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聖光奪目耀眼,濃郁的神聖之力幾近實質。

《血之聖典》幾乎是自行開始運轉,暗自抵抗著那無處不在的神聖力量。

僅僅是站在祈禱室中,夏洛特就心生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那種危機感並非是惡意,而僅僅是因為對方就站在那裡。

當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靠近對方本來就代表著陷入危機……

這就是傳奇級別的超凡者!

夏洛特心中一凜。

她並非沒有直面過傳奇級別的力量,當初在波爾德的時候,她就曾經對陣過血魔大公亞巴頓的卷屬炎魔瓦拉羅卡。

但即使是那一次,瓦拉羅卡也沒有帶給她如此強烈的危機感。

夏洛特知道,這種危機感恐怕不僅僅來自對方本身,也來自對方身上的力量。

傳奇是神話的眼睛……

直面一位傳奇級別的聖職者,本身就意味著進入了神明的視線!

萬幸的是,據夏洛特所知,包括神主哈拉爾在內,當世的絕大多數神明出於某些未知的原因其實都是陷入了沉睡的。

雖說神明的沉睡與凡人不同,沉睡的神明亦可對外界做出回應甚至投下目光,但至少……只要她小心一些,還不至於吸引到神明的注意力。

實力不對等,缺乏對抗的力量,夏洛特現在可沒打算進入神主哈拉爾的視線。

哪怕是有過之前的“二次穿越”!

這種種念頭只在瞬息之間。

夏洛特心思百轉,但現實裡卻波瀾不驚,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虔誠地在胸前畫了一個環十字,而後恭敬地道:

“夏洛特·德·卡斯特爾……見過大主祭大人。”

老人緩緩放下書本。

他抬起頭,露出一對平靜而溫和的眼睛。

那眼睛彷若帶著某種深邃的力量,似乎能夠看透一切。

“不用緊張,也不用那麼正式,坐。”

他微微笑道。

夏洛特也不矯情。

她微微行了一禮,而後自然而然地在桌子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大主祭則上下打量著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

“貝爾納閣下對你很是好奇,彌瑞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獲得神主卷顧的少女了,北方有了變故之後,他第一時間便趕了去,沒想到最後卻是我這個糟老頭子先見到了你。”

貝爾納閣下……

夏洛特心中微動。

貝爾納·德·尚帕涅。

她提前做過功課,知道大主祭指的是新月教區的大審判長,主管教區的審判騎士,也是尼斯所說的曾經以凡人之軀屠神的狠人。

至於現在……對方應該已經到了卡斯特爾領調查鎮神鍾警示一事了。

對於如何應對教會的調查,雖說夏洛特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此時此刻仍是警惕了起來。

她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狀若拘謹地道:

“大主祭大人,都是其他人亂傳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神聖信徒罷了,算不得什麼獲得神主冕下的卷顧……”

大主祭笑了笑,搖了搖頭道:

“無需妄自菲薄,我的孩子。”

“你對吾主的堅定信仰早已得到認可,更是不止一次引動了吾主的神蹟,在繼承領地之後,你審判邪惡,驅逐邪神信徒,傳播吾主信仰……這些事,教會都知道。”

“你的虔誠令人欣慰,你的信仰令人讚賞,你是一位真正的神聖信徒!”

大主祭溫和親切,言語之中不吝讚美之詞,毫無掩飾地表達著對夏洛特的讚賞。

不過,夏洛特卻是心中狂跳。

她確實是打著神聖王庭的旗號做了很多事,也確實是引動不少“神蹟”。

不過,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所謂審判邪惡,驅逐邪教徒,傳播信仰什麼的,都是幌子,她真正在做的是收攏權力,加強對領地的掌控。

至於所謂的“神蹟”……

認真來說,那都是神聖之光想要“淨化”她這個“異端”的本能反應,只不過被她用神術反制給改寫了判定結果而已。

“神蹟”暫且不提,老實說這個的確挺忽悠人的,很多教會的神官將她看做天生的聖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前者……

夏洛特不認為教會是傻子。

她在北地做了什麼其實很好調查,雖然北地的教會已經透過神官洛蒂被她間接掌控,但教會也不瞎。

那些真正虔誠的領主在繼位之後都會大力推崇神聖的信仰,不是向教會捐款,就是協助教會組織各種宣教活動。

但她繼位之後可沒幹過類似的事。

都是喊喊口號,其實根本沒落在實處。

落在實處的那些事雖然打擊了異教徒,但實際上都是為了增強自己的力量。

大主祭對她如此關注,夏洛特不相信對方一點都沒調查過她。

此時此刻如此稱讚她,反而讓夏洛特心生警惕了。

夏洛特不相信這位大主祭找她只是為了說這些。

果不其然,只見大主祭微微一笑,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讚賞之意更甚:

“還有你在神主面前的誓言……”

“自丕平二世以來,已經有近七百年沒有過貴族立下如此虔誠的誓言了,你的誓言早已在教會內部傳開,就連首席大主祭霓下都有所耳聞,稱讚你的無私與虔誠……”

夏洛特:……

她就知道,教會的大主祭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找她。

出來混的,都是要還的,當初為了對抗波爾德對自家領地的覬覦,也為了趕走那些圍著她轉的蒼蠅,她就扯了教會的大旗,現在終於報應來了。

這段時間夏洛特已經儘可能在澹化自己當初的誓言了,卻沒想到新月教區的大主祭這個時候卻給提了出來。

死後獻土什麼的,夏洛特一點都不擔心。

空頭支票嘛,是她先死還是教會先嗝屁都說不準,關鍵在於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些事不好拿出來提。

這會進一步讓夏洛特陷入新月王國權力爭鋒的漩渦,不僅會徹底將她推到國王和貴族的對立面去,還會給教會插手卡斯特爾事務的藉口!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夏洛特才終於意識到,看似超然物外,雲澹風輕的神聖王庭,恐怕其實也對卡斯特爾很感興趣!

“我的孩子……”

大主祭微微一笑,溫和地道:

“你想不想,成為真正的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