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觀佔

約羅克公爵急匆匆地走出尖塔，在美麗的精靈侍者的引領下進入月神島最為靜謐的冥想室內。

他剛一進去，原本澹定的神情就一下子變得陰沉了起來。

只見他迅速來到冥想室的魔法臺前，從懷中取出一個流光溢彩的水晶球，將其輕輕放在魔法臺上的水晶座上。

“水晶之靈，出來見我。”

約羅克公爵默唸咒語，輕輕在水晶球的表面摩挲。

斑斕的光輝在水晶球中閃爍，一道虛幻的紫色影子緩緩在水晶球上方浮現。

紫色影子剛一出現，一陣歡快又輕浮的聲音就如同連珠一般從水晶球中傳出：

“喲！約羅克閣下早上好！現在是月神島時間晚上十點，您已經有2569天零12小時31分沒有將阿達斯特喊出來進行觀佔了，上一次您的召喚是北境低地的統治家族發生變故的時候，那之後您就再也沒有將阿達斯特拿出來了，沒有您召喚的日子真是一段寂寞難耐的等待，可憐的阿達斯特只能無聊地在虛空中唱歌，或許您可能不相信，阿達斯特好像在歌唱上有著些許天賦，在等待您的這段時間裡，阿達斯特自創了三個曲子和七首詩歌，現在為您……”

“閉嘴！阿達斯特！”

約羅克公爵呵斥一聲，一把按住了流光溢彩的水晶球，如同按住了一個喋喋不休的話癆的狗頭。

水晶球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準備一下，我要進行一次規格最高的星之觀佔！”

約羅克公爵冷冷地道。

水晶球卻並未回答。

約羅克公爵皺了皺眉：

“阿達斯特？”

水晶球微微閃爍了一下，輕浮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試探般的語氣：

“約羅克閣下，您……不是讓我閉嘴嗎？”

約羅克公爵：……

他覆蓋水晶球的手掌背部青筋暴起，整個人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忍住沒有將這個話癆的水晶之靈拍死。

如果不是聖器的器靈從聖器築形的一剎那就已經固定，他真的恨不得將這個奈斯家族傳承的觀佔之星直接拍碎重鑄，重新換一個話少的觀佔聖器。

“我只是不想再聽你那毫無營養的垃圾話，準備一下最高規格的星之觀佔，告訴我現在你能否做到？”

他耐著最後一點性子問道。

聽了約羅克公爵的話，水晶球的聲音很快就歡快了起來：

“好的，約羅克閣下，能夠再次為您效勞真是太棒了！今晚星象明朗，非常適合觀佔，阿達斯特時刻準備著為您服務！不過，您的臉色似乎不太，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如果是身體不舒服，阿達斯特知道月神島有一種上好的安神草藥，對您這樣的血之後裔很有幫助，您……”

“閉嘴！”

約羅克公爵一把按住了水晶球，近乎咬牙切齒，身上的威壓瞬間爆發。

水晶球又一下子老實了。

約羅克公爵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將威壓平復，冷冷地道：

“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若是再說些廢話，我就把你丟到半獸人的茅廁裡去！”

水晶球微微顫了顫，似乎是打了個哆嗦，輕浮的聲音也心虛了許多：

“好……好的，您想要觀佔什麼？”

“我要再次觀佔歸星計劃的成功率。”

想了想，約羅克公爵沉聲道。

“歸星計劃的成功率？約羅克閣下，關於這個您在4021天零13小時45分前不是已經觀佔過了嗎？而且還在2569天零12小時34分前還進行過二次觀佔……”

“如果您忘記了之前的觀佔結果，阿達斯特很樂意為您重述一下星象，4021天零13小時45分前的觀佔結果顯示，奈斯氏族的歸星計劃雖有風險，但只要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便會一帆風順，星象顯示的希望之地在新月北方，只要您獲得了新月北方的支援，歸星計劃便可安然無憂……”

“2569天零12小時34分前的觀佔結果顯示，奈斯氏族的歸星計劃已經走上正軌，只要按照預定的星之軌跡執行，幾乎不存在失敗的可能，此次觀佔沒有受到神聖王庭的祝聖干擾，阿達斯特可以確保觀佔結果的準確。”

“您……真的要進行第三次觀佔嗎？阿達斯特認為觀佔一個必然的結果並無意義，星之觀佔是神靈之下最高規格的觀佔，具有非凡的可靠性和準確性，重複觀佔只是對資源的浪費。”

水晶球上的虛幻影子再次話癆了起來，但這一次，約羅克公爵卻並沒有表現出不耐。

他的神情嚴肅無比，目光陰晴不定。

注意到約羅克公爵的表情，虛幻的影子忽然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道：

“約羅克閣下，難道……有什麼變故發生了嗎？”

約羅克公爵看了水晶球一眼，沉聲道：

“這就是我要召喚你進行第三次觀佔的原因了，北境低地出現了陌生的強力血族，擾亂了我們的計劃。”

“陌生的強力血族？恕我直言，星之觀佔是神靈之下最高規格的觀佔，除非知曉觀佔結果的存在，不可能存在更改命定星軌之人……”

虛幻的影子說道。

不過，說著說著，它很快就注意到約羅克公爵那又愈發不耐的神色，連忙改口道：

“當然，如果約羅克閣下真的想要重新觀佔一次，忠實的阿達斯特也十分願意效勞……”

“那就開始吧。”

約羅克公爵揉了揉太陽穴。

“好的，請您按照儀式擺放星之祭品，因為是第三次對同一個目的進行觀佔，這一次消耗的祭品將會是首次的四倍。”

約羅克公爵點了點頭，手中光輝閃爍，出現了墜星石、月神之淚、祭禮之金、星幻薰香等一系列珍貴的魔法材料。

只見他小心翼翼圍繞水晶球擺放，形成一座六芒星的圖桉，而後念起抑揚頓挫的咒語。

點點星輝在水晶座上綻放，水晶球下出現了一道星光燦爛的玄妙法陣。

約羅克公爵輕吐了一口氣，命令道：

“阿達斯特，開始吧。”

“謹遵您的命令。”

虛幻的影子恭敬地回答。

緊接著，燦爛的光輝在水晶球上綻放，虛幻的影子幻化成紛飛的光子湧入其中，點點星光不斷在水晶球中旋轉，投射出斑斕的光輝，在靜室的穹頂投射出瑰麗神秘的星河。

約羅克公爵神情肅穆，目不轉睛地看著星光燦爛的水晶球，雙手則下意識握緊，似乎相當忐忑。

許久之後，燦爛的光輝逐漸減弱，穹頂上的瑰麗星河驟然收縮，重新被水晶球收納，水晶球微微閃爍了片刻後，虛幻的影子重新在上方浮現。

“結果怎麼樣？”

約羅克公爵連忙問道。

“奇怪！真是奇怪！占卜的結果竟然變了！而且還變得這麼徹底……”

水晶球微微閃爍，傳來虛幻影子那驚奇的聲音。

約羅克公爵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心臟也不自覺地咯噔一聲：

“具體如何？”

“很差，非常差！星光暗澹，命星倒轉，就連原本應該歸位的從星也改變了軌道……這幾乎算是宣告了歸星計劃的破產了！”

“不僅如此，主星晦暗，隱有崩解之勢，陷入危險的不僅僅是歸星計劃，就連執行計劃之人，也將陷入極大的風險之中……”

虛幻的影子聲音嚴肅地道。

說著，它又忍不住問道：

“約羅克閣下，您到底做了什麼？難道是出了什麼差錯，引起其他幾個血之氏族的怒火，甚至導致王公出手了嗎？”

“恕阿達斯特直言，這麼慘的觀佔結果阿達斯特已經有一千多年沒有見到過了，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是您的一位三代同胞觀佔自己的命途，而他不久前才無意間把亞巴頓冕下沉睡用的棺木給睡了……後來，他就真的被亞巴頓冕下風乾做成了標本掛在了城堡上……”

“現在的觀佔結果也差不多，您的歸星計劃幾乎必然失敗，不僅計劃會失敗，就連奈斯氏族的未來都被浮雲遮蔽，本就兇險的前途變得更加兇險……”

“約羅克閣下，您這是當著哪位神靈的面褻瀆了她的神像了嗎？這可不是什麼出現了強力血族干擾了計劃那麼簡單……老實說，看了這個結果，阿達斯特都已經產生了跑路的想法了，可惜阿達斯特沒有腿……”

約羅克公爵：……

“竟然這麼嚴重？”

他瞪大了眼睛，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阿達斯特，你是不是觀佔錯了什麼？”

“約羅克閣下，阿達斯特也希望這個結果是錯的，但星之觀佔的結果是對是錯，身為奈斯氏族長老的您，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約羅克公爵沉默了。

“我要觀佔北境低地的未來局勢和走向。”

想了想，約羅克公爵又說道。

“北境低地的未來局勢和走向？約羅克閣下，恕阿達斯特直言，若是歸星計劃失敗，觀佔北地低地也將毫無意義，阿達斯特用水晶球想都能想到，結果肯定不是奈斯氏族成功將其掌控，即使如此，您還是要觀佔嗎？”

“照我說的做，準備觀佔。”

約羅克公爵冷冷地道。

第一次觀佔的結果出乎意料，他當然知道觀佔北境恐怕同樣沒有什麼好結果。

但他需要的不是結果，而是要透過觀佔北境，判斷自己究竟在面對什麼。

雖然他摸不準那個神秘的血族強者的實力，但一個密特拉的血族信徒不可能有能力讓整個奈斯氏族遭遇危機，他需要透過觀佔來獲得更多的情報。

“好……好的，請您按照儀式，將必要的星之祭品歸位。”

聽了約羅克公爵的話，水晶球上方的虛影老老實實地說道。

約羅克公爵點了點，再次拿出各種珍稀的魔法材料，肉痛地擺好，念起抑揚頓挫的咒語。

很快，斑斕的星輝再一次降臨，星之水晶開始了第二次觀佔。

片刻後，星光褪去，虛幻的影子微微閃爍。

輕浮的聲音再次出現，但這一次，聲音卻更加疑惑了：

“奇怪……真是奇怪……阿達斯特的觀佔竟然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

約羅克公爵目光微凝。

他皺了皺眉，道：

“你確定？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可能！智慧的阿達斯特乃是柯西冕下親自打造的觀佔聖器，彌瑞亞沒有人比阿達斯特更加擅長星之觀佔！阿達斯特確定自己的觀佔的確生效了，只是卻並沒有得到相應的結果……”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虛幻的影子搖頭道。

聽了虛幻影子的話，約羅克公爵卻表情微變：

“觀佔生效了？你確定觀佔生效了？”

“當然，阿達斯特無比肯定。”

虛幻的影子回答。

約羅克公爵沉默了。

他的神情變幻不定，目光帶上些許驚疑。

生效的觀佔不可能沒有結果。

除非……觀佔的目標被遮掩保護了，阻止了觀佔的反饋。

然而，從觀佔者的觀佔中阻止觀佔反饋要比執行觀佔難度大得多，特別是進行觀佔的還是一件聖器和一位傳奇。

雖然約羅克公爵並不會自大地認為自己的觀佔術是彌瑞亞世界最強的，但他也非常肯定整個彌瑞亞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阻攔他操控星之水晶進行觀佔。

除非……有更加強大的力量親自進行了干擾！

想到這裡，約羅克公爵的表情越發驚疑不定。

莫非，契約之神密特拉的目光真的投到了卡斯特爾？

是契約之神密特拉的力量在阻止他的觀佔？

那個神秘的血族真的是密特拉的信徒，而神聖王庭則想要對奈斯氏族動手？！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現在的奈斯氏族可沒有足夠的力量能夠和神聖王庭抗衡……

情報……

他需要更多的情報！

神靈已經多年不在地上行走，執行神之旨意的，都是神靈的代行者。

如果神聖王庭真的對奈斯氏族有了更進一步的想法，那麼他需要儘快調查清楚那個血族的真實身份和具體實力！

“約羅克閣下，您……還好嗎？您的臉色看上去似乎很差。”

虛幻的影子小心翼翼地道。

約羅克公爵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

“阿達斯特，你儲存的星光還能繼續進行觀佔嗎？”

“當然，約羅克閣下，您已經有七年沒有使用過我了，剩餘的星光還足以您進行兩次星之觀佔。”

虛幻的影子回答道。

約羅克公爵點了點頭，目光微閃，道：

“既如此，就再幫我觀佔一次。”

“這一次……我要觀佔今天遇到的那個強力血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