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李應殺掉了鄭民始!”

平壤城內。

幾名來自歐洲的外交官正聚集在一起。

臉色上帶著似有若無的興奮。

朝鮮國作為天朝體系之中相當重要的“標誌性藩國”,現在居然成為了天朝體系中可能出現的破口!

不,是破口已經出現了!

朝鮮王李應殺死了東學黨領袖鄭民始,標誌著李應徹底和東學黨決裂,全面導向朝鮮兩班豪戶。

而與此同時。

要把兩班豪戶的田地分給朝鮮老百姓的大明天子,就成了李應和朝鮮兩班戶的共同敵人!!

也即是說

在大明的家門口。

一個反對大明天朝體系的國家出現了!!

這個國家擁有兩千萬的人口——這個人口數量差不多和法國一樣多了。

這樣一個國家如果得到歐洲諸國的支援的話

“我們要和李應接觸!”

“朝鮮王會需要我們的幫助的。”

“中華天朝體系,也絕非是鐵板一塊!”

幾名歐洲外交官的語氣也變得興奮了起來。

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東西方割裂的世界。

這是一個全球化的時代。

東西方的交流和碰撞,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頻繁,激烈。

朝鮮東學黨領袖鄭民始被害之後的第三天。

朱道樺就在前往天津的火車上得到了訊息了。

他這次天津之行,陪同的是一名來自奧斯曼的公主瑪麗赫娜。

瑪麗赫娜是當代奧斯曼蘇丹塞利姆三世的長女。

塞利姆三世受其父穆斯塔法三世的影響,立志要在奧斯曼推行改革。

曾經塞利姆三世以西方為師,設計圖在內政、軍事制度上進行一系列的改革。

但隨著大明帝國的崛起。

來自東方的大帝國的成功,讓塞利姆三世看到了另外一條強國之路!

而且和近在咫尺的歐洲比起來,遠在東方的大明,明顯是對奧斯曼帝國更加沒有多少威脅的一方。

塞利姆三世的改革,被國內的大封建主和耶尼塞裡軍團強烈反對。

為此。

塞利姆三世也希望能和大明帝國接觸,最好能得到大明帝國在外交上給予的支援。

在這個時代。

兩國交好的象徵之一,莫過於和親了。

奧斯曼勉強也是西方圈子裡面的一國。

床上政治這一套還是會的。

瑪麗赫娜長相姣好,加上又有朱皇帝比較喜歡的異國風情,所以奧斯曼送來的公主,倒是很順利的進了朱皇帝的後宮。

如今正陪同朱皇帝前往天津,迎接準備來自法蘭西共和國的使團。

根據從歐洲來的情報。

拿破崙已經開始準備針對哈布斯堡王朝的戰爭,目標就是打垮奧地利,一旦拿破崙取得了法蘭西、奧地利。同時也透過聯姻控制西班牙,在加冕為義大利皇帝。

嘖嘖嘖。

一個羅馬帝國就要恢復了!

朱皇帝這些天一想到這事兒就有些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好好的拿破崙和反法聯盟之間的戰爭。

怎麼打著打著,要打出一個羅馬帝國出來了。

老實說,朱皇帝其實已經有些後悔放拿破崙回法國了。

如果歐洲有個羅馬帝國,在加上外面有個大明帝國存在。

在巨大的威脅下.

別說是一個統一的歐洲,就法蘭西加上半個德意志,在加上亞平寧半島和伊比利亞半島這一塊的地盤。

一個人口接近一個億的歐洲國家可能就會形成了!

這個國家甚至可能得到一些歐洲小國的支援,被攛掇著出頭和大明作對。

地盤這麼大,人口雖然沒有大明帝國這麼多但也相當於大明人口的五分之一,還是個歐洲國家。

足夠威脅到大明帝國在未來攫取世界霸權的努力了。

更何況,這個國家的領袖叫做拿破崙.波拿巴。

因此。

用現在的話來說。

中法關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

來自法蘭西的使團,朱皇帝很重視。

而且

朱皇帝認為,拿破崙稱帝這事,可以做做文章,最好能削弱一下這個潛力巨大的國家。

當火車緩緩駛入天津火車站的時候,鐵路兩側衣衫簍縷的百姓隨處可見。

用望遠鏡仔細檢視的話,就能發現這些人一個個都面黃肌瘦,臉上都是麻木和絕望。

“皇上,您的帝國這麼多的窮人,您就不怕這裡面會出什麼亂子嗎?我聽說在歐洲,不少國家都爆發了革命。”

奧斯曼公主瑪麗赫娜說道。

“革命?其實這已經是一場革命了。不過任何的變革都會有陣痛期的,痛苦,只是暫時的,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光明的未來,他們會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帝國的子民,我想.他們會為此感到自豪,並且他們的子孫後代也會從中得到好處的。”朱皇帝無所謂的聳聳肩說道。

“您似乎一點都不同情他們?”

瑪麗赫娜曾作為留學生在歐洲諸國遊歷過,所以她和朱皇帝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其他后妃那樣的拘謹。

也許正因為如此。

朱皇帝這段時間才會有些專寵她吧。

“同情?”朱道樺搖了搖頭,“朕不會同情他們的,因為朕是為了他們好,朕正在強迫他們前進!只有向前進,不停下腳步,中華才能有光明的未來。”

朱皇帝笑了起來,用手指頭指著車窗外面,鐵路兩旁正在緩緩前進的人群,“好日子是自己爭取來的,不是靠別人施捨的。朕不會施捨給這些人幸福的生活,但是朕會給他們創造一個可以去爭取幸福的時代。不過在這個時代到來之前,他們還要吃苦,還要流血,還要犧牲。”

新大陸的中國人此時每時每刻可能都要付出犧牲的準備。

陽光照射在鐵山寨的城牆上。

鐵山寨是一座巨大的寨子。

是僅次於金山城的金山總督府第二大寨。

除了一座主寨之外,還規劃了兩座分別扼守山口的城堡。

這是為了日後開採鐵礦、煤礦而做的準備。

鐵山寨有鐵礦,再沿著河流向東一百里,發現了一座煤礦。

有鐵,有煤,雖然還沒探明儲量,但已經讓金山總督林鳴鶴欣喜若狂了。

能自生產鋼鐵,對於金山總督府而言意義重大。

因此在鐵山寨這邊駐紮了一個營的正規軍,同時還僱傭了一批老移民來幫忙鎮守。

可以說是相當重視了。

“叔”

鐵山寨內。

李家兄弟二人跟在了李忠義的背後,有些欲言又止。

李忠義見到這兩人的模樣就知道他們要問什麼了。

鐵山寨已經建起一年多了。

這一年多來,李忠義也算是歷練出來了。

他沒有穿大紅袍。

而是穿著陸軍軍服,在手臂上繫上一條紅綢子算是表明了官員身份了。

腰上還掛著兩柄左輪手槍。

整個人的氣質也已經從文弱書生變成了一介武夫的模樣。

根本看不出來當年四川羅江縣大橋鎮文曲星的模樣了。

“她是你們的嬸嬸,正牌的!”

李忠義皺了皺眉,說道。

李家兄弟兩人楞了一下,心裡明顯憋著一肚子問題,但這畢竟是長輩的家事,他們也不太敢開口問。

“別想了,當初來金山的時候,是她救了我的命,我若是不娶她,她就得沒臉見人了。大丈夫豈可如此。”

李忠義一臉正氣凜然的,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的。

“叔那..嬸嬸她可是..可是”

“你說殺人?”李忠義扭頭過來,“習慣了就好,以後在這裡啊,殺人是常有的事情,如果不敢殺人,就乘早回四川去。這裡的每一個人,要活下來,就得變成狼!”

李忠義說著,似乎響起了什麼:“你們兩個粗通文墨,在這裡得官容易,日後也是要做官的。我告訴你們這裡的人,不是羊,在這裡當官,和在四川當官是不同的。以後不要擺什麼秀才架子,不然被人打了黑槍了,你叔我也沒別的辦法的。”

原來是怕被打黑槍才不敢做惡啊。

兄弟兩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

連徐阿菊那種人,都拎著人頭到處跑。

結婚了也不在家相夫教子,反而還出去獵人頭。

真的是有點不太像話。

但換位想想,自家二叔哪裡敢管呢。

就在此時。

徐阿菊走了進來。

“二嬸。”

兄弟兩急忙打招呼。

徐阿菊點點頭,對李忠義說道:“夫君,張營長來了。”

“快請進來!”

李忠義急忙站起來說道。

“李大人,上頭有任務來了!”

張進如今升官當了營長了,不過他進來的時候臉色可不太好看。

“怎麼回事?”

“上面要我們送糧食去煤寨。”

煤寨就是煤礦上的寨子,得益於河流連線,採礦之後的煤可以放在木排上順流而下,直接就抵達鐵山寨了。

煤寨上有兩千多礦工,都是需要金山總督府這邊送糧食去的脫產工人。

‘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送糧食?!’

李忠義驚訝道。

“為什麼不用船運呢?”

“你說為什麼?”

張進搖搖頭,臉色凝重。

“你是說”

“沒錯,上頭要咱們去當誘餌,這個冬天到來之前,把影藏在林子裡面的白夷一網打盡!”

李忠義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根據情報

從南方和東方,有好幾股滲透來的歐洲冒險者存在。

“會不會太冒險了?”

張進搖搖頭:“冒險也沒辦法,這些人在聯絡阿族部落,就算我們不主動出擊,他們在這個冬天動手的可能性也很大。”

押送糧草的隊伍是黎明時分離開了鐵山寨的。

第一天的路程有驚無險。

趕路到了黃昏,入夜之後,他們就紮營休息。就著昏暗的月光進餐。隨行的明軍官兵輪班值守。

李家兄弟兩個也跟著來了。

李忠義告訴他們,如果要在這環境中活下來,就儘量不能怕事。

“你們跟著去一趟煤山寨,回去金山城就算是去鍍金過了。”

李忠義說道。

所以兩人現在人手一把左輪手槍掛在腰上,和李忠義一起吃著鹹魚乾和玉米餅。

眼睛也在往林子裡面瞄。

密林之中,火光晃動。

可能是明軍的巡邏小分隊,也可能是埋伏在林子裡的白人或者是土著蠻子。

負責運送糧食的平民多少都帶著武器,匕首、短刀、鐮刀、斧頭、木矛和洋槍。

在李家兄弟二人看來。

這些人,和他們家在四川的佃農不同,他們身上沒有那種唯唯諾諾的氣質。

他們都穿著暖和的毛皮衣服,看上去都很結實,一邊路走一邊說笑,根本不看路邊的樹林,也沒有人發抖。他們一個人往往帶著幾件武器,通常是一把洋槍,一把匕首或短刀。還一把鐮刀或斧頭。

不像是平民、。

倒是和那些明軍計程車兵差不多。

很可能是殺過人的,而且還不只一個!

當天的晚飯還是如往常一樣的豐盛,有熱氣騰騰的油餅和香噴噴的紅燒肉。

經過兩年多的開發,金山總督府已經不缺糧了。

糧食和肉類價格非常便宜,大概只有四川的四成——這裡根本不缺土地!

平均一個移民可以得到15畝土地,而且通常情況下他們還會多佔有一些,達到20畝左右。

而且這些耕地都是肥沃的快要出了油的黑土地,隨便種種就能豐收。

在這裡種地也是件輕鬆的活兒,是沒有人會自己拉犁的,因為家家戶戶都有幾匹馬。

他們會用馬來耕地。

通常情況下是由集體農莊組織莊戶統一耕種,因為這些農莊中總有一部分莊戶被徵召去服各種各樣的“有償勞役”,所以沒有辦法耕種屬於自己的土地。

而且驅趕著馬匹去拉犁也不什麼累人的活兒,還可以得到一筆額外的收益自然是皆大歡喜了。

至於除草、捉蟲之類的農活,好像是沒有人乾的。

唯一比較繁忙勞累的就是收穫的季節,平均一個壯勞力要收割四五十畝土地。

雖然挺累人的,但是他們收穫卻是漢地的普通農人不敢相信的。

徐阿菊也在隊伍中,她一口一口地吃著油餅卷肉,不時小口啜著一個葫蘆中的米酒。

這是他父親生前最喜歡喝的酒,在四川的時候,家裡很窮。飯都吃不飽,但是徐福貴還是要每天喝上那麼一點兒。

現在。

家裡面很富裕,自家夫君是當官的,但徐阿菊很要強,因為他還有個老孃和一個傻哥哥要養呢——用現在的話來說,徐阿菊是個扶弟呃,是扶哥魔,不過也沒辦法,老孃和哥哥腦子都不好,所以哪怕徐阿菊嫁人了,也還是要顧孃家的事。

但她不想要李忠義的錢,她自己能賺錢,花自己賺的錢心裡才踏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