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美男計起作用了?”秦想想倒也不排斥穆霆的到來。穆霆來時,她正坐在庭院裡吃麵。原來楊大娘和王大娘二人也一道在庭院裡吃的,楊大娘吃了幾口有些不舒服,便早早的回去歇著了。

穆霆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今日我去了周家,發現周家二郎與丁大娘子配了陰婚,如今已經下葬了。”

“竟有此等事?”秦想想很意外。

丁大娘子如此喜歡羅大郎君,死後卻永遠的和周旭葬了一起,怕是死後都不甘心吧。

“如今有一件重要的事,我想請秦大娘子去做。”

“什麼事?”

“我在周家聽得周林光許是想陷害崔家娘子成為他周家兒媳。對於崔家,我不好出面,但這京師裡也尋不到合適的人去提醒崔家,是以只好來拜託秦大娘子了。”

“周林光還打著這樣的算盤呢。”秦想想有些詫異,“此事好說,我託人和廖評事說一聲便行了。”

“那有勞秦大娘子了。”穆霆說著,自然而然地在秦想想對面的椅子坐下,“奔波了一日,此時才覺得腹中空空。許久沒吃秦大娘子店裡的面了,很是想念。”

這還不好辦?秦想想便喚範香兒:“香兒,香兒,讓你紅袖姐姐給穆郎君下碗麵,份量多些。”

“好咧。”範香兒應聲。

有一瞬間的靜謐,二人瞪著眼看著對方,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

“你的傷可好了……”二人竟是異口同聲的問對方。

秦大娘子還是關心他的,穆霆喜滋滋的想,而後答道:“已經好很多了……”

卻見秦想想瞪著他的傷處:“穆世子,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你的傷口似乎是滲血了。”

穆霆低頭一看,果不其然,那處竟是滲出了些許血跡。不過並不多。

“大約是今日替周旭抬棺,用了些力。不過不要緊的,大娘子莫要擔憂。”他隨口答道。

“你竟然替周旭抬棺?”秦想想唬了一跳,這穆世子還真是……接地氣!誰能想到堂堂世子,還會替人抬棺呢?

她原來想置之不理,但終究是敵不過自己的內心:“穆世子先將血衣換下吧。我此刻便叫香兒去買新衣,還有買些金創藥……”

“也好。”穆霆還真答應下來,“不過我想先將面吃完,可行?”

“那是自然。成衣鋪子和醫館離這裡還挺遠的,恐怕得勞煩世子候上些時辰。”

香兒端著面進來,秦想想給了她一張銀票,讓她去替穆霆買新衣和買藥。

“用不著大娘子破費。”穆霆想阻攔,這怎麼好意思。

秦想想卻道:“上回世子給的錢,尚未用完你們便走了,這是應該的。世子快吃麵罷,相較於世子對妾身的救命之恩,這些錢財不足一提。”

穆霆還想說什麼,忽地心念一動,便沒有再說。

他乖乖地吃起面來。他也著實餓了,不過片刻,一碗麵便進了肚子,連湯水都吃得乾乾淨淨。

將碗筷放下,他才想起另一事來。

那便是南宮問月說的謀反一事。

秦大娘子一直在幫南宮問月做事,她應是知曉的吧。可她的父親秦觀瀾又是朝廷命官,如今還被皇帝發配往燕州……那秦觀瀾在其中又扮演什麼角色呢?他此去燕州,到底有什麼真實的目的?是去替皇帝監視他爹,還是幫南宮問月策反他爹?那晚他領著人風塵僕僕的走進寶相寺,與秦想想擦肩而過時,秦想想可是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還有在李莊案中,她究竟有沒有參與?

此些種種,讓他糾結了一個晚上。

穆霆咬牙,終是問出口:“昨晚我見到了南宮問月,他與我說了一番驚世駭俗的話。”

秦想想挑眉,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她的眼睛很美,此時眼中雖然帶著些水光,卻毫無波瀾。

穆霆的心直往下沉。看來秦大娘子是知曉的,她一直都很清楚她在做什麼事。

她可知曉,若是果真發生篡位之事,這大盛的國土,即將會是如何恐怖的一番情景?

或許她是知曉的,或許她並不知曉。但不管如何,她從頭到尾都和他沒有一句實話。

和周家二郎君的親事,也是權宜之計吧。或許她早就知道週二郎君會死,周家會拉著配陰婚,而她則藉機將周家攪得不安寧。

他忽地有些失望,沒有再提那件事,只道:“昨晚太過匆匆,竟是沒去探望義妹。秦娘子若是得空,便幫著我去看看她罷。”

“好。”秦想想答應下來。

“秦大娘子,劉醫工來了。”紅袖站在外頭道。

“他來作甚?”秦想想有些詫異。

“劉醫工說剛好就在附近看診,碰到香兒,香兒便請他過來。”紅袖說。

也罷,劉醫工醫術精湛,讓他替穆霆診脈也是好的。

劉醫工看到穆霆,毫不意外,一放下藥箱,就替穆霆把脈。誒,秦家食肆天天有病患,他都習慣了。

“誒,郎君脈象,似是有些怪異啊。”

他又替穆霆檢查傷口,不過才看了一眼,臉色便大變:“郎君竟中了此毒!”

劉醫工替穆霆檢查傷口時,秦想想是走得遠了一些避嫌的,劉醫工聲音極大,她自是聽到了:“劉醫工,此話怎說?”

劉醫工道:“此毒雖然不令人馬上致死,但傷口潰爛永遠不能痊癒,每隔一月傷口潰爛處便擴大,最後擴大至全身,叫人身心俱疲,痛苦而亡。”

秦想想一愣。她沒想到穆霆身上的傷竟會這般嚴重,而他還一直帶著傷,四處奔波……

穆霆微微一笑:“劉醫工莫要嚇唬秦大娘子,我沒事。”他說著,一邊給劉醫工使眼色。

劉醫工這人卻十分的直來直往,壓根就沒看到穆霆的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只徑直道:“不瞞秦大娘子,此毒老夫見過,還曾眼睜睜地看著病患無藥可醫,痛苦而亡。”

穆霆:“……”這位劉醫工可是經常被人揍?

秦想想走過來,眉頭擰著:“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劉醫工搖頭:“當初毒發身亡那位,還曾是皇親國戚,連太醫局都束手無策。”

“這是狄族人慣用的毒。我曾中過一次,最後痊癒了。秦大娘子莫要擔心,京師雖沒有解藥,但燕州是有的。”穆霆說。

劉醫工神情激動:“這可是真的?若是老夫有生之年能看到此毒有解,此生無憾矣。誒,郎君原來是燕州人士,那何時啟程回燕州,可方便帶老夫一同前往?”

穆霆儘量讓自己唇角保持上揚:“還得再過一段時日。”這劉醫工可真是讓人生氣。

秦想想眼皮輕垂,不省得在想什麼,一直到劉醫工走,都沒有再說話。

幸得範香兒很快就回來了,秦想想才開口道:“世子請更衣罷。”

穆霆乖乖的進房更衣,卻聽得秦想想在外面吩咐範香兒:“香兒,請馬叔套車,將穆世子送家去。”

這可不行,他本來就是偷偷的來見她的,怎地能叫秦家人送他回去?

穆霆急得連衣襟都沒繫好,疾走兩步,將門扇開啟,叫喚道:“秦大娘子,不必了!”

秦想想下意識轉頭,映入眼簾的,是穆霆敞開的、雖然受傷但是還很有看頭的……咳,她怎地就不由自主地嚥了下口水?

她怎能見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