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之中,沒有意外,隨後幾天,陳棋的緋聞不但沒有消退,反而越演越烈。

首先是各個上級都成立了工作組進駐越中醫院,從市裡到省裡甚至更高層。

而且部門也是五花八門,從衛生系統,到紀儉系統,甚至連婦聯也派工作組來了。

因為神秘人舉報信發到了各個部門,各級政府,上級是肯定要來調查的,所以陳棋不得不停止了所有臨床工作開始接受問詢。

雖然沒有誰說要讓他先停職,但這跟停職也沒啥區別了。

還好事實都是清楚的,證人證詞都是完整的,所以陳棋也沒有受到什麼指責,反而上級領導都讓他放寬心。

那位糊塗所長也親自來跟陳棋道歉,並且被上級火速貶到小舜江去守水庫了,成為整個事件的第一個被處理的人。

可是組織上這關好過,民間輿論這關難過。

事情的頂峰是外省有幾家小報紙刊登了陳棋的這則緋聞,然後陳棋非禮病人的傳聞變成了舉國皆知的大新聞。

跟陳棋關係相近的親朋都紛紛打電話過來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情,

像北醫三院的葛教授、西南醫院的彭教授、西京醫院的童教授、紫光醫院的邊院長等等,都急匆匆打來電話,陳棋不得不一遍又一遍解釋發生了什麼事情。

最著急的還要數海東醫科大學的李校長,小老頭聽到傳聞後,第一時間趕到了越中。

李校長的想法其實有點小齷齪,

如果陳棋真的腦子一熱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那麼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拿錢收買那位受害的越劇小演員,讓她閉嘴。

萬一陳棋出事,一旦被擼去越中醫院院長,海東醫大也不可能再錄取“劣跡醫生”去大學任教,那麼對海東醫大來說,就失去了一個成為名校的好機會。

是的,李校長內心認為緋聞不算個事兒,男人有幾個管得住下半身?

可當李校長趕到越中,瞭解到整樁事情都是有人惡意造謠中傷的時候,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他做為大學校長,正廳級老幹部,眼光和格局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當其他人都在擔心陳棋的名譽恢復時,李校長已經在擔心陳棋會不會因為吃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冤枉,然後就此含恨出國,一去不返?

越中醫院書紀辦公室裡。

李校長和老郭坐在一起,兩人都有點發愁:

“老郭,這事兒影響太大了,我們得想個辦法,如果讓謠言拖下去,恐怕陳棋這裡要穩不住了。”

老郭搖搖頭,長嘆一口氣道:

“咱們醫院內部好解釋,工作組已經出了一個通告放在了醫院大門口的宣傳欄上,可是有多少人會信呢?就這幾天,我們的門診人次明顯下降了,陳棋也不得不停診。”

李校長擔憂地說道:

“我聽說陳棋現在走在路上,都有人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朝他吐口水?罵他是強J犯老流氓,是不是真有這事兒?”

老郭也不隱瞞:

“還真有這事兒,比如陳棋挺喜歡吃同心樓的生煎包和小餛飩,就昨天,陳棋中午去吃飯,結果你猜怎麼著,有個服務員一看陳棋過來,直接說不賣給他,讓他這個強J犯趕緊滾蛋。

而且我後來聽另一個目擊者說,當時飯店裡有不少群眾都在起鬨,咒罵陳棋不是人,雖然沒到被扔臭雞蛋爛菜葉的地步,但陳棋也是當場名譽掃地,唉,可悲啊可悲。”

李校長聽了愕然,語氣加急了幾分:

“不是吧,現在已經到這麼嚴重的程度了?你們越中人也太是非不分了吧?陳棋同志現在的情緒怎麼樣?”

“低落,”

老郭抽了一口煙,輕輕吐了出來:

“陳棋在我們面前裝作無所謂,其實內心是很低落,很失望的。你想呀,他一心為公,為了把人民醫院建設得更好,為了提高我們國家的醫療水平,也真是挺拼命了。

他還在衛校的時候我就認識他,這小子並不是一個勤快的人,但他是沒辦法,當年在黃壇為了調出來只能拼命工作,後來去了四院,為了讓一家人過得好點,又只能加油工作。

好不容易調到了人民醫院可以歇口氣了,可你也知道,我們基層醫院財政狀況非常糟糕,水平也低下,他為了提高醫院的檔次和技術,一個人帶著團隊還在努力拼出一點路來。

我記得他在四院的時候,有一次因為拿了外國的飛刀費被上級處理,他當時就有出國的打算,還是被我勸住留下來的。我承認這事情上我有私心,我想靠他把人民醫院帶到一個新高度。

可是你瞧瞧,國內就這樣一個糟糕的環境,有人想做事,就會有人扯後腿。人家沒辦法從行政上或臨床水平上打敗他,就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去摸黑他,打倒他。

陳棋太累了……”

李校長靠在沙發上,也跟著吞雲吐霧起來:

“我跟你說老郭,這事兒要是解決不好,謠言越傳越厲害,陳棋的名譽可就徹底毀了,到時他除了出國以外,沒有任何辦法待在國內,這不僅是你們越中醫院的損失,也是我們整個國家的巨大損失。”

老郭一拍沙發扶手罵道:

“艹他媽,老子要是知道是誰搞出來的事情,老子非一槍斃了這個小人!”

李校長:“所以這事要查,一定要查出幕後主使者來,而且要大張旗鼓地查,查到以後一定要將幕後黑手遊街、公開宣判,事情鬧得越大,陳棋越能洗脫冤枉。”

老郭無語道:

“這事我們越中當地GAJ已經在查了,可是暫時還沒有線索,今天早上我打電話問了,他們還在排查市內所有的印刷廠和網點。”

李校長果然見識多,所以冷笑了一聲:

“這事靠你們越中當地是不夠的,萬一這傳單人家是外市,甚至是外省印刷的呢?你們在越中市內排查有個屁用?恐怕你們越中當地並沒有太當樁回事啊。”

老郭聽了恍然大悟,心想自己真的是關心則亂。

李校長站了起來,拿起電話搖了幾下:“幫我接國家XX局!”

老郭心裡一喜,這錦衣衛出動,事情好辦了。

這時候陳棋也沒有上班,正在魯迅路77號,自家的老宅裡發呆。

傻大姐看到弟弟坐在那兒發呆,連最愛喝的口樂都沒動,就有點心疼自己弟弟了。

“老二,這謠言的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反正你又沒做那種醜事,咱們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同心樓的服務員那樣待你,咱大不了以後不去了,也不給他們瞧病,你別傷心了啊。”

陳棋輕輕搖頭,又輕輕嘆氣:

“大姐,我也不是傷心有人造謠,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腳的?國內哪個當院長的,誰背後沒有一大堆舉報信?我只是傷心那些老百姓的態度,他們實在是不應該那樣對我。

有時候想想,我這也已經夠為人民服務了,也夠愛國了吧?可是關鍵時刻總是自己人給你冷不丁背後捅一刀,我這心呀,多少有點拔涼拔涼的,總覺得有些不值得。

大姐,我說如果,如果我在越中待不下去了,甚至國內的名聲也臭了,到時真的只能跑國外去了,你咋辦?是跟我走,還是跟你那位李大海同志走啊?”

傻大姐一聽臉都紅了:“你這孩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過一想到弟弟的問題,傻大姐也有點迷茫了,到時二弟一家移民了,按陳棋的脾氣肯定會帶著一家老小,連陳書和陳畫一起帶走的。

那她咋辦?

儘管她跟李大海已經看對眼了,可畢竟雙方接觸時間還短,更沒見過家長,沒名沒份的,對方是否值得自己放棄全家留下?

如果她留在國內,老二老三老四都去國外生活了,那弟弟妹妹一家子的生活怎麼辦?都沒人照顧了。

一時間,從來沒啥心事的傻大姐也陷入了深思當中,兩姐弟就這樣坐在天井裡,對著那棵桂花樹一起發起呆來。

此時,在吳為國家裡,王建剛、孔良平、韋華立等幾人也在開秘密會議。

這幾人都是吳氏小幫派的核心骨幹,也是這次造謠事件的主力軍,除王建剛是總務科副科長外,孔良平是D政辦主任,韋華立是保安科科長。

吳為國面前擺放著不少錢,他笑呵呵看著自己的心腹說道:

“這錢你們先拿去分分,等陳棋滾蛋以後,如果讓我出來主持工作,咱們醫院現在賬上有4億港幣,還有幾百萬美金,到時咱們多搞些基建,多些進裝置,這錢怎麼花還是我們說了算,到時虧待不了你們。”

桌子對面幾人都輕笑起來。

他們雖說是吳為國的心腹,但忠誠這玩意兒是有保質期的,如果吳為國一直被邊緣化,他們未必會永遠待在這船破船上。

維持關係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益。

如果陳棋真的倒臺了,並且是以如此不光彩的方式下臺,那麼當初一力保舉他的郭元航肯定也會受牽連。

關鍵是郭元航已經62歲了,年齡已經到站,要不是陳棋強烈要求老同志留下幫幫他,老郭本來是要退休了的。

這次事件一出,陳棋滾蛋,老郭肯定也會被迫退休,到時越中醫院肯定會“大亂”。

那麼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