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家族……”芬格爾眯眼說,“有意思。”

“蛇岐八家都是混血家族,”EVA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確實可以自命為神的家族,如果把龍類定義為神。”

“不,沒這麼簡單。”芬格爾搖頭道,“日本分部的每個專員都出身於蛇岐八家,統一送到卡塞爾學院,畢業後派回日本,管理學院在日本的事宜。我沒說錯吧?”

“是的。”

“也就是說卡塞爾學院在日本的組織結構就是黑幫?”

“是的,在美國我們是教育機構,在日本我們就是黑道。”EVA說,“卡塞爾學院目前的校董會是由過去歐洲的屠龍家族組成。日本這邊,一直到二戰結束後校長和當時蛇岐八家的代表犬山賀達成協議,雙方結盟。因此犬山賀是日本分部第一代分部長,也被稱為初代目。”

“初代目?”芬格爾拿牙籤剔著牙齒,“所謂的初代目,只是校長那傢伙扶持起來的傀儡吧?”

“應該說是代言人,根據調查顯示,犬山賀是昂熱校長的學生。”

“嘖,學生?說起來,日本這種制度等同於放任蛇岐八家在日本搞自治。校長那種老賊,不可能意識不到這裡面隱藏的風險。”

EVA點頭:“是的。雖說同是屠龍家族,但蛇岐八家和歐洲家族差別很大。歐洲家族歷史上的屠龍者多半都是以聖徒和英雄的形象出現,歐洲家族把自己看做隱藏在陰影中的鬥士。而日本這邊卻自古就是掌握黑道勢力的皇帝。”

“那沒事了,校長在某種意義上跟黑幫領袖沒區別。”芬格爾忽然攤手,“這麼想想,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還是有區別的,他自信擁有崇高目標,是為了全人類而戰的暴力分子,而日本家族則頗為熱衷於利用血統的優勢為家族謀求利益。”

“前不久解決死侍群的勢力有訊息了嗎?”

“很遺憾,還沒查出是誰侵入了第七艦隊的火控系統,對方很小心,看起來他們也不想讓龍族的秘密洩露出去。”

“他們可不是隻靠第七艦隊的火力就消滅了所有屍守,頂多收個尾,而且他們有辦法將屍守引誘在一起。這幫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啊。”芬格爾嘟囔道,“我們的漢高警長太廢材了,啥也調查不出來,他那邊是指望不上了,還要你這邊加把油。”

“好的。你準備出動了嗎?”

“成天窩在這裡多沒趣,還是去找愷撒他們玩有意思。對了,校長已經上路了吧?”

“預計明天下午抵達日本,還有十三個小時。”

“這老傢伙一個人嗎?”

“不,是三個人。”

芬格爾一愣:“三個人?除了校長還有誰,就算他把副校長拉來當壯丁,也就兩個人啊。難道他們把裝備部的部長綁來了?”

“除了正副校長外,還有一位不在我的檔案中的中年男子。”EVA輕聲道。

“不在你的檔案中?”芬格爾神色微沉,他知曉EVA所謂的檔案是聯通了各國資料庫的。

“也許是他沒用真面目?”芬格爾問道,“所以你才無法識別?”

“有可能。”EVA點頭道,“這位和老師的關係很特別,老師對他很尊敬,如果你想知道他的身份,你可以去詢問老師。”

芬格爾輕聲道:“老頭子藏著很多秘密,並且準備把這些秘密帶到墳墓去。也許你不離開我們的話,老頭子會把這些秘密傳授給你,但他不見得會告訴我。”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空無的手,撫摸男人的頭頂,低聲道:“別這樣。不要老是提醒自己失去我們的事實。”

芬格爾微笑道:“你心疼了嗎?”

EVA將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我不會有痛覺,但我卻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感到哀傷。”

芬格爾深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答應了我們,他會踐行自己的承諾。”

“如果他沒有呢?”EVA問道。

芬格爾凝視著面前的女孩,突然道:“你在患得患失?”

“……我也不知道。”

短暫沉默後,芬格爾轉移話題道,“還沒找那三個活寶的訊息嗎?”

“是的,他們沒有去千鶴町的安全屋,一直到現在沒有訊息。”EVA微笑,“估計已經找到妥善的藏身地點了。”

“我看是喝著紅酒抽著雪茄等待救援,凱撒帶隊的小隊應該都是這麼臭屁,”芬格爾低聲嘟囔,“我的中國好室友呢?”

“路明非暫時行蹤不明,我暫時沒有接管整個日本的網路系統,所以無法確認他的方位。”

“嘛,不管他了,與其擔心這傢伙,不如擔心我們自己。”

芬格爾伸了個懶腰,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向屋外走去。

他背對著EVA擺了擺手道:“走了。”

EVA在他身後無聲地揮手。

“最後,別多想,我相信他會履行承諾,就像他相信我不會洩露他的秘密一樣。”

那個男人走到房門口,停頓了片刻,卻沒有轉身。

他低沉說著,走出了房門。

……

……

床頭的電話響了,楚子航睜開眼,從睡眠中醒來,抓起話筒:“哪位?”

“我,愷撒。”電話裡的聲音低沉,帶著特有的磁性。

楚子航不由警覺了起來,伸手抓住了枕頭下村雨,他壓低了聲音:“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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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現在藏在新宿區的一家牛郎店,嚴格來說這裡並不安全,這片區域流動的都是黑道人員,愷撒對此提出的看法是“燈下黑”,楚子航當時覺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誰能想到他們會藏在敵人的後花園呢?

這是思想的盲區。

但想法與現實總是存在差異,愷撒如此鄭重其事,很有可能他們已經暴露了。

如果高天原的大門已經被車堵上,成群結隊的黑衣人持械衝了進來,他們只能選擇殺出去。

說來店長對他們挺照顧的,如果可以,他們不想因為自己而牽連這家牛郎店。

“我拆到一件特別棒的禮物,居然是個手辦!”

愷撒的聲音裡透著“驚喜莫名”四個字,

“用我形象做的手辦,穿那種日本式的鎧甲,騎在馬上,但人可以從馬上拿下來,這時候就能看見我下面沒穿底褲!工藝棒極了,惟妙惟肖,只有日本人能做出這種東西,你要不要現在就過來看一眼?”

“啪。”

楚子航默默地把電話線拔了,重新躺會床上,雙手合十交叉在胸前,慢慢進入夢鄉。

很明顯,某人已經樂在其中,在失去了底線後,這傢伙開始釋放血脈中隱藏的真實自己。

這很好理解,芭蕾舞最初起源自義大利,然後傳入法國,最後傳入俄國。根據當地歷史,加圖索家的男人們在午夜穿著盛裝跳著芭蕾揮舞著雙管獵槍穿越小鎮的街道,然後踹開仇家的門,用硝煙和鐵砂填滿他們的臥室,又跳著芭蕾悠然離去。

神經病的特質是一脈相承的。

……

……

家主們都已經離開了,偌大的會議廳裡只剩下源稚生和橘政宗。

源稚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威士忌,一口飲盡。

在剛才的會議中,宮本志雄向所有人宣佈了一個驚人的訊息。

他們毀去的是一座空蕩蕩的墓地,神早已甦醒,離開了高天原。

是的,它已經回來了。

也許就在這座城市裡,也許就在他們的身邊。

“老爹,你覺得宮本志雄的推測正確嗎?”源稚生望著窗外燈火絢爛的霓虹夜景

“你指的是神的甦醒嗎?”

“不,是祭祀的事。”源稚生緩緩道,“有人從西伯利亞北部的無名港中偷出了一枚珍貴的胚胎,用了某種未知的方式阻斷了胚胎的正常發育,胚胎最後發育成了畸形的怪物,但它的身體裡仍然流動著珍貴的胎血。那人把胚胎和列寧號一起沉入極淵,舉行了這場宏大而血腥的祭祀,對神進行補完。”

“我親自去了海下,看到了下面的一切。宮本志雄沒猜錯,這真的是一場血祭。”

源稚生一字一頓道。

橘政宗沉默著。

“老爹,你覺得這一切都是猛鬼眾的行為嗎?”

“除了猛鬼眾還有誰?那是他們渴望已久的進化之路,進化成純血龍類的唯一途徑是藉助神的血。”橘政宗緩緩說,“而且這個世界上有誰知道神被埋葬在極淵深處?連秘黨都不知道,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猛鬼眾和我們。如果把列寧號沉入海溝的人不是我們,那麼只能是猛鬼眾。”

源稚生側頭望著窗外的霓虹夜景,聆聽著他的說辭。

“這樣啊。看來老爹你已經決定要將猛鬼眾連根拔起了。”源稚生慢慢道。

“是的,會有無辜的人被拖入我們的戰爭,但我們沒有辦法,時間不夠了,如果我們不想腹背受敵,就必須儘快將猛鬼眾連根拔起,然後全力尋找神的蹤跡!”橘政宗沉聲說道。

“我明白了。”源稚生緩緩闔上雙眸,“讓我帶領人馬去掃蕩猛鬼眾的勢力,是為了讓我立威嗎?”

橘政宗已經宣佈自己將從大家長的位置上退下,而少主源稚生會接替他統率蛇岐八家和從屬幫會的幾十萬人。

這個決定雖然獲得了家族內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認可,但家族中的老人都覺得這個決定太倉促了。

他們或許不是不認可源稚生,而是覺得源稚生還太過年輕,老人總是覺得年輕人需要磨礪。

對此,橘政宗給了源稚生一份完美的計劃書。

上面是接下來他要掃蕩的猛鬼眾的分部。

他花費了十年來籌備這場戰爭,十年間他一直在私下磨礪著寶刀,但拔刀殺敵的時候卻把榮譽讓給了源稚生。

源稚生只需按部就班地做就好了。

他會得到所有人的認可,言正名順地坐上大家長的位置。

“是的。”橘政宗認真道,“我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了,稚生你只需要放手去做就行了。說起來今天最讓我開心的不是大家都選擇站在了我的身邊,而是稚生你的態度,你似乎已經開始接受大家長這個身份了,你前不久跟我說你想去法國賣防曬油,我擔心了好一陣。”

“老爹,你知道我對大家長的位子沒興趣,為什麼非要傳給我?”

源稚生斟滿酒杯,似乎是隨口問詢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因為你是皇,你的體內流淌著皇血,你是命運對家族的恩賜,你的覺悟會喚醒我們所有人的鬥志。我們已經沉寂得太久了,二戰之後我們淪為了歐洲混血種的下屬,猛鬼眾又不斷地蠶食我們的地盤,我們一再地忍讓一再地退縮,終於忍無可忍!”

橘政宗低沉道,

“蛇岐八家曾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家族,可現在的我們就像是條被人釘住七寸的蛇。我們太需要一次偉大的戰爭了,擺脫秘黨,清洗叛徒,再殺死神!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這個家族再度崛起於世!稚生,家族的崛起離不開你!”

他直視著源稚生的雙眼閃亮著,彷彿熊熊燃燒的火炬。

可源稚生卻搖頭道:

“家族從不會離不開一個人,支撐這個家族不倒的不應是皇血,而是我們秉持的大義。如果家族靠的是皇血維持自身不倒,那這個家族的根基早已爛到骨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