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龍歪嘴一笑:“你倒是很有膽識,不妨說來聽聽。”

宋澈說道:“以目前行情,各商生意慘淡,其最大的原因,莫過於諸位好漢攔路劫道,致使貨物運不出去,各家若滯銷囤積的貨物比銀子要多。”

“說點我聽得懂的。”獨眼龍沉聲道。

宋澈一笑,問道:“拿我沈家來舉例,如今倉庫裡囤積了半倉錦繡,價值少說十萬兩。我將這些錦繡拿來當贖金,當家的可願意要?”

獨眼龍說道:“在我眼裡再漂亮的錦繡也是破布,我要的是真金白銀,銀票也不行!”

“這正是我想表達之意,”宋澈說道:“我們家裡都有錢,無法變成現銀,當家的要我們在十日內湊足一百萬兩現銀,除非從國庫調取,否則難比登天;

再者,各世家的財力參差不齊,所在的位置也不同,我在蘇州,你在杭州,他在揚州,這來回路程都要許久,莫說是十日,即便是一個月都難以湊足。”

“聽你這麼一說,似乎是有些道理,那你說該如何?”獨眼龍問道。

宋澈說道:“我的辦法是,一家一家繳納贖金,按人頭計算,一個人贖金三萬兩,哪家繳齊了就放哪家;

在座各位商客,都是江南人,來回也就一兩天的事,各湊各的銀子,只要有心,十日之內定能湊足;

此船上拖家帶口的,起碼有六十幾號人,每人三萬兩便是近兩百萬,比您先前索要的多了一倍;

最重要的,諸位老闆均不是缺錢之人,大家都願意破財消災,即便官府想插手,估計家眷也會因害怕當家殺人而不允許,”

言語至此,宋澈問向眾賓:“諸位老闆,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只求諸位好漢饒命,保證不報官!”眾賓連連應和。

獨眼龍仰頭哈哈大笑,收去架在宋澈脖子上的刀刃,“此方法相當不錯,便按照你說得辦。”

宋澈又補充道:“當家的您看,反正這些家丁奴僕性命也不值錢,帶回寨子裡還要管他們的吃喝拉撒,不如將他們放了,只留下老闆與其家人,如此一來,讓家丁們回去通告,也能更快籌集到資金不是?”

“二哥,不可聽他的話,這小子口舌如簧,此類人最為奸詐,萬一放了他們,他們折回去報官怎辦?”一個稍顯年輕的刀疤臉壯漢出聲否決。

宋澈陪笑:“這位好漢,您可別說笑了,您們若真害怕官府,也不會攔江劫船了不是麼?”

“不錯,官府來了七里山,都得夾著尾巴繞道走!”獨眼龍又將刀口對準沈田與沈文君,衝宋澈笑了笑:“他們是你的家人吧?你要是敢跟我耍花招,我拿他們第一個祭刀。”

“不不不,”宋澈連忙否定,“實不相瞞當家的,我是這家人強行擄去的贅婿,在他們沈家,比奴僕都低一等,他們嫌不得我去死呢!”

“宋澈,你……”沈文君屈辱地咬著嘴唇,淚水不停在眼眶裡打轉。

宋澈瞪眼呵道:“你什麼你?老子早就受夠你了!今夜能替你回家送信,已算是仁至義盡!”

“行了,我可沒功夫在此觀望你們家的破事,趕緊挑人滾下船去,十日之內老子要見到真金白銀!”獨眼龍大聲催促。

很快,遊船驅使靠岸。

土匪將無關緊要的家僕扔上岸,即刻便繼續順水而下。

“宋公子,還得是你呀,靠一張嘴便叫咱們虎口脫險了!”家僕們感激不盡。

宋澈將眾僕聚作一起,低聲商討:“諸位,那群土匪真是貪得無厭之輩,絕不能讓他們將人質帶回匪窩,我設計騙他們將咱們放下船,目的是想辦法解救人質。”

“宋公子別打趣了,那些土匪,各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連官府都奈他們不何,咱們連根木棍都沒有,怎和他們拼?”

“對啊!老子給那周扒皮當下人,累死累活一個月才一百文錢,做不好還得捱打捱罵,這些當老闆的,根本不把咱當人,我管他鳥毛死活!”

“還是去報官和湊贖金實在,散了,散了罷……”

眾家僕一鬨而散。

只剩“光桿司令”杵在原地。

人都是自私的,誰的命又不珍貴呢?

“也罷,老子單幹!”

宋澈沿著河道上官道,又在官道上狂奔了三里地,終於瞧見一家亮著微光的驛站。

驛站乃官府所設,主要是為商旅、郵差提供馬匹與住宿。

宋澈踹開驛站大門,直奔櫃檯喊道:“小二,快快給我備一輛馬車,再裝上二十隻空酒罈!”

打盹兒的店小二一臉茫然。

“還愣著幹什麼,十萬火急,要出人命了!”宋澈呵道。

一聽人命關天,小二也不敢耽擱,“好好好……好嘞!”急忙到馬廄去備車。

宋澈則跑到後廚,將所有豬油打包帶走,順便還拿了一把菜刀,隨後便與小二將空酒罈子搬上馬車。

“公子,這些東西可都是要錢的啊。”小二說道。

宋澈許了一錠銀,當即跳上馬車,又問了一句:“對了,你可知這附近哪裡有漁船可租?”

小二抬手指了指:“順著官道走三里地,左手邊有條小徑,再沿著小徑直下河邊,有個打魚的王老漢,他有漁船。”

“勞煩速去府衙報案,有土匪聚眾二三十人截江行兇,人命關天,要快!”

“駕!”

宋澈揚鞭策馬,應小二所指,一路趕到河邊。

河岸有一幢草廬,河邊停著三條漁船。

宋澈趕著馬車來到河邊,將酒罈統統搬上漁船。

漁家老漢聽了動靜,以為是遭了賊,打著燈籠,抗著鋤頭便衝出了家門,當趕到河邊時,宋澈已划船漸行漸遠,隨之而來一聲呼喊:

“老人家,借船一宿,腳下那錠銀子當做租金,勞煩替我看著馬車,後半夜我必來奉還!”

王老漢低頭一瞧,果真有一錠銀元寶,拾起來咬了咬,眉開眼笑:“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

宋澈將空酒罈依次擺在船尾,用漁網遮好,隨後將豬油勻進小罐,再加入先前隨身攜帶的消毒酒精,固態動物油與酒精迅速產生反應,固態分解,比熱容提高,燃點上升……

最後撕下布溜兒,塞住罐口,噴灑酒精,如此,一個簡易的燃.燒.瓶就誕生了。

宋澈用油膏與酒精做了兩隻燃燒瓶,其餘的空罈子,則作為虛張聲勢。古代人沒見過火器,憑藉燃.燒.瓶的威力,但願能將他們唬住!

官道筆直,河道蜿蜒,宋澈快一步搖櫓至河中間,偃滅漁火,手扶烏篷,腰別菜刀,在蕭蕭河風下,與黑夜相融,靜靜等待遊船下道——

古有趙子龍截江救阿斗!

今有他宋澈截江救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