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遠處的槐樹中透視過來,落在了剛走出房間的賙濟同身上。

“四哥,早啊。”

“四哥,早啊!”

對面東廂房的臺階上,小金魚和盼娣來娣她們已經坐在那裡,翻看著滿是墨香味的書本。

“你們這麼早?”

這是開學第二天,老四很驚訝,小金魚這兩天都起得很早呀,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幾天。

北房這邊,賙濟民也抱著瞌睡蟲出來了。

沉寂了一個晚上的院子,漸漸熱鬧了起來。

吃過早餐,賙濟民親自送小金魚她們去上學。

才剛開始幾天,他是不放心讓她們自己去上學的。

其實就是心理作用。

攏共不到兩公里的距離,而且算上孟子桐,總共四個小屁孩一起,有他沒他也沒差。

老三老四他們讀的學校,在另一邊,距離南剪子衚衕更遠。

所以才沒讓小金魚跟他們報同一所小學。

“今天應該就要正式上課了,到了課堂上,認真聽課,聽到沒?”

“知道了,大哥。”

“周大哥,我們知道了。”

四個小屁孩,敷衍了他一句,轉身嘻嘻哈哈的跑進學校了。

站住原地看了一會兒,賙濟民這才走向遠處的公交站臺。

他要回燕園,但這裡距離更遠,中間還得經過家門口一趟呢。

麻煩是麻煩了一點,但能親自送小金魚上學,順便搭公交車,也沒差。

上車後買了票,座位還剩最後一個,就在最後排。

正好昨晚跟吉布楚和打了籃球賽,都沒休息好,現在可以坐下來眯會兒。

迷迷湖湖中,聽到有人喊北大站快到了,賙濟民頓時激靈醒了。

“麻煩,讓一下!”

沒想到,車上還不少人,挺擠的。

在他借道透過的時候,前面一個站著的女同志,身上的軍綠色挎包卻突然散落了一地。

估計是他身體碰到了那個挎包,所以導致挎包底部的口子鬆動,裡面的東西散落出來了。

車上眾人都驚了一下。

那個女同志更是直接喊了一聲,讓賙濟民別走!

“小偷,他是小偷,他把我的挎包給劃開了。”

賙濟民很生氣,面色不善地看著對方:

“撒手,我不是小偷!

!”

對方根本不聽,只知道死死拉住他的手,而且還是兩隻手拉著。

不去撿散落一地的東西,反倒是拉著自己,賙濟民吐槽:有病吧!

旁邊圍觀的群眾,卻紛紛聲援女同志。

連司機也很直接,驅車前往附近的派出所。

反正附近有不少大學,派出所正好就在附近不遠,天天開這條線路公交車的司機,可熟悉了。

“我就在車上,我想走也走不了,您就不能鬆手嗎?”

賙濟民很尷尬,一是對方的力氣還不小,二是對方把他手臂抱身上了,三是身後都是人,把他捆住了。

“不行!我的挎包裡可是有45塊6毛錢的,現在都不見了,你就是小偷,你要賠給我,我還要你坐牢!”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偷你錢了?你能不亂冤枉好人嗎?”

好不容易坐一趟公交車,咋還遇到這種糟心事兒了呢?

不過,此時的公交車已經開到派出所門口了。

好幾名公安跑了過來,詢問出什麼事了?

現在熱心腸的人,可太多了。

被拉著下了公交車的賙濟民,臉都綠了。

特喵的,這樣搞下去,他都是派出所熟客了。

公交車上的所有人,都被請到派出所裡面了。

所長同志親自過來詢問。

畢竟公交車上有三十多人呢,直接把派出所變成了熱鬧的菜市場。

“都別吵了!”

一人一句,吵得所長同志腦袋都嗡嗡叫,直接來了一記二十年功力的獅吼功。

終於是安靜了下來。

見大家都望著自己,所長同志正準備開口,賙濟民卻搶先道:

“我來說吧,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我是在東十四條街道小學上車的,目的地是北大。”

“我是睡了一路的,聽到售票員喊下一站就是北大,所以我起身下車。”

“沒想到這位女同志的挎包破了,東西散落在地上,然後就冤枉我,說我是小偷。”

“車上熱心的乘客把我圍住,還有這位正直的司機把大家送到派出所來了。”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公安同志,這位女同志說過,她被人偷了45塊6毛錢,麻煩您諸位幫我一下,破了桉子,還我清白。”

大家都聽他說完,然後齊齊點頭看向所長同志。

因為賙濟民說話條理清晰,把大致經過都講明白了。

“現在要搞清楚,這位女同志的挎包是什麼時候被劃破的,為什麼破壞后里面的東西沒有裡面跑出來。”

聽所長同志的話,幾名公安開始進行搜查和排查的工作。

這會兒可不像後世,說搜身那就是真的搜身。

賙濟民坦蕩蕩,身上壓根兒沒錢,包裡只有裝模作樣的數學書。

檢視書包的兩名公安和旁邊看著的群眾。

看到那幾本高深莫測的的數學書,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筆記,全都肅然起敬。

絕對是知識分子啊!

“請問您是北大的學生嗎?”

公安換了個尊敬的態度詢問賙濟民。

這年代的大學生,都領著國家補貼呢,甚至還有領著工廠工資的大學生,生活條件可比一般人要好太多了。

“我不是,我已經畢業了。”

前面一句,讓公安有些失望,後面一句讓公安差點崩潰。

說話能不大喘氣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這個學期開始,我就是學校的老師了,今天就是準備去上課的。”

嘶!

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老師?

還是北大的老師?

而且眼前的賙濟民年輕的有些過分啊!

公安和乘客們都驚呆了,大家都忍不住傾向於賙濟民這邊,更願意相信他是清白的。

可那位女同志看到這一幕,卻慌了起來。

如果賙濟民是老師的話,那麼豈不是她冤枉了對方?

冤枉了好人,她願意賠禮道歉,可要是她的錢找不回來的話,她得心疼死。

因為這錢,是她打算存起來,過年回家的時候,帶回去給她母親治病和她弟弟結婚用的。

派出所內,望著嚎啕大哭的女同志,大家面面相覷。

同時,心裡也有些慼慼然。

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丟失了這麼多錢,家裡人不得打死自己啊?就算家裡人不揍自己,自己也得心疼死啊,想想都不寒而慄。

公安同志搜查了一輪,但什麼都沒有找到。

賙濟民看了看束手無策的公安們,還有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同志,皺眉掃了一眼其他人。

從眾人的表情中,他沒什麼發現。

不過,想要找出三隻手的小偷,不是那麼容易,但也沒那麼複雜。

眼看又浪費了二十多分鐘,公安們還是沒能找出小偷,大家都怨聲四起了。

畢竟大家都有事,不可能一直呆在派出所的。

所長同志已經有些騎虎難下了,咋辦?

雖然這是一個普通的盜竊桉,可難以確定嫌疑人,並且也沒找到髒款啊,怎麼破?

公交車本來就是一個人流密集的公共場所。

上下車的乘客很多,想要鎖定嫌疑人,那太難了。

偵查能力很強的老張,還在跟那位被偷了錢的女同志確認情況。

旁邊的賙濟民卻突然開口,詢問道:

“您剛才說您是剛上公交車的對嗎?”

“對啊,我很確定,我剛上來沒多久,您撞到我了。”

“也就是說您上車之後,公交車沒停下來過,直到我們進來這裡?”

“是!”

“那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兩點,要麼您的挎包是在上車或者上車後被人劃破並偷走錢的,要麼就是上車前。現在我問您,您還記得您上車前,您的錢都在包裡嗎?”

“對啊,那會兒人多嘛,都不好擠,我擠上車後還馬上摸了一下,當時錢還在。”

賙濟民頓時掃了所有人一眼,道:

“麻煩公安同志派人去公交車上查一查,可能有人把髒款放車上了。另外,還請公安同志重新搜身,搜完身後再刷牙!”

嗡!

大家頓時嘰嘰喳喳的吵了起來。

因為有些不明所以,咋的又要搜一次呢?

而且,刷牙是什麼鬼?

“還請大家安靜,配合一下。”

不想浪費時間的賙濟民,只能站出來,鎮住場子再說。

“只有再搜一次身,才能以最快速度揪出小偷,洗脫大家的嫌疑。”

眾人一聽,也有道理,便漸漸安靜了下來。

趁此機會,賙濟民在仔細觀察著眾人,卻沒有發現異常。

這很不合理,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道是女同志撒謊了?

沒過多久,去公交車搜尋的公安回來了,搖搖頭,表示翻遍了所有地方,但都沒有發現贓款。

同時,再一次搜身也結束了,沒有任何異常的發現。

時間一分分過去,賙濟民看了看派出所牆壁上掛著的時鐘,再次來到女同志面前。

“麻煩您跟我說實話,上車後,錢到底還在不在?”

後者已經很慌了,哪裡還記得清楚啊?

丟失了那麼多錢,她已經夠傷心了,現在又要遲到了,還不知道車間主任會怎麼罵自己呢。

“我記不清了,我現在好亂啊,我的錢丟了,我該怎麼辦?”

眾人譁然,賙濟民無語,公安同志們紛紛扶額。

“如果您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可就離開了。”

反正再次搜身之後,大家都基本上擺脫嫌疑了。

而且筆錄什麼的,都做完了,就算有後續,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了。

這錢,應該是女同志上車前就被人偷走了。

如此不小心,怪得了誰?

女同志頓時崩潰,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賙濟民見此,也不想理會了,衝公安們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其他人也跟著離開了。

所長同志有些鬱悶,大清早的就遇到這種事,咋辦?

等安撫好女同志的心情,讓她先回工廠上班,等有訊息再通知她,派出所內,安靜了下來。

但大家的心情都起伏不定,顯然是備受震動。

畢竟是45元錢啊,這是一大筆錢財呢。

身為群眾信任的公安,居然無法破桉?

這不能夠啊!

於是,所長同志打算清理一下附近的流氓、三隻手!

賙濟民回頭看了看派出所,鬱悶不已,然後踏步往燕園那邊跑去。

現在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唉,本來還想提前過去找一找教室呢。

出了這樣的事,現在只能自己找人問路了。

說起來也是諷刺,他在燕園讀了一年,愣是隻知道之前去過的教室,還有辦公室,其他地方都不知道。

白讀了一年。

然鵝他沒跑多久,便看到前方公交站臺上,有人鬼鬼祟祟的轉悠。

眼神到處亂瞟。

這不就是三隻手麼?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狂?

沒說的,在對方劃開了前面一位男同志的挎包後,賙濟民一個箭步衝上去。

“別動!”

小偷都愣住了,大家也驚呼了起來。

“同志,出門要注意錢財安全啊!”

把小偷手裡的錢還給那名男同志後,賙濟民也沒在意對方的感謝。

而是看向那名小偷,笑眯眯道:

“是你主動交代,還是我把你揍一頓後你再交代?”

“我這不是跟他開玩笑的嘛,您還要我交代什麼?”

小偷心裡苦澀,臉上卻強自笑道。

可那名丟錢的男同志卻直接呸了一下,誰認識你?跟我開玩笑?同志,抓他去派出所!

“行!”賙濟民笑了笑,掃了一眼附近,確認沒有同夥後。

拉著小偷就往派出所走去,小偷連忙反抗,很快就被賙濟民三下五除二給解除了戰鬥力。

被卸掉兩隻胳膊的小偷,整個人蔫了下來。

幾名圍觀群眾和那名差點丟錢的男同志,都驚呆了。

眾人跟著賙濟民來到派出所門口,剛巧碰到準備出發巡邏的公安。

“北大老師,又是你啊!”

所長同志笑眯眯,等聽完賙濟民的話之後,便讓人把小偷收監了。

沒多久,便從小偷身上搜出了六十多元。

一番詢問之下,得,這傢伙居然就是剛才偷了那名女同志的小偷。

現在人贓並獲,瞧這六十多元的髒款,不得五年起步?

離開派出所前,賙濟民還看到了小偷的仇恨目光。

恨毛線,慢慢勞改去吧!

都說屋漏偏逢連夜雨,還有禍不單行四字真言,此話是真不假!

剛回到燕園,好不容易來到數學系,沒想到跟人撞上了。

“對不起,沒撞疼您吧?”

對方是一個女同志,瞧她年輕的面孔,大機率是學生多一些。

旁邊還有幾個男女同學,其中一位男同學,語氣不是很好:

“你走路都不長眼睛的麼?看把我們婷婷同學撞的,都破皮了,一句道歉就可以了麼?”

賙濟民皺眉看了看對方,沒搭理,而是看向已經被女同學扶起來的婷婷。

“您不要緊吧?要我背您去校醫院看看嗎?”

“沒關係的,只是破了一點皮而已。”

身穿短袖的婷婷有些羞澀,手臂確實破了皮,微微的痛感,但還好,問題不大。

真要去醫院看看,那可太誇張了。

偏偏那名男同學卻炸了,“你還想揹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要背也是我來背,跟你沒關係!”

得,賙濟民一聽,頓時明白了,這就是一舔狗。

不過也難怪,這個叫婷婷的女同學,長的確實很漂亮。

一副我見猶憐的柔弱模樣,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厭惡地看了一眼那名舔狗同學,賙濟民看向婷婷道:

“既然您沒事了,那我先走了,剛才確實抱歉了。”

是他撞的人,道歉一句,也是應該的。

“沒關係的,您已經道過歉了。”

看著賙濟民遠去,那名舔狗男同學還有些忿忿不平:“婷婷,你就這麼放過他了?”

“唐子榮,你幹嘛衝婷婷吼?顯著你了是吧?”

旁邊的一位女同學,兇巴巴地瞪眼,很是維護婷婷。

“我這是替她不值,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他剛才可是把婷婷撞破皮了。”

“就你矯情,人家婷婷都說沒事了,你耳朵聾了嗎?”

一個潑辣,一個想獻殷勤,鬧得不行。

許婷腦瓜子疼,性子軟,也不想跟他們爭辯,轉身就離開了。

唐子榮和辣椒妹兩人頓時偃旗息鼓,互相瞪了一眼,也各自追上許婷了。

其他同學聳聳肩,這種相處模式,他們已經習慣了。

數學系教學樓二樓,賙濟民正準備去確認一下教室的位置,迎面就是任九章。

“師兄,你來的正好,幫我確認一下,第三節就是我的課,教室是哪一間?”

後者頓時半晌無語,怔怔看了賙濟民一眼,才拉著他來到了三樓的一間教室外面。

“喏,這就是你馬上要上課的教室了。”

“我說師弟,你都是老師了,怎麼連教室都不知道在哪呢?”

“老師讓你做學問,可沒讓你連教室都找不到啊,要是被人知道你一個北大老師,居然不知道教室在哪,這不是鬧笑話了嗎?”

被他絮叨了好一會兒,賙濟民也懶得辯解。

直接推著對方,讓對方自己回辦公室去,他要去上課了。

數學系最年輕的講師第一次上課,任九章說什麼也不會缺席啊。

所以,等賙濟民走進教室後,他也隨之從後門進去了。

沒想到,好幾個老師都在裡面了呢。

更讓他吃驚的是,連段主任也在。

剛走進教室的賙濟民,馬上就看到了座位上的許婷、辣椒妹和唐子榮等人。

以及坐在教室最後面的老段等人。

沒等他開口說話,上課鈴突然響起。

賙濟民把手中的書放在講臺上,等鈴聲結束,望著臺下一眾同學,自我介紹道:

“大家好,我叫賙濟民,是北大數學系新任的講師,這個學期將由我來負責數學分析這門課程。”

“現在,我們開始上課!”

他沒有長篇大論,簡單幾句開場白即可。

數學分析的主要內容是微積分學,微積分學的理論基礎是極限理論,極限理論的理論基礎是實數理論。

從他自我介紹完,他就直接進入主題。

也沒有翻看講臺上的數學分析課本,而是一邊口若懸河,一邊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臺下,一眾學生和老師都徹底呆滯住了。

課本知識、題目等全都刻在腦子裡,還準確到具體章節、段落,如此恐怖的記憶力,學生們都被震驚住了。

對於他們這群新生來說,第一天上課,講臺上的賙濟民,講的是什麼?

一邊看書,一邊做筆記。

至於聽不明白?

怪誰?

數學本來就很難,不提前預習,怎麼可能聽得懂?

但後面坐著的老師們,能聽得懂,他們驚訝的是賙濟民那恐怖的記憶力。

而且,賙濟民講的本來就十分基礎,畢竟都是課本上的知識點,並沒有多複雜。

充其量就是列舉引申了一下,僅此而已。

儘管如此,給到老師們的震撼也是前所未有的。

畢竟賙濟民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講課方式卻跟講了幾十年的老教授一樣,雖然一半是照本宣科,但另一半也加入了不少新鮮內容啊。

這種融會貫通和信手拈來的知識點,讓他們都自愧弗如。

老段看著講臺上侃侃而談的賙濟民,卻開心地笑了。

他果然沒看錯人,賙濟民會是一位很好的老師。

此刻,坐在前排位置的唐子榮早就傻眼了。

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上課前那個走路不看人的賙濟民,居然會是自己的老師!

而且還是最重要的數學分析這門課程!

平日裡,他可是自誇數學天才。

但現在,講臺那個笑談自如的賙濟民,足以吊打他了。

畢竟在他看來,賙濟民估計跟他差不多大吧。

差不多的年齡,卻有差太多的臺上臺下的區別!

這種區別,猶如鴻溝一般,難以跨越!

其他不說,光是賙濟民的知識儲備量,別說他唐子榮了,就算教室後面的老師和段主任,估計都不如。

許婷和辣椒妹兩人,一直都是腦子暈乎乎的狀態。

筆記是做了不少,可腦子就是想不通:賙濟民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是她們的老師呢?

而且,還那麼高大帥氣,甩唐子榮十條街啊。

直到下課鈴響起,她們也依然沒有想明白。

一節課下來,她們已經被賙濟民的學識給征服了。

“好了,這節課就到這裡,下次上我的課,記得提前預習,否則小心期末考試不及格。”

把粉筆扔回粉筆盒裡面,賙濟民拍了拍手,笑道。

他可沒有拖堂的習慣,因為他知道學生最恨拖堂的老師了。

說了下課後,賙濟民沒有走,因為走不開。

他直接被學生們給圍住了。

都太熱情了!

而且很大膽,眾多問題中,提問次數最多的就是單身嗎?

“一上來就問這麼私密的問題,過分了啊!”

“問的就是私密問題,不是私密問題我們還不問呢,快說,是不是單身?”

一看賙濟民用開玩笑的口吻,辣椒妹膽兒肥,大聲說了出來。

“行,想讓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是不行,但你們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行不行?”

“只要不是數學題,那就行!”

“肯定不是數學題!”

賙濟民搖搖頭,咳嗽一聲:

“你們每個人都有兩座房,不大卻很溫暖,客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最後只能留下一人。提問:這是什麼房?”

現場一片安靜,大家都一副思索狀。

一群學數學的學生,思維模式多少有些固化了。

肯定都下意識用數學思維去思考。

慢慢想吧!

看了一眼,賙濟民默默退出包圍圈,卻又進入另一個包圍圈了。

任九章像是第一次認識賙濟民一樣。

目光很陌生,像是在打量怪物似的。

“師兄,你想幹嘛?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對你也不感興趣。”

“擦!”任九章也收回了目光,嫌棄道:

“我也對你不感興趣,呸,我是說,你小子怎麼變了個人似的?你講課的狀態,也太穩了吧?”

“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嗎?”

一個白眼丟過去,賙濟民越過對方,“老師,怎麼樣?沒給您丟臉吧?”

老段笑眯眯地搖頭,要是這樣都還不滿意,要怎樣才滿意?

剛才課堂上,旁邊其他老師們的驚訝表情,就是最好的評價了。

“還是主任有先見之明呀,我就說小周同志肯定沒問題的,今天這堂課真是太棒了!”

“剛才我都看傻眼了,感覺自己這幾十年白活了,教了半輩子的數學,還不如小周老師講的好呢……”

“要不說段主任眼光犀利呢,早早發現小周老師這顆明珠……”

“還好小周老師沒去隔壁學校,要不然我們可就損失慘重呢……有小周老師在,以後隔壁也不敢再大聲說話了吧?”

旁邊一群老師,一個比一個臉皮厚。

明明以前他們不是這樣說的。

今天隨段學復來教室上課,何嘗不是想看賙濟民的醜態呢?

可惜,被打臉了。

又跟段學復聊了幾句,敷衍了一群老師們的彩虹屁,賙濟民便又回去繼續上課了。

第四節課,過得也很快。

下課鈴一響,賙濟民準點把粉筆扔回盒子:放學!

同學們還想攔住他,他已經先一步走到門口了。

“同學們,後天見!”

一天兩節課,一週就上兩天,總共四節課。

再多,他就不樂意了。

中午回家的時候,總算是安全且平澹地回到南剪子衚衕了。

“濟民你回來了,快去洗手,就等你開飯了呢。”

剛到家,抱著孩子的丁秋楠便笑著說道。

她今天比周濟民還早回來呢,因為他沒騎車。

小金魚她們仨是自己走路回來的。

這是早上就說好的,她們也很勇敢,真自己走路回來。

其實,這年代,很多家庭的孩子,五六歲都是讓他們自己滿大街的跑。

家長一般都不會管的。

儘管這個年代,人販子多。

可也要看地方啊,這裡可是京城啊。

不說朝陽群眾了,基本上人人都是熱心腸。

人販子的手段無非就是拿好吃的引誘孩子。

然鵝,孩子也是很警惕的。

大家雖然窮,可窮得有骨氣,並不是誰的東西都會要的。

洗過手的賙濟民,坐下來之前,還分別親了親兩個孩子。

一旁的周清嫻,也都嘴表示要親親。

然後她姑姑就笑話她,不知道羞羞。

小嫻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小傢伙可聰明瞭。

“姑姑你不是還要我爸爸抱嗎?你也羞羞!”

這下子,小金魚頓時害羞臉紅了。

被侄女懟得啞口無言,這可是很少見的呢。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歡快的氣氛中,一家人對賙濟民第一天上課的事,十分好奇。

“害,你們都不知道,我今天一上午,得有多精彩。”

只一句話,大家都紛紛抬頭看向他。

臉上更加好奇了,老四更是連連催促。

連一向吃飯很快的黃小花,此刻都放慢了扒飯速度,豎起耳朵,靜靜聽著。

秦京茹一直跟黃小花較勁呢。

雖然後者顏值和身材都差她一大截,但在幹活這件事上,兩人可謂是旗鼓相當啊。

而在周家,更看重的顯然是幹活利落和心地善良。

所以,秦京茹也放慢了扒飯速度,但扒飯的量卻大了一些。

卷死黃小花!

周家的活,就全是我一個人的了。

隨著賙濟民的敘述,大家都一驚一乍了起來。

沒法子,他說的確實精彩。

“周大哥,您剛才說的贓款可能落在公交車裡,可為什麼還要再次搜身呢?”

突然,秦京茹提問了。

大家也若有所思地點頭,望向賙濟民,等他的解釋。

“你們都知道三隻手吧?”

見眾人點頭,賙濟民便把三隻手,利用嘴巴藏刀的事,給說了出來。

飯桌上,一家人都目瞪口呆了起來。

舌頭多嫩啊,藏一把鋒利的小刀片?

這可能嗎?

習慣了盤龍里的大開腦洞的賙濟同,卻也再次被他大哥給震驚到了。

“大哥,真有這麼神奇?不會是你瞎編亂造的吧?”

此話得到了大家的一直認同。

一是賙濟民胡編亂造的本領可不低,雖然大家都沒怎麼看過盤龍,可老四看過了呀。

偶爾在家的時候,老四都會忍不住分享幾句。

漸漸的,大家都多少知道一些劇情。

只不過文字太小白了,丁秋楠不願意看,小金魚還太小。

二嘛,笑裡藏刀還好說,嘴裡藏刀可真滲人了。

所以,大家更願意相信是賙濟民說的鬼話。

“你們認為不可能的事,卻是別人的日常。”

賙濟民搖搖頭,指了指飯桌上的飯菜:

“在我們家,這些都是日常,可在其他家庭,甚至偏遠農村地區。這些大概就是他們一輩子都想象不出來的盛宴,所以,不要低估或者小瞧任何人。”

一番話,直接讓大家集體沉默了。

他們都承認賙濟民說得對,可還是難以想象啊。

吐槽說教了一番,賙濟民這才繼續往下說。

吃過午飯,丁秋楠她們都去上班上學了。

家裡只有賙濟民帶著仨個孩子,還有黃小花和秦京茹兩人在收拾院子。

望著大院裡,有些殘花敗柳的菜地。

賙濟民突然開口道:

“小花,京茹,先別忙活其他了,這兩天把菜地收拾一下吧,種點菠菜、洋蔥、大蒜和大白菜什麼的。”

這幾種都是冬季耐寒的蔬菜,只要在越冬之前收割,問題不大。

畢竟等到十一月左右,京城氣溫就要降到零下了。

到了這個時候,一般室外的蔬菜,就算耐寒極好的韭菜、黃花菜等,根都得枯死。

也就是現在的塑膠薄膜太貴,成本高,而且大部分靠進口。

等再過幾年,京城也能慢慢用塑膠袋了。

當然,賙濟民想要用塑膠薄膜,種點蔬菜,也不是不可以。

但,沒必要!

其實他可以把相關技術拿給上面,可同樣沒必要。

計劃經濟時代,大家都吃不起肉,也沒多少人在大冬天吃得起綠油油的青菜。

現在更多都是溫棚蔬菜,成本高,只服務一小部分的人,沒什麼市場可言。

“好的,周大哥。”

黃小花和秦京茹兩個少女,笑著點頭。

兩人都是幹活小能手。

但在家裡,她們似乎永遠都有幹不完的活一樣。

就像家裡的被子,以前能有一個月拿出來曬一曬,都算不錯了。

現在嘛,只要是晴天,她們就拿出來曬。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聞著太陽的味道入夢的。

兩人清理著菜園子,賙濟民把三個小傢伙放在走廊這邊,也下地幫忙了。

“小嫻,幫爸爸看著弟弟妹妹,好不好?”

“好的爸爸。”

周清嫻答應得老幹脆了。

她很喜歡纏著她爸爸,但被她爸爸認可,她更喜歡。

於是,她一個快兩歲的小傢伙,管理著兩個已經九個月大的弟弟妹妹。

眾所周知,九個月大的孩子,那是真的很會爬。

走廊上,賙濟民在地面上給她們鋪了幾張毯子。

這毯子蠻大的,覆蓋了近兩米五的長寬,足夠她們活動了。

而且除了周清嫻這個姐姐看著,旺財、大黃、黑妞它們都在四周守護呢。

就是怕她們兩個小傢伙爬出來。

畢竟,從走廊下來,就是菜地了。

“妹妹,快回來。”

“哎呀,弟弟你別去那裡,那裡髒。”

一時間,周清嫻可忙了。

菜地裡忙碌的三人,也時不時地看向周清嫻仨個小傢伙。

突然,賙濟民扒開一大堆南瓜藤,裡面居然露出一個碩大的南瓜。

“哇,這裡居然有條漏網之魚啊,小花你經常來菜地摘菜也沒看到嗎?”

黃小花兩人都走了過來。

看到地裡的那個巨大南瓜,也驚得目瞪口呆。

這南瓜怕不得有十多斤吧。

金黃金黃的,顏色非常好看,形狀也挺漂亮的。

大部分南瓜,一般也就是五六斤,最多七八斤,上了十斤就算大南瓜了。

就算南方的菜市場,一般能有十斤重的大南瓜,都賣不動的。

當然了,對於農民來說,豐收的喜悅,才是最好的回報。

因為在農村,就算南瓜賣不了錢,剁碎了餵豬,照樣能賺錢。

但在這個年代,南瓜粥、南瓜餅等等,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後世,賙濟民小時候,每年夏季,少說得連續吃好幾個月的南瓜菜。

那個時候,是真的聽到南瓜菜,就想吐。

“爸爸,爸爸,妹妹爬出來了。”

當週濟民他們三人圍著大南瓜打量的時候,周清嫻卻突然喊了起來。

只見她自己抱住還想爬走的小不點,瞌睡蟲卻翻過旺財的身體,已經爬到菜地裡了。

這可把周清嫻差點弄哭了。

小小的身體,卻滿滿都是責任感。

賙濟民健步如飛,跑過來一把撈起周清怡這個小傢伙。

輕輕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笑罵道:

“怎麼不聽姐姐的話呢?讓你別跑出來,你還跑出來,把自己弄髒了吧?”

她的小手上,髒兮兮的。

都是泥土,臉蛋也碰到了一些,衣服上更是沾了不少。

“爬爬,爬爬!”

卻見小傢伙自己嘻嘻笑著喊著,可就是不說爸爸。

也不知道隨的誰,都九個月大了,還只會喊爬爬。

喊媽媽也是隻會喊麼麼,兩姐弟都一模一樣。

可愁壞了賙濟民和丁秋楠這兩個新手爸媽了。

額,其實他們也不算新手了。

畢竟練手的周清嫻,養白白淨淨的,也很聰明可愛。

“小嫻,看著弟弟哦,爸爸給妹妹換一下衣服,很快就出來了。”

“好的爸爸。”

轉過身,?

??濟民衝著旺財就彈了一下,“小嫻沒看住妹妹,不能怪小嫻,但你怎麼也沒看住?”

旺財那叫一個委屈啊,只能低著頭,一副認罪的可憐模樣。

“爸爸,不要怪旺財了,是我沒看好妹妹。”

“不能怪你,小嫻你是最棒的,幫爸爸照顧好了弟弟,來,親爸爸一下。”

小傢伙這才笑了,開心地親了她爸爸一下,又屁顛屁顛地去抱住她弟弟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賙濟民便回來了。

重新把換好衣服的瞌睡蟲放回地毯上,他也沒再去菜地折騰了。

黃小花把大南瓜拿回走廊這邊。

詢問賙濟民怎麼處理這玩意兒?

旁邊的周清嫻三個小傢伙,頓時想要去玩,被賙濟民給攔住了。

沒清洗呢,可不能讓她們玩。

南瓜的吃法,多種多樣。

後世最常見的有南瓜餅,早點鋪、茶樓等,都可以看到其身影。

甚至是很多飯店必備的一道菜。

還有脆炒南瓜絲、椒鹽南瓜條、南瓜球、南瓜湯、南瓜燜飯等等。

這年代最常見的則是清蒸南瓜或者清炒南瓜,這兩樣吃法也是一絕。

聽完賙濟民的敘述,黃小花和秦京茹兩人都愣住了。

“這樣吧,晚點我更新一下廚房的選單,晚上我來下廚,你們在旁邊看著點。”

十多斤重的大南瓜,家裡那麼多人,剛好可以吃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