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看向戶部尚書趙勉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的煞氣。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無人敢提起這個事情了,但今日,趙勉就提了。

其實對於這個名字只是提起,朱元章內心並沒有說很憤怒,但已經成為的慣例,有人去打破他,就相當於在挑釁自己的權威。

“你說的沒錯,咱大孫從出生後,就一直是跟隨咱還有大妹子生活,就連太子那邊,也沒睡過幾日,怎得,你想說些什麼?”

那有些冷冽的語氣,很清楚的讓戶部尚書趙勉知曉,今日若是不說個好歹出來,怕是這項上人頭,就不見得可以保住了。

雖然他是正二品的尚書,可這些年頭,別說是正二品了,在陛下的面前,正一品,親王,宰相都不好使。

該處死的,就沒猶豫過。

趙勉喉嚨滾動了一下,語氣看似平穩,實則有些顫抖。

“微臣自民間聽說,這小孩誰帶大的,就會和誰比較像,所以微臣認為,長孫殿下之所以如此優秀,和皇后娘娘有著很大的關係你。”

“況且長孫殿下離去的時候,已經有了八歲,在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言傳身教下,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哪怕是現在失去了之前的記憶,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不是說忘記,就能夠失去。”

“長孫殿下流落民間十年,還能有現在這番模彷,微臣覺得,必定是皇后娘娘在天之靈,一直守候長孫殿下身邊,所以才會如此。”

趙勉說著說著,語氣已經鎮定下來,而是有一種煞有其事的味道。

朱元章對於神鬼之事,本來就比較相信。

聽著趙勉這般一說,剛才的煞氣消散。

其實在朱元章的心中,一直對馬皇后很感激,不是說其他方面,而是他很堅定的認為,大孫的回來,肯定是有大妹子的幫忙。

尤其是在看到孝陵那邊,地下暗河的情況之後。

很少有人知道,朱雄英剛剛去世的時候,馬皇后就陷入了昏迷狀態,頭七的那天,更是昏迷了整整一天。

那天的情況,朱元章記得很清楚。

斗轉星移,地龍翻滾,大妹子一直在夢中說著胡話,說自己見到了雄英,如何如何。

但是當醒來後,又說什麼都不記得了,好似並沒有做夢一般。

可是一直守候在大妹子身邊的朱元章,怎麼可能忘記。

這件事在當時,朱元章也沒過多的重視。

可也就是從那次開始,大妹子的病情急劇惡化,就連太醫們,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能說是悲傷過度導致的。

這也是為什麼當時的朱元章,差點要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給處死的原因所在。

後來看到暗河的情況,再回想起當初,朱元章就感到有些蹊蹺。

沒有人知道,在孝陵虞王陵墓被開啟之後,朱元章獨自一人去了欽天監。

他問欽天監監正:“人未死,是否有可能魂魄出竅,相助他人。”

監正回道:“不知,不過在典籍中有過相關的記載,確實有過這樣的事情,但真假不得而知。”

聽到這個回答,朱元章心中就越發確定了。

所以聽到趙勉這般說,心思頓時就到了馬皇后那裡。

一陣沉默後,朱元章對趙勉擺擺手,示意坐下。

口中嘆息道:“若是大妹子也能在就好了,咱真想和她一起看著大孫如今優秀的樣子。”

趙勉在此事,適當的補上一句:“娘娘一直都在陛下和長孫殿下的身邊呢。”

聽到這話,朱元章一愣,而後眉頭散開,對著趙勉道:“沒錯,你說得對,她一直都在咱和大孫的身邊。”

聽到陛下的語氣,趙勉心中歡喜,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已經深入到陛下的心中了。

其實很多大臣,不管是尚書,還是大學士,亦或是其他的大臣,都想著能夠和陛下的關係更為親近,倒不是說巴結。

而是自保。

所有人都知道,自從馬皇后駕崩後,陛下的脾氣越發的暴躁,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將人給處死了。

尤其是在太子也病逝後,哪個不是膽戰心驚的上朝,歡天喜地的下朝。

但大家同時也很明白,陛下是一種非常看重感情的人。

若是能夠稍微有點情感羈絆,至少處死的機率,相對來說要小上很多。

在洪武年間為官,尤其是京官,保命的本事必須要有,更別提尚書,大學士這等日常陪伴在陛下身邊的人了。

而華蓋殿中其他的大臣們看著,也不由對趙勉有些羨慕起來。

就剛才的情況,很明顯趙勉比詹徽還要來得更加成功一點。

對於此事,大家也不嫉妒,畢竟剛才的戶部尚書趙勉,可謂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凡有啥沒說好的,怕不是就是直接拉出去砍了。

皇宮的演武場內,朱英對於將士們的表現也非常的滿意。

怎麼說他也是見過世面的,後世自己去過北京天安門看閱兵不說,網路上也經常看各種閱兵式。

就氣勢而言,和後世的將士們,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這就已經足夠了。

“殿下,張伯求見。”

秉筆太監郭忠,過來那稟告道。

朱英有些疑惑,這個時候的張伯突然過來皇宮,能有什麼事情。

難不成是商會那邊,又有什麼動靜不成?

“讓張伯在坤寧宮等候,本宮這就過去。”

“遵令。”

朱英到坤寧宮的時候,張伯已經在了。

“殿下。”

張伯行禮道。

“你我之間,就不用太在意禮節了,我還是喜歡你稱我為東家,這樣比較習慣。”朱英笑著說道。

張伯這次,卻並沒有稱東家,雖然心中有些暖暖的。

畢竟這裡是皇宮,而且周邊還有許多宮女官宦,言辭上需要多多注意。

看到張伯沒有接下來的反應,朱英並沒有多說,他知道這是張伯在維護自己,雖然他並不需要。

“是商會出了什麼事情嗎,讓你在這個時辰過來。”

朱英直接問道。

張伯聞言,隨即將身上的冊子遞給朱英,笑道:“錦衣衛那邊還算是靠譜,老奴昨日下午去的,今天便就已經把臨時場所,往後建址的場所,都給看好了。”

朱英面色有些疑惑,接過冊子。

什麼時候朝廷的事情,有這麼高的效率了。

昨日自己才提出,要辦廠,今天場地就已經選好了?

這怕是在後世,都沒這麼高的效率吧。

猶記得,前世租房子的時候,哪怕是找了中介,都不是兩天能搞定的事情,更別提是在大明這年代。

朱英這個事情吩咐給張伯的時候,感覺一個月能搞好,都已經算是不錯了。

有些不信的,朱英翻看著冊子裡的內容。

在冊子上,有一個簡單繪製的地圖,旁邊還有標識。

下面是關於各個場子的臨時選址,還有固定選址的情況,介紹,說明。

甚至於,這裡面的資料非常詳細,一眼就能看出,不僅僅是選址,而且是經過了分析和調查。

“這是錦衣衛誰負責的此事,差事辦得相當不錯,是個人才。”

朱英看著看著,就有異常熟悉的感覺,仔細想去,這冊子上記載,竟是和後世PPT有異曲同工之妙。

換而言之,這簡直就是一個簡易版本的PPT呀。

對於PPT,朱英可是熟悉得很,不管是上學,還是工作,都沒少接觸。

大明還能有這樣的人才,朱英便感興趣的問道。

張伯聞言回道:“說起這人,殿下可能還有些印象,此人名叫陳知,正是當初帶著宋忠等人,第一次到茶樓裡,來見殿下的。”

朱英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回憶了一下,一個身影頓時在腦海中出現。

不由失笑道:“原來是他,倒是有些緣分,現在他情況如何了,還是當初的小旗官嗎。”

張伯道;“陳知託殿下洪福,如今已經是千戶了。”

朱英點點頭,說道;“不錯,你到時候找個時間,讓其來一趟皇宮,我親自見見此人。”

說道這裡,朱英微微一笑,道:“或許,此人當是你往後的幫手,也不見得。”

能夠有這麼快的辦事效率,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做到的。

目前商業這塊,也是個重點專案,而錦衣衛的職責,正在逐步的被治安司所替代,很大程度上,大明治安司,其實就跟朱英新創立的錦衣衛差不多。

往後的錦衣衛,朱英更加傾向於作為皇帝的私人保鏢型別,關鍵是現在的錦衣衛,在名聲上並不是很好。

而陳知的才能,在對這些工廠的管理上,顯然是有很大的優勢,稍稍點播,就能夠獨擋一方。

“殿下,這裡對於紡織廠的問題,在最後方,還請殿下示下,老奴當要如何行事。”

張伯提醒說道。

聽到張伯的提醒,朱英繼續往下看去,這才看到關於紡織廠固定選址所遇到的問題。

微微沉吟,朱英說道:“自然是離西城越近越好,紡織廠不是說建立幾年就不幹了,這一旦建立,便就是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場所。”

“對於京師的百姓來說,當然距離是越近越好。”

“有關於那些住戶的遷移,倒也不是很大的問題。唯一稍微麻煩點的,便就是那些戶籍沒在的。”

不就是拆遷嘛,這事還能不熟麼。

只是這兩萬人呢,有一萬多人沒有戶籍在冊,確實是個問題。

從某種程度上,這一萬多人屬於是流民的身份。

其中的構成,有逃難的災民,也有破產的百姓,或是從外地才過來的流動人口。

對於他們的安置問題,要有妥善解決的方式。

雖然哪怕是強拆,也沒多大的關係,可以說幾乎沒有影響。

但在朱英心中,有些來自於前世的原則,從來沒有被打破過。

這也是對於前世,僅存的尊重了。

況且這對於朱英來說,也不是很大的事情,錢財方面,也沒有太多的花費。

想了想,朱英問道:“住在這裡的百姓,生活中應該不會過於富裕,這般吧,讓錦衣衛先去做個登記,對於有房屋的,給予補償,至少要安排新的住所,並且要帶地契。”

“對於那些租戶來說,就由商會出錢財,把租金退給他們,多彌補一個月的。”

“場所的學徒,亦或是固定選址的建造,都是需要不少人的,在招工方面,給予這些人優先的權力。”

張伯聽到,微微有些詫異。

包括旁邊的葉月清,面色都有些變化。

長孫殿下的這般做法,是真正的將百姓放在了心中,在此之前,像是長孫殿下這樣的人,誰聽說過?

這是真正的大善。

其實感動得最深的,還不是葉月清和張伯,而是旁邊伺候著的郭忠,以及默默無聲的宮女宦官們。

包括如今已經算是熬出頭的郭忠。

這些宮女宦官,在入宮之前,就是最為貧苦的老百姓,在如今的大明皇宮中,接近八成的宮女宦官,都是連飯都吃不上的流民。

宦官就不必多說了,被閹掉入宮的,玩玩是沒得選擇。

宮女這邊,分兩個階層,一種是如同賣身一般,進入到宮中的。

還有一種,屬於選妃禮聘。

禮聘入宮的宮女,往往條件都不算差,和普通宮女並不在一個級別。

選妃進來的,多少也有點身份面子。

這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百姓,很少有人關注。

而剛才長孫殿下的一番話,讓他們的心中,升起來真正被尊重的感覺,哪怕現在的他們,已經是能夠吃飽飯了。

一種看不到的情緒,在整個坤寧宮開始蔓延開來。

澆花的宮女,動作更加輕柔了。

走路的太監,腳步也更加輕盈了。

即便是郭忠,對著長孫殿下,也越發的恭敬起來。

“殿下菩薩轉世,這些百姓們,當會對殿下感激涕零。”張伯有些唏噓的說道。

在這一刻,他也想起了當初。

那是剛剛認識殿下的時候。

族裡的男人,女人,娃娃們,自從跟著殿下後,日子就越發的好了起來。

男人們只要賣力幹活,就能有一口飽飯,還能養妻兒,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自從族裡有記載以來,這樣的貴人,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殿下,真好啊。

朱英自身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觸,隨後繼續說道:“既然場所差不多了,那就把招工的事情,提上日程吧。”

邊說著,朱英邊走到書架那裡,拿出一個冊子。

這冊子上面,正是對招工來的安排。

“這是關於長工的工錢,招工的場子裡,暫時就以這個為標準發放,其他方面,等廠子開始運轉起來,再慢慢的進行改善吧。”

張伯回過神來,雙手恭敬的接過冊子,便就準備收到懷中,等回去再看。

“先看個大概,最近事務比較多,你也難得跑一趟,若是有什麼問題,咱們現在這將其解決了。”朱英說道。

張伯這才開始翻閱起冊子的內容來。

然而才開始,張伯就面露驚愕之色,而後快速的翻閱著後面,關於招工的章程。

“這,這,殿下,這工錢的安排,是否太高了一些,用不著這般多呀,這都比干其他活計的工錢,快高出一倍了。”

張伯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

他反覆看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

朱英點點頭,道;“這些我心中清楚,其實真正說起來,並不算太高的工錢,我的想法是,要讓所有旗下為商會做事的人,真正的感受到好處。”

“也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更加維護商會,在心中記著商會的好。”

張伯回道:“殿下,可是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學徒,在學習的時候,每月都能有兩百文的工錢,這個就沒必要了吧,商會管他們的伙食就行了。”

“能夠學一門手藝,還能吃上一口飽飯,這樣的待遇哪怕是在整個大明,都是找不到的。老奴也打聽過,很多學徒,還得自己出錢拜師學藝呢。”

“放在咱們西域那時候,能夠有一口飯吃,都已經感恩戴德了。”

朱英搖搖頭道:“你看到的只是當下的情況,不管是釀酒廠,還是紡織廠,在大明,在海外,在西域的銷路,依靠咱們商會的渠道,可以說是做多少,就能銷多少。”

“在不擔心銷路的情況下,產量就是非常關鍵。”

“我並沒有打算限制其他的商人,跟我開辦同樣的工廠,而是要引導其他商人,也來開辦工廠,單靠群英商會,工廠是永遠開辦不過來的。”

“現在做釀酒,做紡織的小作坊很多,但當我們的工廠開辦後,將會出現大量的跟風現象,這樣,如辦廠的行業中,就需要一個標杆。”

“而現在的我們,就是在做一個這樣的標杆。”

“其他人辦廠,在工錢上面,定然不會超過我們,可是現在有了大致的標杆,那麼別人在辦廠的時候,也會考慮到這情況。”

“若是工錢太低了,招工也將會變得很困難,這般下來,都只能提高工錢。”

《仙木奇緣》

“如此一來,這些做工的百姓們,自然就能夠得到更多。”

“你可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