

最多，也只是新月大主祭夏爾那驚訝之中又略帶著些思索與審視的視線。

看來……應該是成功了。

夏洛特心中一定。

她大概猜到這幾位傳奇聖職者為何會露出這種目光。

如果她判斷不錯的話，剛剛在她甦醒前，她身上應該是展現出神主哈拉爾的神聖之光了。

“神聖永恆之境”中，展現出來的幻境世界想要誘使她動用真祖解放的力量。

結合她從書上對教會的瞭解，她猜測神聖王庭恐怕是想要藉助幻境來引出她身上的力量，繼而判斷她的身份。

所以……在修改【神術反制】判定的時候，她就花了點心思，將其修改為【判定她在幻境世界中解放的力量是創世神力】。

然後，她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在幻境世界中進行【真祖解放】了。

當然，那不是真正的【真祖解放】。

意識到是自己精神世界之後，夏洛特已經找到了甦醒的辦法，也能部分調動精神世界的力量。

所以，她只是在精神世界中“想象”自己施展了真祖解放的力量。

然後……在“神聖永恆之境”的判定下，她施展的力量就變成“創世神力”了。

這有一點繞，但誰讓夏洛特根本不理解創世神力的本質呢。

不理解本質，就不能在精神世界中想象出來，所以她就只能採取這種取巧的辦法。

而現在看幾位傳奇聖職者的表情，她應該是成功了。

當然，這並非結束。

接下來，就是看演技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夏洛特茫然的視線漸漸恢復清明，而後迅速露出警惕的表情，後退了一步。

她戒備地看著三位聖職者，飛快地從裙底取出一張手弩，如同一隻被嚇到了的小貓咪一般，警覺地做出反擊的姿態。

“大主祭閣下，您對我做了什麼？”

她看向為首的新月大主祭夏爾，聲音驚怒地質問道。

大主祭夏爾似乎沒想到夏洛特是這個反應。

他那審視的目光愣了一下，而後微微蹙眉。

大審判長貝爾納和狩魔樞機約瑟夫則面面相覷。

迎著夏洛特那憤怒的目光，大審判長猶豫了一下，而後悄悄將永恆之日收到了身後。

狩魔樞機則揪了揪山羊鬍，神情有些頭疼和糾結。

最終，還是大主祭夏爾說話了。

只見他長嘆一口氣，帶著歉意道：

“抱歉，卡斯特爾伯爵閣下。”

“教會接到了匿名的舉報，說您與一年在波爾德復甦的神秘邪神‘暗夜之神’有關，是暗夜之神的卷屬。”

“我們不得已，才在您進入教會之後做出如此試探，將您帶入神術幻境之中，來確定您的身份……”

“匿名舉報信？暗夜之神？”

夏洛特皺了皺眉，神情茫然。

不過，她心中卻是一跳。

好傢伙，自己竟然被舉報了？

這是誰幹的？

她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那些知道她身份的存在與勢力。

而最終，一個組織的名字浮上她的心頭……

知道她與波爾德的“邪神”有關。

而且還對她抱有敵意。

嘶……

該不會是血魔教團的那些混蛋吧？

夏洛特心中猜測，但面上不顯，而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眉頭緊鎖，冰冷地道：

“這是汙衊！我的信仰一向堅定，怎麼可能是邪神的卷屬？”

大主祭夏爾微微頷首，嘆道：

“從結果看，應該是我們誤會了……”

說著，只見他在胸前畫了一個環十字元號，而後在大審判長貝爾納和狩魔樞機約瑟夫有些驚訝的目光下，向夏洛特微微行禮致歉道：

“卡斯特爾伯爵閣下，對於此次測試對您的驚嚇，我們深感抱歉，為了表達教會的歉意，我們會做出相應的賠償……”

“但是，也請您理解，邪神的每一次出現都會對秩序世界帶來災難，為了將危險扼殺在搖籃裡，哪怕是有一絲可能，我們也必須要慎重對待……”

看著向自己行致歉禮的大主祭，夏洛特也有些意外。

身為新月教區的最高聖職者，實力達到傳奇的超凡者，這個姿態可以說是放的很低了。

要知道，她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位伯爵！

當然，夏洛特有理由認為，大主祭之所以放下姿態，也是因為看到了“她的力量”。

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以及神聖王庭在世俗世界的影響力，夏洛特不再拿大，而是微微皺了皺眉：

“教會的擔憂我能夠理解，但只是憑藉著一封匿名舉報信就懷疑信徒的忠信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聽了夏洛特的話，大主祭夏爾嘆了口氣：

“伯爵閣下，若是您看過舉報信的內容，或許就能理解教會的苦衷了。”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信紙。

夏洛特皺了皺眉，從大主祭手中接過信紙。

一番瀏覽之後，她頓時心虛了起來。

無他，這信紙上對她的舉報實在是太詳細了。

從波爾德開始，到卡斯特爾伯爵領結束，雖說很多內容只是猜測，但關於她與“暗夜之神”的關係描述卻頭頭是道，而且非常令人信服。

這一看就是和她打過交道的存在寫的，而且還是將她當成“暗夜之神”的卷屬了，說實話夏洛特覺得若是自己是教會的神官的話，看了這封舉報信也會覺得她大有問題的。

沒辦法，誰讓她真的是所謂的“暗夜之神”呢，她的行蹤本就與“暗夜之神”一致，而這信裡全都點出來了。

而看了信件之後，夏洛特心中對於舉報者的身份猜測也八九不離十了。

不用想了。

肯定是血魔教團乾的！

知道她背後存在神明的勢力只有落星血裔，但落星血裔是想要拉攏她的。

奈斯氏族還需要奪回落星王國的控制權，需要她作為盟友對抗教會的干涉，肯定不會自斷臂膀。

但落星的奈斯血裔之前曾經被血魔教團的血族滲透過，有關夏洛特的“異神卷屬”身份，血魔教團那裡肯定也得到了情報。

奈斯氏族或許還拿不準夏洛特與“暗夜之神”的關係，但血魔教團肯定能想明白，這肯定是他們從奈斯氏族那裡得到情報之後舉報到教會這裡來了。

想到這裡，夏洛特暗中又給血魔教團記上一筆。

她嘆了口氣，將信件交還給大主祭，而後苦笑道：

“大主祭閣下，我理解了，這封信件的確很有迷惑性，換位思考的話，或許我也會做出與教會一樣的選擇。”

大主祭夏爾微微頷首，溫和地道：

“您能理解就好，現在您能透過測試，也算是了結了我們的一大憂慮……”

說完，只見他又神色一肅，正色道：

“伯爵閣下，請再次原諒我的冒犯，您能夠談談剛剛您在神術幻境中都‘看’到了什麼嗎？”

聽了大主祭的話，夏洛特准備開口扯謊。

只是，當她看到對方眼中那微微閃爍的光華之後，卻又心中一跳，再次提高了警惕。

那是狩魔所測謊用的固化神術【真實之眼】。

大主祭對她的試探……仍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