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澤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殺了皇兄……」

「是,皇上是他殺的,但他也殺了皇后跟花貴妃,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

我們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內,可實際上他早就猜到了我們的計劃,且還在故意的配合我們,殺死皇上是他唯一不打算配合我們的事,但這完全是為了替他的母妃以及自己報仇……」

柳笙笙略帶激動的說著,一邊輕輕推開了他,表情嚴肅的說道:

「我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儘管最終的我們並沒有那麼的順利,但我們的計劃到底是成功了,所有該解決的人也完美解決了,於是我便怎麼都想不出是哪裡不對勁,直到現在我才想明白,所有的不對勁都來自於南挽寧,因為南挽寧從始至終都在配合我們的計劃!」

「那天他是故意出現在我面前,故意被我看到的!或許是怕我沒能發現他歸來,他才會一次次的在我周邊轉悠,次次被我發現卻次次都不出手,直到後面我完全發現他,試圖追上他時,他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我注意,這才終於沒有再偷偷跟蹤於我!」qδ

「他也是故意讓我知道他恢復了記憶!不然他早就知道那酒樓是我的地盤,憑他的手段跟心計,他大可以偷偷摸摸的對付那些傷害他的人,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江城,可他大張旗鼓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分明早就想到我會知道他恢復記憶的事!」

「你知道他的,他最擅長勾心鬥角,最喜歡隱藏於暗處,可這一次他的表現太拙劣了,明面上看似在算計我們,實際上,他的一言一行彷彿都在告訴我們他接下來的所有計劃。」

「可他若是藏在暗處,不一定會輸給我們的!」

柳笙笙越說越激動,她緊緊拉起了南木澤的手,又接著說道:

「還有抓走小皇子那日,他如果一開始就攻擊我,小皇子在他手上,周圍全都是他的人,樹上還有很多很多的弓箭手,但凡他一開始就動手,我必輸無疑的!」

「可他非要墨跡半天,還扯出了跳懸崖的話來,因為他早就知道我根本不會跳,他只是在為我拖延時間,同時在他母妃的手下面前做做樣子……」

「你能想象到嗎?是他將小皇子扔到我手上的,是他親手把人給我的,那個時候他嘴上喊著讓所有人來追殺我,可我逃跑的時候,他自己根本沒有追上來,憑他的輕功,他不可能比我慢的,他就是故意放走我的!」

「包括今日!」

「皇后和花貴妃各有一隊人馬,而皇后的人全部都出現在了御書房附近,但花貴妃的人沒有,那花貴妃肯定還會再留一手!」

「可即便是這關寧宮,我們兩個進來的時候,都並沒有看見特別多的殺手,甚至是那些阻擋我們的人,也僅僅只有十來個,可打算謀反的他們不可能只有那麼點下屬,唯一的解釋就是,南挽寧早就遣散了花貴妃的那些手下,留下的那麼點人,只不過是做做樣子……」

「他的心計那般厲害,肯定早就猜到我們是故意被抓,他大可以繼續隱藏鋒芒,可為了配合我們的計劃,他還是故意出手,故意進入了我們的圈套!」

「……」

說著說著,柳笙笙突然覺得心力交瘁。

心痛萬分。

她苦笑了一聲,「我就說嘛,一切怎麼會那麼的順利呢?還當是自己智慧過人,卻不曾想一切只是局中局中局,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們為敵……」

她皺著眉頭,神情悲傷的說:「原來並不是我們贏了,是他早就認輸了。」

「他分明早就有機會靠近我了,可靠近我的每一次都未曾傷害我,只是為了提醒我!」

「小皇子是他母妃所綁,人是他救出

來的!他早就料到我會過去,他是故意把人還給我的!」

「他分明知道我不可能抱著那個小屁孩一起跳下懸崖,他還是輕易地把人給我了。」

「他分明知道跟我們動手必輸無疑,他還是帶著人動手了。」

「他分明知道謀反失敗,回到這關寧宮只有一死,他還是回來了。」

「……」

不知為何,越說下去,柳笙笙越發覺得心裡堵的不行。

她漸漸垂下了眸。

「他還是小阿寧,他的阿婆不在了,他沒家人了,所以他才回來的……」

南木澤只是靜靜的站著,好幾次欲言又止,卻始終沒有打斷柳笙笙的聲音。

等到她的情緒逐漸平緩,南木澤才再次伸手摟住了她。

他輕輕地拍了拍柳笙笙的後背,就像是在安慰。

而柳笙笙也伸手緊緊抱住了他。

他們的心裡都十分明白,南挽寧的身份太過特殊,他的好壞也太過難以定義。

如果柳笙笙的猜測是對的。

那麼南挽寧確確實實是值得心疼的。

可若說心疼他吧,他畢竟剛剛才殺死了皇帝。

南木澤一直沒有出聲,只是輕輕地拍著柳笙笙的背。

忽見她半響沒有動靜,心下一驚,連忙將她一把抱起。

「傳太醫!」

南木澤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顯然沒想到她會因此而激動的昏死過去。

直到太醫趕來,聽聞她只是一夜未眠疲勞過度,南木澤這才鬆了口氣。

而那張一直被柳笙笙揪在手心裡的信紙,也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何人留下來的,便拿起來十分仔細的看了一眼:

「柳笙笙,你果真懂我。」

「但我恩將仇報,不值得你心慈手軟。」

「……」

「那日見你,確實是我故意而為。」

「懸崖之上,同樣是我有意為之。」

「爾後種種,皆是如此。」

「你不必感慨,我心中有愧,一切皆為自願。」

「……」

「我心中有愧,卻不曾同你說過抱歉。」

「很抱歉,從前傷你,與你為敵。」

「很抱歉,險些害你,數次算計。」

「很抱歉,即便歸來,依舊與你對立。」

「……」

「我深知我的表演拙劣,深知不必多久,你便會知曉一切。」

「我知你聰慧,知你不好輕易糊弄。」

「儘管一切皆知,卻必須繼續與你為敵,如此,你才能夠遠離災禍。」

「與我母妃為敵,你的對手千千萬萬。」

「而與我為敵,你的對手僅我一人。」

「皆我自願。」

「……」

「無人救得了我,我亦無法自救。」

「我本身在泥潭,早已深陷其中。」

「這是阿婆教我的道理。」

「我從未忘記她們的教導。」

「……」

「唯有一願。」

「將此種種,交與六里村的那位舊友。」

「讓她別再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