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皮埃特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拿起各種報告單反問道:

“那麼陳醫生,為什麼貴國的各項檢查都沒有支援你的觀點呢?你對此又怎麼解釋?難道我們醫生看病都是靠自己推斷的?那要這些輔助檢查的意義在哪裡?”

陳棋:“你也說了,輔助檢查只是起到一個輔助作用,我們做醫生的更應該看病臨床症狀和體格檢查,如果完全靠機器看病,有時候也是容易判斷失誤的。

比如伱的頭撞了一下,你馬上去做了一個CT,結果CT顯示正常。有經驗的醫生絕對不會這麼認為,都會要求患者留觀,因為頭部很容易發生遲發性出血,可能6小時,可能8小時,可能是隔一天就出血了呢?”

皮埃特:“你舉的例子屬於特殊情況,現在我們講的是一個小小的闌尾炎,這是一個非常好判斷的疾病,我想我們沒必要弄得這麼複雜。

我不知道你們華國醫生是怎麼看病的,反正在我學習的英格蘭紐斯特醫院就會果斷選擇手術,解決患者的病痛,而不是因為幾個懷疑的地方耽誤病情,萬一闌尾穿孔了怎麼辦?”

現場的中塞雙方的醫生看著這陳棋和皮埃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一個個都大氣都不敢出。

這兩人從正常的學術討論,顯然討論得有點火氣上來了。

相比較之下,陳棋比較淡定,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診斷。

而黑人的性格一般都比較衝動,不善於忍讓,所以皮埃特的眼珠已經瞪出來了。

這時候祁雲明得到訊息後,也趕緊跑來了,看到雙方雖然表面上笑嘻嘻,但暗地裡已經劍拔弩張了,只能勸合。

“這位先生,你們都是醫生,醫生與醫生之間有不同看法也很正常,要不這樣,咱們馬上手術,到底是什麼原因不就清楚了嗎?”

皮埃特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先生,我想我的姐夫,也就是病人需要去更好的醫院接受更好的治療,麻煩我借一下你們的電話用一下,塞拉利安最好的醫院,弗里敦國立醫院馬上會派出救護車來的。”

祁雲明一聽有點急,說話都有點結巴:

“這,這,何必如此呢,我們的陳院長可是國際醫學會理事,他的話應該不會有錯的。”

皮埃特一聽也吃驚了一下,他是醫生,更理解國際醫學會雙理事的份量。

說句難聽的,塞拉利安整個國家,目前還沒有一個國際醫學會理事誕生,如果陳棋真的有這身份,那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了。

“請問陳院長是哪兩個醫學會的理事?”

易則文在旁邊輕咳了一下,“一個是ICPF醫學會,一個是FSSH醫學會,也是目前國際雙為數不多的雙理事。”

皮埃特一聽,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噢,原來是整形外科和手外科呀,呵呵,不錯不錯,陳院長非常了不起,祁先生,我可以借用你們的電話了嗎?”

易則文一聽眼前黑人的語氣,剛要教訓幾句,卻被陳棋拉住了,用越中方言說道:

“有什麼好爭的?我的身份,跟他的身份能一樣嘛,隨便他們吧,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做醫生最忌諱的一個是武斷,還有一個就是本本主義,這位黑醫生兩條都犯,這手術成功不了。”

祁雲明也悄悄用土話問道:

“陳棋,你確定這個不是闌尾炎吧?這個黑人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居然有點瞧不上咱們。”

陳棋撇撇嘴,輕笑了一下:

“你沒聽他剛剛自我介紹,開口就是畢業於國外哪家大學,實習於哪家醫院,用咱們國內的話說,這是個海龜,喝過洋墨水,所以有點自傲也正常。”

阿德姆夫人到底是官員夫人,城府那是不一般,臉上還是客氣地說道:

“陳院長,我弟弟就這個脾氣,我替他向你道歉,真心感謝你們的幫助,為了我先生,這麼多人都不睡,太感謝了。”

黑大嬸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了,感謝你們,我們還是要求轉院。

陳棋聽了心裡也無所謂,又不是自己親爹,犯不著多說什麼:

“為了中塞友誼,夫人不必太過客氣,有需要隨時。”

大約一個小時後,弗里敦國立醫院的急救車就來了,阿德姆一邊喊著疼,一邊被送上了急救車。

皮埃特全程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理睬人,開上自己的越野車,跟著急救車一起離開了中塞友誼醫院。

祁雲明站在營地門口,心裡還是挺失望的。

“唉,這些黑人咋不聽勸呢,有個國際雙理事給他們瞧病還不好?真是的。噯,陳棋,你幹嘛去?”

陳棋這時候已經掉頭往廚房走去,聲音遠遠傳來:

“維維安家今天傍晚又送來了不少螃蟹,我準備煮了當夜宵,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呀。”

周圍幾個醫生一聽,眼睛都是一亮,悄悄地跟上了。

祁雲明一聽就皺緊了眉頭:“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當心吃出三高肥胖症來,噯,等我一下,給我留著點……”

弗里敦國立醫院,手術室。

皮埃特正在進行手術,心裡同時非常不爽,心想這些華國同行連一個最簡單的闌尾炎也搞不定,真是來糊弄敷衍塞拉利安人的。

手術進行當中,先是開啟腹腔,發現裡面有少許淡黃色滲液。

皮埃特輕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不是化膿性的,說明病變還算輕微。

這也跟術前評估和檢查報告相符合的。

也順利找到了闌尾。

闌尾就在小腸和結腸相交之處,是個盲端,大小跟成人的小指一樣。

闌尾這個器官,因為是個盲端,如果有糞石堵住了管腔,那就非常容易發炎。這就是為什麼闌尾炎發病率這麼高的原因。

闌尾是看到了,可跟術前判斷的不大一樣。

這根闌尾僅僅是輕度充血水腫,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充血粗大。

打個比方,醫生以為闌尾可能會腫的跟豬頭一樣,結果僅僅是腫了一點點而已,這是有問題的。

這樣的闌尾病變不足以引起這麼厲害的腹痛,也就證明闌尾炎的診斷就有問題,誤診出現了。

旁邊的另一名外科醫生很警惕,突然說了一句:

“皮埃特,搞不好闌尾不是兇手啊。”

這個時候,汗水開始劃過皮埃特的後背,一陣涼意從腳底升起。

如果闌尾不是導致這次腹痛的主因,那會是什麼問題呢,難道真被友誼醫院陳棋給說中了,真的有其他問題?

可是陳棋之前說過什麼有用的資訊?對,內環口。

內環口有什麼問題?他咋沒說清楚?

皮埃特有點懵逼了,手術過程當中突發意外,是不是能迅速冷靜下來,並做出最準備的判斷,最大限制減少損失。

這就是優秀的外科醫生,跟一般的外科醫生之間的區別。

皮埃特顯然算不上優秀,現在他已經有一種六神無主的感覺了,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內環口這裡出了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

眼看現在患者已經躺在手術檯上,腹腔都開啟了,卻不知道病因是啥?如果在足球場上,他基本上要被亮紅牌罰出去了。

旁邊的外科醫生看到皮埃特在發呆了,連忙提醒道:

“皮埃特,皮埃特?你怎麼了?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皮埃特不死心,“你趕緊打電話給外科主任,並且把病房裡值班的外科醫生也叫來,大家會診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要快!”

弗里敦國立醫院外科當晚迅速來了一個會診,但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就是一個闌尾炎。

這時候外科主任建議,“要不直接關腹?或許這就只是一個單純闌尾炎,只是病人對於疼痛特別敏感呢?”

皮埃特卻搖了搖頭,患者是他的姐夫,沒有誰比他更知道,姐夫平時是個非常堅強的人,當初也是上過戰場受過傷的,絕對不是一點小痛就哇哇大叫的娘炮。

怎麼會難以忍受一個小小的闌尾炎呢?

阿德姆夫人一聽丈夫的手術暫停了,連基根本的病因都不知道,一下子就急了:

“快,快去中塞友誼醫院請陳院長,要快,該死的皮埃特,都是你,你沒這本事逞什麼能呀!”

得,幫了半天沒一句感謝,出事了先被埋怨。

當弗里敦的急救車飛似的開到友誼醫院,陳棋這時候已經有點喝醉了。

這非洲的海鮮跟不要錢似的,這麼大的海螺,這麼大的螃蟹,沾著醋,再來一瓶德國黑啤,這做人跟神仙一樣。

幾個男人湊在一起,一邊享受美食,一邊吹著牛。

陳棋則在給大夥兒講之前金家的那場鬧劇,聽到金家最後的下場,一個個都唏噓不己。

這時候弗里敦醫院的幾個黑醫生闖了進來,看到陳棋後就是大喊:

“陳醫生,陳醫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你之前接診的阿德姆現在手術檯上,確定不是因為闌尾引起的劇烈腹痛,現在我們需要請你幫我們救救場!”

“哈,我說什麼來著?”

陳棋有了五分醉意:“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呀,這些黑傢伙現在知道誰才是馬王爺了吧?”

祁雲明一聽就急了:

“陳棋,別說糊話了,注意兩國外交影響,趕緊的,人家求你幫忙你就趕緊去,這可是關係到一條人命呢。”

陳棋打了個飽嗝:

“嘔~~~行吧,那誰,易則文,張,張興,還有何富樂、陳麗、楊秀秀都去,要讓我治,就用咱們自己的團隊,讓他們瞧瞧什麼叫牌面,什麼叫國際雙理事。”

陳棋心裡也有一股氣呀,好言相勸不聽,現在吃苦頭了想起他來了?

這要不是人命關天,否則他非拖上個一兩天才給回覆,比官僚作風?誰比得過某國出來的幹部?

人員到齊了,陳棋大手一揮:

“出發!今天我帶你們賺紅包去!”

華國醫生一行人坐著兩輛汽車快速來到弗里敦醫院,這時候醫院手術室裡已經圍滿了人,包括阿德姆的上司都來了。

易則文悄悄碰了碰陳棋:“陳院長,你喝酒了,能上手術檯嗎?”

“把嗎字去掉,這種小手術我閉著眼睛都能做,也不知道這些黑醫生們是怎麼學本領的,我都點名了內環口,內環口,居然當我是放屁,我估計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內環口代表著什麼。”

易則文有點不好意思的舉了舉手:

“陳院長,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你重點強調內環口有什麼意義,畢竟咱在書上也沒有學到過相關知識呀。”

“內環口代表什麼都不知道?”陳棋滿腦子問號,決定回去翻翻這年頭的教科書。

弗里敦國立醫院的院長巴格里看到華國醫生來了,趕緊迎上來。

“非常抱歉幾位先生,現在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阿德姆先生是我國一位非常重要的官員,希望你們能幫助他,非常感謝。”

阿德姆夫人一看到陳棋,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陳院長,求你救救我丈夫,你的診斷是對的,你說不是闌尾炎那麼簡單,現在果然成真了,我真後悔,之前應該在友誼醫院進行手術,希望你能看在兩國友誼的份上,原諒我們之前的魯莽。”

陳棋也不想廢話,這腹腔開啟著,多浪費一分時間就多一分感染風險:

“大家放心吧,我們來塞拉利安是為了友誼,為了替塞拉利安人民服務,一定會盡我們的所能。”

陳棋一行人快速消毒,快速走進了手術室裡。

皮埃特和他的手術團隊,這時候正等得焦急,一看華國醫生到了,皮埃特的臉都紅了。

“陳醫生,非常抱歉,我為我的行為道歉,你看現在……”

陳棋微微點頭,透過口罩吩咐道:“病人情況很危急,現在由我們華國醫療團隊接手,皮埃特先生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

皮埃特和助手們趕緊從手術檯離開,站在一邊,看這幾個華國醫生怎麼處理。

楊秀秀快速開啟器械箱子,從裡面拿出已經消毒完畢的,屬於陳棋私人定製的手術器械,然後唰一下攤開在無菌布上。

現場一片亮閃閃,簡直亮瞎手術室裡眾人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