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不管她怎麼說,哄騙,利誘,激將法都用上了,對方也沒用現身的跡象。

倒是殷克敬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把傾妍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看著他粗糙的手指上的紋路,怎麼也不像是幻境裡的魂體。

“怎麼了?”她輕聲問道。

殷克敬沒說話,只是在袖子的遮掩下悄悄用手指著自己的右方。

傾妍頭沒有動,眼睛斜著朝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邊的牆壁上有一小塊凹進去的地方,裡邊放著一個座質雕刻的神龕,只是裡面不是神像或靈牌,而是一隻鳥的標本。

黑漆漆的,有些像烏鴉,不知這是什麼愛好,一般來說的話,做成擺件的鳥類標本一般都是雄鷹一類的,烏鴉的可真少見。

也可是光線的緣故,自己看錯了吧,可能是雕的比較逼真的玄鳥呢。

在這座宮殿裡,隨處可見玄鳥的痕跡,像那王座上面的雕刻,前面的桌案上銅壺內的翎羽裝飾,還有薰爐和燈臺都是。

所以這神龕裡供著只玄鳥也並不是那麼突兀,只是很逼真罷了。

傾妍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那擺件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收回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殷克敬。

殷克敬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要怎麼說,乾脆拉著她的袖子把她往外帶。

傾妍並沒有抗拒,隨著他的力道往外走,直接跟著去了宮殿外面,知道對方應該是有什麼發現想要告訴她。

她沒跟對方說,若是那個所謂的老祖宗有神識的話,他們只要在對方的神識範圍內,躲在哪裡說話對方都能聽見。

反正說了也沒什麼用,她也想聽聽殷克敬有什麼發現,反正他們已經在這裡了,現在能多知道一些是一些。

等他們走到宮殿外圍,接近臺階的地方才停下腳步,殷克敬背對著宮殿的方向,幾乎是用氣音對傾妍道:“楊姑娘,剛剛在你說話的時候,我無意中發現,每次你說完話,那邊那隻鳥的嘴就會動一動,像是在說話一樣……”

傾妍眯起眼,瞬間好像抓住了什麼關鍵線索。

每次她說完話以後,就是那個所謂的老祖宗在回答,若是那個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話,難道那個老祖宗的神魂附在了一隻鳥的標本身上?

還沒等她想明白,殷克敬又接著道:“我剛剛聽著你說的話,雖然很多地方不是很明白,但是有些我還是聽動了的。

你說現在村裡面的人是死人,魂體,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是說我們都不是人嗎?我們難道都已經死掉了,所以才會出不了村,離得村子遠了就會消失?”

傾妍見他能想到這麼多,也不瞞著他,直接把自己的猜測對他說了,包括剛剛和那個老祖宗的對話。

殷克勤:“所以說,你剛剛一直在跟老祖宗說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我聽不見?”

傾妍點點頭,“有可能是“他”有什麼不一樣的手段吧,能把聲音控制只讓我聽到。

剛剛你也應該聽見我所說的話了,“他”說現在是五年前,也就是說,把我的魂體拉回了五年前的時間段。

我之前從這裡路過,為了躲避土匪進過村子,只是那時候正好趕上村子消失不見,就離開去了雲嶺縣城,在客棧休息的時候被弄了過來,那時候已經是五年以後,現在是五年前。

“他”說殷克勤母子和族長族老他們都是魂體,都是死在這一年的,你是這一年被當做祭品送進來的,很討“他”喜歡,就被留在了身邊伺候。

後來你想要逃跑,被“他”發現了,就把你困在了幻境裡,讓你不停的迴圈著被祭祀的這個過程,讓你不停的體會被選為祭品的恐慌還有痛苦。”

殷克敬聽了這些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使勁兒攥了攥拳頭。

抬頭對著傾妍道:“我怎麼可能是虛幻的,這明明就是真實存在的啊,我還記得三日之前跟著克勤哥他們去鎮上賣獵物來著,鎮上遇到的人我還都記得清楚。”

傾妍對此其實也有些疑惑,她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魂體是什麼樣的,但在電視上看到過不少次,在書裡也讀到過,據說生魂的話都是不能離體太久太遠的,不然就會回不去,身體就會死亡。

死魂的話就是鬼,怕陽光,怕雞叫狗叫,怕一切屬於陽性的東西,還有就是呈半透明的虛幻狀態,不可能有這種實體的感覺。

還有她這兩天不管是吃喝還是洗漱的時候,觸感都真實極了,所以她才會覺得“他”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聽了殷克敬說那個疑似擺件的鳥有問題,她覺得倒是可以好好看看,說不定就會有發現。

“我進去看看那個東西,說不定有什麼突破口,你在外面等著我,我自己進去就行。”

說完傾妍還向四周看了看,他們都這樣說話了,剛剛後來也沒有特意壓低聲音了,相信那個老祖宗應該聽得到才對,但是對方並沒有出聲,難道是她猜錯了,對方沒有神識?

不管了,先進去看看再說。

傾妍抬步就要往裡走。

殷克敬連忙跟上,小聲說道:“我跟你一起進去,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男子,怎麼可能躲在你一個小女子身後,我跟你一起進去,還能幫你看一看周圍,有事也能給你提個醒。”

傾妍贊同的點了點頭,多一個人確實多一分力量,像剛剛她就只顧著和那個傢伙對話了,並沒有顧及到四周,若不是殷克敬發現了那個鳥的異常,她自己根本發現不了。

兩個人再次踏入了宮殿裡,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目標明確的朝著那個神龕而去。

一邊走傾妍一邊抬頭對著四周喊道:“殷家老祖宗,你還在不在?在的話回一聲,我還有話要問你。”

對方沒有回答,四周除了他們倆的腳步聲一片寂靜。

傾妍皺皺眉頭,看了一眼四周,然後眼睛緊緊盯住神龕那裡。

等他們走到距離神龕只有四五步的距離的時候,那隻黑鳥突然活了過來,撲稜稜的飛了起來!

這一變故把傾妍和殷克敬都嚇了一跳,沒沒想到這是一隻活著的鳥!

看著飛出來的那隻鳥,確實是通體黑色,上身長得和烏鴉幾乎一模一樣,嘴和羽毛都是黑的,只不過後面的尾羽有些區別,比烏鴉的尾巴要長的多,比前面的身子還要長一些。

當然整體身量也比烏鴉大,加上尾巴差不多有三尺長,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鳥。

兩人抬頭看著那鳥越飛越高,最後落到了宮殿頂高高的木樑上。

“剛剛是不是你在跟我說話?你是什麼精怪?烏鴉精嗎?”

傾妍故意說道,試圖激的對方再次張口。

結果並沒有得到回答。

對方不出聲傾妍也拿對方沒辦法,只好轉而看向那個神龕,看看裡面還有沒有什麼東西。

只見那神龕為橫長方形,木造,上面雕刻著吉祥如意圖案和帝王將相、英雄人物、道教神仙、金碧輝煌。

這一看就是神佛龕,若是祖宗龕的話應該是豎長方形,有龕門。

難道這就是殷商皇族信奉的那個玄鳥?不是說玄鳥其實是黑鳳凰嗎?這隻鳥雖然尾巴有些長,可跟鳳凰還是有許多區別的,至少傳說中的鳳凰應該有頭冠,背上的羽毛像魚鱗,尾巴更是拖的長長的才對。

這鳥除了渾身漆黑的,沒有別的共同點。

當然,黑鳳凰之說也只是傳聞,也許人家就是信奉的這種鳥呢。

這神龕的木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木,也是通體黑色的,不過卻能看出是木質的,不會讓人看成別的材質。

上面雕刻的人物也是栩栩如生,甚至很是靈動,可見雕刻者技藝精湛,不是一般人。

這神龕裡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底座,傾妍看著有些彆扭,那鳥剛剛站在裡面的時候就有些逼仄,這個底座完全是多餘。

又想了想,這種多餘的設定說不定就是什麼重要的線索呢。

傾妍伸手進去摸,然後腦中突然出現一聲尖利的叫聲,“你要做什麼!”

傾妍又被這聲幾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嚇了一跳,不僅耳膜刺痛,腦袋也被震的嗡嗡的。

晃了晃腦袋,轉頭朝著那隻鳥喊道:“是你在說話?你究竟是個什麼?難道真是一隻烏鴉精?”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是想要激怒對方,若真是這個傢伙,等它下來她要拔光它的毛!

那隻鳥終於忍不住的,在房樑上跳著腳喊道:“你放肆!吾乃玄鳥,怎可用那種凡鳥與我相提並論!我可是神鳥,神鳥!”

看著那個跳著腳的小黑鳥,傾妍嗤笑一聲道:“怎麼?不裝人家老祖宗了?你可不要告訴我殷商真的是你的後代子孫,你一個下蛋的怎麼生出人的?生殖隔離了解一下。”

黑鳥不理她的話,依然在跳腳,“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見到神鳥大人的態度嗎?你要對我叩拜表忠心,不然我可是會懲罰你們的!”

傾妍笑著道:“你還是別在那吹牛了,還對你表忠心,你不會真以為自己一身黑就是玄鳥了吧?看看你的長相,除了顏色一樣尾巴長了一些,哪一點和那圖騰上面的玄鳥有相似之處?你不會以為自己一身黑就可以冒充玄鳥了吧?

既然你是神鳥,想必定是有神力了吧,那你把神力使出來讓我們看看,光在那裡喊有什麼用,以為聲音大就是真的了?”

黑鳥被她說的一陣語塞,更加的生氣了。

“我若不是被封印在這裡,哪容得你一個小丫頭在這裡囂張,隨便扇扇翅膀就能把你化為飛灰!”

傾妍挑挑眉,哦豁!原來留在這裡是被封印的啊,看來這傢伙是被什麼人給鎮壓在這裡了才不能離開的。

也不對,既然它的神力被封印住了,那是怎麼把她從雲嶺縣城那邊弄過來的?

這可不是沒有能耐的辦得到的,這裡離雲嶺縣城二十多里地,走都要半天才到,更何況把她給弄到這裡了。

所以說,若不是它說謊那就是它也是被控制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如它所說的,可以一揮翅膀就把她變成飛灰,反正傾妍是不怎麼相信的。

就算是真的可以,反正現在也使不出來,就當它沒有好了。

現在的問題是,對方是怎麼把自己弄過來的?這幻陣也好那那可以隱藏一座村子的陣法也好,這樣的實力,現在卻沒有任何作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是說,後面還有更大的boss?這隻鳥只是一個小嘍囉而已,真正厲害的還沒有出現?

只有,接下來傾妍又試探了半天,對方翻來覆去的都是這些話,要麼就是說自己以前的豐功偉績,要麼就是訴說現在的憋屈,再不就是問她答不答應跟它交換靈魂。

傾妍當然是不能給對方滿意的答案了,結果對方就怒了,憤怒的扇著翅膀喊道:“你剛剛不是說我回答你的問題你就會考慮的嗎?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傾妍一臉理所當然的道:“對啊,我說我會考慮,又沒說一定會答應,我考慮過了,結果就是不答應啊,這有什麼問題嗎?”

“你……人類果然狡詐!”

興許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無賴的,黑鳥氣的差點從房樑上掉下來,還是揮了揮翅膀才穩住身形。

“算了,我不跟你耍嘴皮子,現在我告訴你,既然現在你已經到了這裡,你就是不答應也走不了,與我換的話還有一條生路,不然我就把你困死在這裡!就算是外面的世界比這裡面的時間慢,時間長了,你也是一個死!”

傾妍見對方已經急了,卻還是沒對自己動手,就確定了對方根本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只有經過自己的同意才行。

看來自己有讓對方忌憚的地方,至少目前來說,安全是無虞的。

傾妍轉了轉眼珠子,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扣下了神龕裡的底座!

等耳中尖厲的叫聲再起的時候,她手裡已經多了一個巴掌大的扁平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