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陳棋帶著老婆孩子,還有大姐,小弟,小妹,一家七口人前往老家夏澤村。

一輛桑塔納坐這麼多人,也算是嚴重超載了。

也幸虧這年頭沒有交警來查,否則超載2人屬於超過額定乘員20%,汽車駕駛人需要接受5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的罰款。除此之外,還要接受記3分的處罰。

陳棋一邊小心開著車,一邊還在抱怨:

“啊呀,我說麗娟同志,咱家又不是沒錢,該換車了。你看咱們這一大家子就擠一輛小汽車,多危險吶,那啥,要不咱們過完年去買輛7座的大轎車怎麼樣?”

陳棋有車,空間裡還有十多輛米國購買的二手車,連虎頭奔都有。

但因為蘭麗娟嚴格以D員幹部的要求,嚴格要求自己和丈夫過著艱苦樸素的生活,就連陳棋想喝點可樂那都是偷偷摸摸的。

別說在辦公室裝空調了,就連個取暖器都不能用,因為全院職工都不用,憑什麼他一個院長能用?這就是特權。

好嘛,家裡有這麼一個純粹的GCD員管著,所以陳家雖然鉅富,仍然開著一輛鄉鎮企業家專用的普桑。

男人沒有不愛車的,陳棋也喜歡車,可老婆不允許,只能望錢興嘆。

“換車幹嘛?咱家這輛桑塔納才開了幾年?跟全新似的,現在越中整個衛生系統,只有咱們家有一輛私家車,你再換輛豪車,你就不怕人家在背後怎麼編排我們?影響幹部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

陳棋一邊開車,一邊鼻子輕哼了一下,心想幹部的形象還用我去敗壞?

“我怕啥?我賺的每一分錢都是經得起查的,我在國外賺的那些紅包全部都在部裡報備過的,也就是你太低調,否則我早就天天開勞斯萊斯,也給咱家造個20層的私宅,我還怕人說,哼哼?”

陳畫在後座聽得都樂了:

“大哥,咱家要造個20層樓可怎麼住人呀?咱家數一數也就7口人而己。”

“7口人怎麼了?等將來大姐,小弟和你都結婚了,這就多了三大家子了吧?咱們一家佔5層,一層當餐廳,一層當客廳,一層當臥室,一層當書房,還有一層當浴室,浴室裡建個25米長的私家游泳池,沒事在家遊游泳,喝喝冰可樂,嗨,這才是有錢人的生活。”

陳一心和陳一意聽了直拍手:“爸爸,我們要游泳,我們要玩水。”

蘭麗娟白了丈夫一言,“我看是你們爸爸腦子進水。”

哈哈哈~~~~

隨著鄉鎮建設,現在型塘鄉已經通車路了,在路過型塘鄉政府的時候,陳棋全家都下車逛了一圈,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陳書和陳畫帶著大侄子大侄女,指著不遠處的供銷社說道:

“那時候你們爸爸呀,靠給人看病賺了點錢,咱們就走了1小時山路,就請我們來這裡買棒冰吃,還買了點肉。可惜咱們都不懂,買的都是瘦肉,還被人取笑了半天。”

陳一心有點不理解:

“小書,想吃棒冰你們為啥不從自己家裡的冰箱裡拿,反而要走1小時山路來這裡買呀,是這裡的棒冰好吃點嗎?”

陳書和陳畫聽了愕然,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看向了自家大嫂。

蘭麗娟也是一聲嘆息,心想自己的傻孩子跟晉惠帝有得一拼,說出去都是陳家的教育出了問題。

但時代就是這樣,前一代吃過的苦,下一代並不能完全理解,這也是富不過三代的根本原因。

就在一家人為如何教育孩子煩惱的時候,陳棋夾著兩條大前門走進了型塘衛生院。

型塘衛生院原來是公社衛生院,後來改制成了鄉衛生院,房子還是那麼幾間,不過多了一個外科清創術,裡面所有裝置都是陳棋在四院當院長時援建的。

當初陳棋教過他們清創縫合術後,現在十里八鄉的老百姓有外傷都跑型塘衛生院來,免得傷口發炎,或者流失過多。

衛生院收費也不貴,幾角幾元的,老百姓也看得起病,直接間接保住了很多山裡人的性命,可謂功德無量。

陳棋一進衛生院大門,就有一個小醫生迎了上來:“同志,你找誰?”

這時候柯衛良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小孫,這是人民醫院的陳院長。陳棋,好久沒看到你了,呵呵,這位是今年新分配來的中專生,今天跟著我值班。”

“越中衛校的?那我們還是校友呀。”

陳棋嘴上開著玩笑,心裡卻也在感慨。

進入90年代以後,衛校畢業的中專,除了少數關係戶能去縣級醫院,大多數學生基本上畢業都被分配去了鄉鎮衛生院。

一直到95年後,連包分配都取消了,衛校連臨床專業都只能停辦,頂多培養一些護士和做些繼續教育工作。

當然也有一部分衛校比較幸運,跟大學合併後成為了醫學院,但這是極少數。

去年要不是藉著越鋼廠三名工人的燒傷機會,陳棋額外多招了3名衛校生,否則他們基本上是沒機會進人民醫院工作的。

就算進了人民醫院工作,也只能分配去輔助科室,臨床不要的。

這就是中專衛校的宿命,所以他也一直沒有扶持母校的原因就在這裡,中專生根本就沒希望。

時代的巨輪,總是這樣霸道的直接碾壓過去。

陳棋在柯院長的親自賠同下,大致參觀了一下外科手術室,心裡還是挺滿意的。

“柯院長,要不這樣,過完年後你來人民醫院找我,我再給支援你們一批醫療器械,或者說你讓小孫同志這樣的年輕醫生來人民醫院進修,提高一下他們的水平。”

柯院長一聽整個人都笑開了花:

“陳棋同志,那太謝謝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珍惜所有醫療裝置的。”

陳棋笑笑,“不過還是要注意消毒工作哦。”

這年頭衛生院消毒,就是拿個大鍋蒸一下,或者將一些醫療器械煮一下,消毒不乾淨引發的某些傳染病傳播,這要十幾年後才被人所重視。

就連打預防針,給孩子打針的時候,一個針頭可以給好幾個孩子同時打,或者獻血的時候也共用一個針頭,造成了一代人的悲劇。

在型塘短暫停留後,陳棋的桑塔納直接開進了村子,在村頭的老槐樹下停下。

陳棋剛下汽車,馬上就有村民們圍了上來,客氣打著打招:

“陳院長回家了呀!”

“陳院長過年好啊!”

“我打小就說陳棋這孩子聰明,瞧瞧,現在都當上大幹部了。”

“陳院長可是咱們村走出的最大官了,這是我們整個村的驕傲呀!”

問安的村民,依然是金氏家族的人。

陳棋一邊笑呵呵應付著,時不時也派幾支煙。

隨著他年齡越來越大,格局也就越來越大了,儘管不喜歡眼前這群勢利的村民們,但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橫眉冷對了。

反正陳棋和眼前這群村民們已經屬於兩個世界的人了,要不是夏澤村有他爺爺奶奶,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蘭麗娟牽著雙胞胎也不停跟周圍的村民們問好,傻大姐則從包裡拿出一把把的大白兔奶糖送給旁邊的小孩子。

只有陳書和陳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爺爺家裡,不想跟村民們有過多接觸。

陳棋路過前金氏族長,也是夏澤村前村長金康勝家,曾經村中最氣派的7間磚瓦房,已經成為村是最破落的房子,甚至一間偏房因為年久失修已經倒塌了。

金康勝一家死的死,坐牢的坐牢,瘋的瘋,當初有多輝煌,現在就有多落魄。

但無論有多少恩怨,人死賬消,陳棋也不想再追究什麼,只是心裡暗暗告訴自己:

平時一定要多做善事,不要與人結仇,多栽玫瑰少栽刺,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而己。

陳家想要延續幾代,除了他這一代人要與人友善,多做好事外,下一代也必須要教育好三觀,不能再說出“何不食肉糜”的混賬話來。

陳棋爺爺家已經不是當初的破草房了。

名義上陳家四姐弟出錢,替兩位老人造了一個村中最豪華的小別墅,從電視機到電冰箱,所有家電不缺。

再圍上圍牆,空地裡種著菜,養著雞鴨,也算是一片田園風光了。

而且陳棋每年都給兩位老人2000元生活費,醫藥費另算,所以老人再也不用自己去上山幹農活養活自己了。

陳棋的爺爺奶奶屬於典型的老農民,老實巴交,懦弱好說話,從沒有害人之心,卻也沒有自保能力。

當初陳家四姐弟落難,老人不是不救,實在是自己也吃不飽飯,兩位老人不多的一點點錢,當初都給大兒子看病當醫藥費了。

所以四姐弟從來沒有怪過老人,現在該承擔的贍養義務那也是一點不推脫。

陳爺爺和陳奶奶看到孫子孫女還有兩個玄孫來了,樂得嘴巴也合不攏,為了這餐團圓飯,兩位老人是足足忙活了好幾天。

堂屋裡,兩位老人一人抱著一個小寶寶,詢問著四姐弟的工作學習情況。

當聽到陳棋蘭麗娟工作順利,陳書和陳畫在大學裡面很受老師器重,兩位老人都笑著連連點頭,最後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正在忙著做家務的傻大姐身上。

“老大,你這過年完都,都30歲了吧?現在有相中的青年了嗎?”

傻大姐聽到奶奶問這個,臉馬上紅了:

“奶奶,你說啥呢,我,我還年輕呢,小弟和小妹都還在讀書,當初我答應過爸爸,一定會照顧好弟弟妹妹們,所以我不考慮我個人問題,我得幫著老二管家呢。”

陳奶奶聽了招了招手,示意大孫女過去:

“傻丫頭喂,你弟弟妹妹們已經長大了,現在老二已經當了大幹部有錢了,你也不用再背磚頭養活他們,是時候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了,女人再老點,那可生不了小孩了。”

“奶奶,你別瞎操心,啊呀,鍋裡的菜都糊了……”

看到飛似逃跑的大孫女,陳爺爺和陳奶奶看了都是嘆了一口氣。

陳棋和蘭麗娟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算是下定決心了,今年一定要解決大姐的婚姻問題。

平時陳棋也一直在特色合適的男青年,但傻大姐的條件屬於比不足,比下有餘,太難找了。

條件好點的城裡男青年,自己有好工作,有房子,穿得儀表堂堂,怎麼可能看得上一個沒文化的農村老姑娘?

每次介紹相親,傻大姐回來後都是滿臉不高興。

不用說,肯定是相了一肚子氣,多少有點被鄙視的意思,畢竟傻大姐長得也就一般性,並不是那種妖豔貨色。

後來陳棋讓醫院不少同事留意那些農村男青年,但農村小夥子也難找啊。

八十年代農村人結婚早,條件過得去的,人聰明的,長得帥的,基本上20歲左右都結婚了。

剩下的大齡男青年,不是性格太矯情,就是本身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不是身體有病,就是腦子有病。

曾經傻大姐也相過一個農村男青年,人看起來挺老實的,就是條件差點。

陳棋是不在乎男方有沒有錢的,只要對自家大姐好,錢不是問題,甚至陳棋都準備好了豐厚的嫁妝。

結果等雙方座下來有意談嫁論嫁的時候,男方父母就提了幾個要求。

什麼兩人結婚後,讓陳棋這個當弟弟的幫著解決男方三個正式工編制,還要多少多少錢嫁妝,另外還要給男方父母造一個新房子,以後養老也歸四兒子一方。

陳棋還沒發飈呢,傻大姐先把桌子掀了,讓男方一家子立刻滾蛋。

從這次以後,傻大姐甚至拒絕再相親,然後一直拖了下來。

吃完午飯,陳棋的二叔二嬸就過來了,看到陳家四姐弟那同樣是點頭哈腰的,要多客氣就多客氣。

如果不認識的人,一定會認為陳二叔和陳二嬸是屬於農村那種老實人,愛護侄子侄女的那種人。

要不是陳棋重生醒來,聽到自家大姐向二嬸借2塊錢想買點肉給自己補補被拒絕,他也看不出這對夫妻當初有多狠心。

陳家四姐弟被餓得哇哇直叫,逼得傻大姐一人背磚頭養家,親二叔家在隔壁,愣是連一個紅薯都沒支援一下。

爺爺奶奶有贍養義務,但對於二叔一家,陳棋從來不給好臉色看,更不會讓二叔一家沾自己什麼便宜。

“好了爺爺奶奶,我這還要趕回單位去值班呢,等有空我再來看你們哈。”

陳二叔一看自己剛到,陳棋就要離開了,也只能尷尬地笑笑站在一邊,那個潑辣的二嬸也只能翻幾個白眼,絲毫不敢出言不遜。

陳棋揮了揮手:“二叔,新年好,我們先走了。”

“好好,新年好,呵呵,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