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大西北,六四小城。

今天風和日麗,算得上是少有的好日子。

只不過,氣溫低得有些嚇人,零下十七八度的樣子,只能說,大沙漠地帶,太陽的溫度是一點都留不住啊。

清晨,賙濟民返回京城,回家跟家人吃過早餐,然後就來到了文津街。

到了這裡,他的車輛和他的行頭,已經變更為熊貓這個馬甲的了。

辦公室門口,老人家已經穿好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裝,帽子戴得很正。

賙濟民站直了身體,“領導,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出發嗎?”

出發!

老人家肅然地微微點頭,就只說了這兩個字。

接下來,跟那天的行程不一樣,六五超音速飛機直接直接停靠在郊外那條跑道上。

這裡荒無人煙,方圓十多公里範圍內,沒人。

飛機爬升到半空,向著西北方向前進。

抵達六四小城附近之後,並沒有降落在機場,而是直接來到了發射塔附近。

這會兒的發射塔附近的控制中心,聚集了不少人。

小城內的不少人都來了,衛星發射這樣的大事,不管是普通居民還是科研人員,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見到。

落地之後,跟眾人寒暄後沒多久,老人家便詢問賙濟民,怎麼要發射兩枚衛星?

“沒必要等,今天這日子就很不錯.....”

後者沒有解釋更多,但老人家其實都明白。

科研上的事,聽賙濟民的準沒錯。

控制中心處,老人家在王平安他們的陪同下,聽著曾慶豐他們的解釋。

然而,這會兒的賙濟民,卻已經來到發射塔,他需要再三確認一遍。

液體燃料、陀螺儀、校準器裝置、定位系統裝置、攝像頭等等,他全都檢查了一遍。

確認沒有任何出入之後,這才離開了發射塔。

返回到控制中心,賙濟民便對老人家敬禮道:

“領導,神龍一號衛星火箭準備,請批准發射任務!”

這下子,全場所有人都看向老人家和賙濟民兩人,有人激動,有人緊張,有人好奇等等,不一而足。

“批准!”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控制中心。

得到命令的賙濟民,當即便下令,讓所有人做好準備,控制中心大廳前方的大螢幕上,很快就顯示出了倒計時。

從一百秒開始進行倒計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著。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衛星發射,卻也感受到了這種緊張刺激的氣氛。

同時,也看到了賙濟民領導的衛星研究團隊,所做的一切準備。

三!

二!

一!

隨著倒計時結束,賙濟民按下了啟動按鍵,遠處的發射塔,底座瞬間噴出白氣。

旋即很快就是火焰,紫紅色的火焰,格外的絢爛多姿。

緊接著,在震天動地的轟鳴聲中,火箭緩緩升空,到了百多米的高度,突然就加快速度,筆直地往上。

地面控制中心處,所有技術員都在緊張地工作,觀察所有的資料。

“火箭在預定軌道飛行,飛行速度穩定.....”

“三千米高度,目前一切正常,加速到了.....”

“神龍一號火箭正在調整方向,即將到達七十公里預定高度,一級火箭燃料艙即將脫離......”

“二級發動機點火成功,繼續加速......”

整個控制中心,迴盪著播報人員的聲音。

地面遠端望遠鏡監控著火箭升空後的執行軌跡,估計要不了多久,等第二節火箭艙分離之後,估計也監控不到了。

到時候,就只能看著從衛星傳回來的相關飛行資料和圖片資料了。

“熊貓老闆,我們是不是差不多成功了?”

此刻,站在賙濟民旁邊的徐磊,嘴唇哆嗦地問了一個略顯白痴的問題。

前者搖搖頭,“二級火箭艙還沒分離,整流罩也還沒脫落,遠算不上成功,不過,大家耐心等候,很快了.....”

在眾人的目光下,很快,整流罩脫落,火箭已經來到了預定高度,達到了預定速度。

隨即二級火箭關機分離,在已獲得的能量,在地球引力作用下,開始慣性飛行段,直到與預定軌道相切的位置止。

此時第三級火箭發動機點火,開始了最後加速段飛行。

當加速到預定速度時第三級發動機關機,火箭的運載使命就全部完成。

嗡!

隨著火箭使命完成,基本可以判定此次衛星發射完美結束了。

曾慶豐他們這些科研人員是最清楚流程的,所以這會兒直接歡呼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控制中心陷入了歡樂的海洋之中。

太空之上,衛星已經開始按照既定程式,進行工作了。

超級電腦的計算機控制系統,在之前設定好的程式下,衛星張開兩翼太陽能電板,與此同時,各項工作也即將展開。

地面,歡呼過後,賙濟民卻死死盯著訊號接受顯示螢幕。

大家也都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果然,傳來了令人開心的聲音和畫面。

成功了!

地面訊號塔跟衛星訊號成功連線上了,這才衛星發射,才算是圓滿成功了。

老人家開心不已,眼角還有淚光。

“熊貓同志,你說,我們還有沒有可能迎頭趕上?”

兩人站著的位置,旁邊已經沒有別人了,大家都在大聲歡呼慶祝,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們這裡。

賙濟民很清楚老人家話裡的意思,就是問有沒有可能趕上北極熊和白頭鷹。

畢竟,從國土面積和人口來看,目前的內地,是當今世界上排名前三的國家。

然而,從經濟實力、軍事實力、科技等方面來看,內地卻又是極其落後的。

幾年前還要找人購買糧食度過饑荒的寒冬呢,現在也還沒有完全解決所有人吃飽飯的問題。

何談追趕上北極熊和白頭鷹呢?

不過,賙濟民不會傻乎乎地去談論這些大事,因為這不是他能討論的,更不是他應該關注的。

“領導,我記得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

沉吟片刻,賙濟民迂迴地說道:

“我們現在已經成功發射了第一枚衛星,下午吃過飯之後,馬上就發射第二枚.....”

“等這個階段完成之後,我們將著手研發中高度衛星和同步衛星.......”

“後面再接著研發載人衛星等科研工程......”

“但是,領導,這些都很費錢,對人才的需求也是非常大的.....您可能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直言不諱,倒是讓老人家刮目相看了。

當然,老人家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表示你們只管努力,後勤保障工作,就交給他們這群老骨頭了。

“領導,您可不是老骨頭呀,您這是老當益壯.....”

“哈哈,對,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兩人對視一眼,大笑起來。

下午三點,吃過午飯後沒多久,第二枚衛星發射任務即將開始了。

這次是固定火箭發射任務,也一樣是偵查衛星的低緯度衛星。

沒辦法,技術突破從來都是從最簡單的進行,然後一步一步地前進。

不可能一下子就可以發射同步衛星,那就太牛逼了。

偵查衛星的壽命很短,一般也就是二十一天左右。

賙濟民研發的這兩臺衛星,也不知能不能撐過一個月。

到了傍晚時分,第二枚衛星也已經成功進入到預定軌道。

到了這個時候,基本上可以宣佈,此次衛星發射任務,圓滿順利完成了。

下一階段,就是中高度的一年壽命衛星研發任務了。

這個階段的任務,將更重要,困難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過,已經實現了從零到一的突破,接下來從一到二再到三,就不會那麼困難了。

當天晚上,整個六四小城都陷入了狂歡之中。

幾個食堂的顯示屏,卻已經開始播放新年的影片。

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明天就是元旦了。

所以,這個時候播放新年好的音樂短片,一點都不突兀。

反倒是留在食堂吃飯的老人家,瞅著電視機,看得津津有味。

不僅僅是新年好這首歌的旋律好聽,歌詞喜慶,更是因為短片製作得很不錯,看著就很有過年的氛圍感。

“熊貓同志,這個也是你製作的?”

“不是,是從小島那邊採購過來的....”

賙濟民連忙否認,打死都不承認。

反正小月這孩子,五官更像徐梅多一些,不需要擔憂讓人發現這是他的孩子。

並且,這會兒他可是頂著熊貓的馬甲,跟他原本的樣子,區別可太大了。

“挺不錯的,很好聽,可以拿一些到京城嗎?”

“領導,這事可不歸我管啊,再說了,京城能有多少電視機啊?而且一張音樂短片的價格可不便宜,京城怕是沒有多少人能買得起....”

“你小子肯定買得起,哈哈,別苦著一張臉了,走吧,我們回去了。”

“好嘞,領導,我送您。”

還別說,此時的小城,因為多了新年好這首歌,年味的氛圍感瞬間拉滿了。

加上大街小巷,掛滿了燈籠等新年飾品,著實很贊。

回去的路上,老人家再次稱讚起來,表示六四小城在這些方面,搞得非常好。

賙濟民心裡替京城市的領導層默哀,估計回去之後,他們就要遭殃了。

抵達文津街之後,賙濟民便回家了。

“爸爸,你怎麼才回來呀?我們把雞腿吃完了呢,沒你的份了……”

剛到家,小嫻她們便抱著他的胳膊,囔囔著說道。

語氣中,有些小情緒。

元旦嘛,也算是小節日,但爸爸不在家,就不算團圓。

摟著孩子們,賙濟民笑著跟她們說,那我明天再吃好了,反正你們不許跟我搶。

“不行,我們就要搶,不給爸爸吃,哼哼哼!”

“你又不是小胖豬,哼哼什麼呀?”

小怡的鼻子被她爸爸颳了一下,不等她說什麼,小嫻她們也哼哼了起來。

“我們就是小豬,爸爸你是大豬豬……”

連說話還不太利索的曉婉和曉靜她們也都跟著哼,倒是讓賙濟民莞爾不已。

還大豬呢,他有那麼胖嗎?

“既然你們那麼喜歡豬豬,爸爸教你們唱一首豬之歌好不好?”

“好,爸爸快教我!”

一瞬間,擊中了孩子們的要害,頓時興奮了起來。

鬧騰了半個晚上,豬之歌也被孩子們學了個七七八八。

轉過天就是元旦了,這天就是玩。

雖然沒有下雪,但天氣寒冷,在外面閒逛的人不多。

陪著孩子們玩鬧了一天,晚上,她們就要回歸學習了。

再有兩天就是期末考試了,再不抓緊時間,她們怕是要考零蛋。

“才不是呢,這次我還是考滿分!”

幾個孩子都很自信,旁邊的小金魚來了一句:就怕自信過了頭,沒考好可不要哭鼻子哦。

要是三叔或者四叔這麼說,孩子們肯定要反駁回去,但小姑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打不贏!

因為小金魚的成績,一直很厲害,而且還跳級讀書,明年秋天就是初三了呢。

所以,她們只能當沒聽見。

大家看到小嫻她們偃旗息鼓,當鴕鳥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哼!”

埋頭寫作業的孩子們,抬頭哼了一句,又繼續低頭看書了。

曉靜兩個孩子也跟著哼哼,學著她們哥哥姐姐的樣子,像模像樣地看書,可愛的很。

元旦節日很開就過去了,再過不久,春節就要到了。

在家待了兩天,賙濟民便又返回六四小城幹活了。

今天要進行一場研發衛星的討論會,主要是專案計劃、人員分配等方面的工作。

一是要分一批技術人員,在接下來的一個半月的時間裡,時刻跟進天上兩顆衛星的情況。

前幾天剛發射的兩顆衛星,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往地球傳送高畫質圖片,還有大量的資料,這對接下來的科研工作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因此,這是必須優先保證的專案,不可忽視。

二是接下來的中高度衛星的研發工作,這是難度係數更高的研究,同樣非常重要。

“你好,安迪,幫我把這些資料分發一下……”

會議室內,就第二個議題,賙濟民打斷了曾慶豐的發言,讓旁邊的安迪幫忙把資料發下去。

“大家都看到資料了吧?上面是我針對偵查衛星的做出的最新設計,以及相關材料的技術開發……”

偵查衛星的高度很低,受大氣層的影響,壽命一般在七到二十天左右。

由於靠近地球,所以偵查衛星對地面的監視效果很贊,資訊傳遞速度也很快。

不像同步衛星,由於遠離地球,幾乎無法做到傳遞圖片和影片。

除非未來技術發展,要不然很難突破。

當然,到了那個時候,直接發射火箭建設空間站,肯定比衛星要更強。

曾慶豐等人低頭看著材料,沒人說話,都在安靜地聽著。

根據賙濟民的闡述,他設計改進的這款偵查衛星,高度其實已經在中高度位置上了。

其次就是外部塗層和材料方面,也做出了很大的改進。

最為重要的是訊號發射裝置,這才是整份材料中,價值最高的地方。

只是看了一會兒,曾慶豐他們就激動萬分,看賙濟民的目光,如同看神靈一般。

“老闆,這真的可以實現嗎?”

他們激動是有原因的,因為一旦研發成功,很有可能建立導航系統。

雖說需要耗費海量的資金,但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不外如是。

光是想想,遍佈全國,乃至全球的導航系統,這技術得有多麼逆天啊?

“能不能實現,真正落地,還要靠你們的努力,而不是靠這些材料……”

賙濟民搖搖頭,他一點都不激動。

只是一份材料而已,又不是真的把技術變成了實物。

何況,就算是實物,也並非百分百就可以送上天,然後真正實現技術從紙面到現實生活中的轉變。

之前發生的事情,已經讓賙濟民的警惕心,提到最高。

因此,他才會出現在這裡,並且打算在未來一段時間裡,都會經常待在這裡。

隨後,他又再次重申了一遍安全問題。

並且就這件事,把徐磊他們其他三個研究所的負責人都喊過來一起開會。

“所有的研究工作,都必須建立在安全為前提的基礎上進行,斷不能再出現之前的固體火箭技術事件……”

叮囑了一遍,賙濟民又表示,在未來幾天,直至春節前,他每天白天都會在小城內辦公。

嗡!

聽到這個訊息,曾慶豐、徐磊他們可高興壞了,紛紛邀請他去他們各自的研究所進行指導工作。

“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急啥?”

看到他們激動的樣子,賙濟民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我會在我自己的研究所辦公,我有我自己的研究要做,如果你們有什麼不懂,或者需要大家一起探討的,集中一起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解決……”

他的時間比誰都急。

但他又不能一直常待在這裡,所以白天在小城內,晚上回家睡覺,陪陪老婆孩子,這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當然了,這樣一來,他每天都需要花費兩個多小時,在通勤上面,多少有些浪費時間。

但沒辦法,有些事情,必須要做。

何況,他也未必就是浪費了這些通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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