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正酒過三巡時,老皇帝顫巍巍地起了身,讓老太監扶著他往後殿走去。

祈臨殿的後殿裡除了有可更衣的淨房,還有個後門,可直通御花園裡的紫竹林,那裡靜謐,還有御林軍把守著,出入只有一個門。

小景慶一直關注著上面的動靜,見老皇帝離席,他當即仰頭跟祿王說道,“爹爹,想更衣。”

“嗯,齊烏……”祿王下意識就要讓齊烏帶景慶去,不過話說了一半,他忽然察覺了對面太子似有若無的目光。

祿王劍眉輕擰起,下意識地護緊了懷裡的小男孩。

“王爺,齊烏去內廷司給音音要金玉燕了。”祿王妃聞言,在旁邊輕聲提醒道。

祿王點了點頭,他拍了拍小王妃,“樂冉,這皇宮不比王府裡,本王帶景慶去吧。若有人來敬酒,你就說本王稍後回便可。”

祿王妃應下了,雖然她很打怵獨自待在這宮宴上,不過神色裡還是帶了支援。

小景慶這個祿王唯一的體弱易夭的嫡子,可比她這個沒什麼背景的王妃容易有“閃失”。

祿王將王妃的神色看在眼裡,欣慰地溫和一笑,寬慰了她幾句,便帶著小男孩往身後的偏殿去了。

偏殿裡同樣有個偏門,可以從祈臨殿出去,外面就是御花園。

祿王帶著小景慶更衣過後,正要把他抱回大殿上,小男孩卻忽然從偏門跑了出去。

“景慶,你去哪?”祿王詫異地看著跑掉的兒子,一臉疑惑地跟了出去。

偏殿外的六稜石路上,小男孩還在順路往後跑著,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祿王環視周圍,見也沒有旁人,眉峰蹙起,快步跟上,溫聲微沉,帶著絲絲縱容,“景慶,在皇宮裡不可以亂跑。”

小景慶腳下步子根本不停,一路帶著祿王來到了紫竹林的入口,御前的人在這把守著。

祿王遠遠看到門口的人,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趕緊一步上前,一把拎起了自家小崽子。

“景慶,不能往那邊跑了,會驚擾到你皇祖父的。”

小景慶坐在自家老爹寬厚溫熱的懷裡,微白的小臉上沒有什麼意外。

就他老爹這高大偉岸的身形,真想拎他,兩步就能追上拎起。

小奶包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鬱鬱蔥蔥的竹林,明皓烏亮的瞳仁裡閃過輕笑,理直氣壯地跟他爹說,“我就是來找皇祖父的呀。”

“嗯?”正準備帶著兒子離開的祿王腳下一頓,疑惑地看向懷裡純稚玉白的小寶寶。

小男孩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說,

“我看到那個被皇祖父派去調查尹公公死因的內監回來了,所以想來問問那個尹公公,真的是被我打死的嗎?”

一本正經的小童音兒裡一包奶味,誰聽了能把一代當勢大太監的死賴到他頭上?

就連當背景的把守侍衛聽了,臉上都閃過了動容呢。

祿王看著一臉真誠的小兒子,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小景慶一看老爹這憨厚溫平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話來糊弄他,立馬努力學著小寶寶那奶音調調補了一句,“爹爹你不想知道嗎?”

祿王再度張嘴無言。

這時,一個小太監從竹林裡走了出來,一溜煙地就來到了這父子倆的跟前。

“祿王殿下,皇上召您帶著小世子進去。”

祿王眼皮一跳,倒是能痛快地給自家小崽子一個回答了,“嗯,爹爹也想知道。”

小景慶燦爛一笑,黝黑的明眸裡藏著得逞。

祿王跟著小太監進了竹林,老皇帝就在離宮路不遠處踱步,難怪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兒臣給父皇請安。”

“孫兒給皇祖父請安。”

成德帝看到有模有樣朝他作揖的小娃娃,再無顧及地露出了悅然笑容,抬手慈愛地撫著小景慶的小腦袋,“好好,都起來吧。”

祿王起身後,正要稟告他們過來的緣由,便被老皇帝給揮揮手製止了,“朕都聽到了。”

成德帝對上祿王灼灼的目光,朗笑兩聲,拍了拍祿王的肩膀,“老二啊,你家這孩子可真是一員福將啊,胡鬧一場,就給朕解決了心腹大患。”

老皇帝滿臉的皺紋裡都帶著笑意,可以看得出確實是很高興。

祿王高懸的心晃了一下,明白了這意思是說,尹江之死並不是旁人動的手。

明福也笑眯眯地補充道,“小世子的石頭打得輕,且總共就打到了尹江兩次,卻有一次卻不偏不倚打在了他的死穴上,真可謂是天道迴圈,報應不爽!”

祿王看著老皇帝和老太監這如出一轍的笑臉,喜憂參半地看了自家小兒子一眼。

小景慶倒是沒在意他“心心念念”的結果,而是小眉一皺,擔憂道,

“啊?那太子殿下會不會懲罰我呢?我看到東宮那個三郡主是跟太子殿下說完話後,才特意引了音音過去,音音不會替我受到太子殿下的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