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舒苒的調情

黛西在某一刻感到有些奇怪。她絕不想給她的船長留下害怕被拜訪或者需要準備和隱瞞什麼的印象。然而,她覺得這樣想很可笑。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陌生人,而是卡蘿,一個她很瞭解甚至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為什麼她現在突然要改變自己的行為,僅僅因為她現在是她的船長呢?

因此,黛西也真誠地微笑著回答:“當然。請隨意參觀。但請不要打擾任何人的工作。”在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她真希望自己能咬住自己的舌頭。不管她是否視卡蘿為朋友,她不能這麼說。卡蘿不是她與之有著完全不同關係的諾亞。

“我會盡量記住的,”卡蘿回答,儘管她的語氣顯得有些勉強。卡蘿一直很難表達感情。人們背後私下裡經常稱她為“冰山”。因此,她顯得有些生硬,而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似乎並不適合。

儘管如此,黛西還是勉強笑了笑。然後她開始談論一些更為安全的話題。“我們正在進行一些測試和模擬。在沒有適當的測試環境和在行動中進行這樣的測試,我們只能做到這些了。”

“這夠嗎?”卡蘿問道。

“必須夠了。”黛西歪了歪嘴。“當然,我很想再多做一些測試。特別是對於這些裝置,我們還沒有足夠的經驗。畢竟,這是它們第一次實際應用。”這是卡蘿也知道的事實。共和號是卓越級艦船的第二艘,也是第一艘搭載常規航速的船。在此之前,卓越級艦船實驗者一直在對跨時空航速進行無果的試驗。但是在建造這艘船時,他們決定再次使用常規的航速。然而,與之前的版本相比,這種航速發動機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儘管在實驗室和機械廠進行了大量測試,但在船上,長期的應用中,它還從未出現過。“不過我對這個引擎的效能還是很有信心的,”黛西繼續說。“目前為止,所有的測試都證實了這一點。真正的考驗當然會在實際應用中出現。”

“真正的效能往往只有在真正危機時才會顯現出來,”卡蘿點頭。“測試事前無法預知。其他系統都正常嗎?”

“所有系統都正常。嗯,幾乎所有。星圖製圖系統仍然存在一些問題。但我認為我們在接下來的幾天內會解決這個問題。”

“聽起來很不錯。”卡蘿再次環顧了一下房間,然後對黛西點了點頭。“我會讓你繼續工作的。待會再見。”然後她離開了機房,回去繼續處理她的個人檔案。她不想再讓其他人因為她的閒逛而分心。

英格馬完成了大約兩個小時的安置自己的住宿後,計算機通知他有一個預約。他應該去醫務室接受一次檢查,這是換到另一艘船時的標準程式。雖然醫療資料已經傳輸過來,但每位醫生都希望親眼看到自己的新患者。這當然是為了建立良好的工作氛圍。此外,這也有助於醫生和患者之間建立關係。如果第一次見面是在緊急情況下,對雙方都不是很愉快。

當然,在這裡情況有些不同。英格馬不需要再去認識他的醫生。西莉亞在舊的共和號上就是首席醫生。而且他們認識已經多年了。畢竟,他們曾經在一起半年的時間。不過那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在他們共同在共和號上度過的時光裡,他們建立了一種友誼,他絕不會錯過這樣的朋友。他知道自己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她。所以,他現在真的很期待再次見到她。

他將自己的房間留在現在的有點混亂狀態中,心情愉快地朝著醫務室的方向走去。當醫務室的門開啟,他走了進去,西莉亞從她正在操作的醫療裝置上抬起頭來。當她看到他時,她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嗨,英格馬,”她向他打招呼,並走向他。

他幾乎沒有時間回應她的問候,她立刻緊緊地擁抱了他。對於他過去幾個月的經歷來說,這樣的問候非常好。於是,他把雙臂環繞在她的身上,閉上了眼睛,只是簡單地享受著她的親近。她頭髮的甜美香味鑽進了他的鼻子。這個擁抱對他的心靈是一種安慰。然而,不幸的是,她很快就從他身上分開了,讓他感覺自己好像在一些瞬間遠離現實,現在又被拋回到現實。

她退了一步,用挑剔的目光看著他。“你看起來不太好,”她擔心地說。

“那也不奇怪。在列剋星敦號度過的時光是我生命中最糟糕的時刻,”他滿不在乎地解釋道。

“根據傳來的醫學資料,你的身體狀況可是相當不錯。”她看了一眼小螢幕,皺了皺眉。然後她的臉上放鬆下來,代之以一個狡黠的微笑。“或者你在列剋星敦號的醫生身上使了點手腳,以此來影響檢查報告?”

英格馬一想起那位消瘦的首席醫生,不禁皺起了眉頭。一方面,她完全可以是他的母親,另一方面,她更像是童話故事中的巫婆,而不是迷人的女性。“不,我的檢查結果確實很好,”他簡單地忽略了她的話。“至少上次檢查時是這樣的。最近兩個星期可能對結果產生了負面影響。”

“哦,對了,你的拘留,”她含沙射影地嘀咕了一句,但並沒有繼續深入討論。英格馬私下裡想,她是從檔案中知道的,還是船上的人都已經傳開了,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但他不敢問這個問題。最好還是讓他不知道對方是否瞭解他的拘留。他寧願繼續相信沒有人知道。不久之前,他可能會利用這個事件製造一個轟動故事,以此來吸引女性。但似乎那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他甚至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可能性。

“那麼現在你又回到我的麾下,這真是太好了,”她挑逗地說,他沉默地坐在床上。

“是的,”他簡單地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然後他又直視著她,微笑著。“是的,真好,你回來了。因為之前幾乎聯絡不上你。”

西莉亞感到有些愧疚地笑了笑。“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那段時間很難收發訊息。”

“而且可能對你的目標也不利,”他補充道,表現得比他實際感覺還要理解。他也需要她的支援。但這樣想可能有點自私。“那麼,你又去了哪裡?”

“我去了西藏高原。那是地球上還沒有完全開發的少數幾個地區之一,”西莉亞解釋道,她的眼睛開始發亮。“你知道嗎,在那裡仍然有一些村莊連電都沒有嗎?”

英格馬懷疑地看著她。“你喜歡那裡嗎?”

“嗯,有段時間挺喜歡的。但長期待在那裡就不行了,”她承認道。

“那裡的居民可能也是這樣想的。可能只是為了吸引遊客才維持著那樣的狀態。當遊客走後,他們可能就在地下室啟動發電機了,”英格馬開著玩笑。

她用緊閉的眼睛嚴肅地盯著他。

“對不起,”他愧疚地嘟囔著。他絕不想惹她生氣。因此,他鼓勵地看著她,希望她能繼續講述。

她似乎還想生悶氣,但隨後她的臉色又變得開朗起來。“當你對現代社會的喧囂感到厭倦時,那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在那裡,一切都簡化為最本質的東西,那就是在場的人和彼此共處。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和相互關係。”他挑剔的表情讓她停頓了一下。“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他緩慢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想我明白,”然後他不太確定地說道。他忍住了問她是否在那裡嘗試過意識擴充套件類藥物的問題。那樣的話,她可能真的會生氣。

“不管我們有多雄心勃勃的計劃,不管我們為自己的未來做出多少決定,如果我們忘記了我們的同伴,那都毫無意義,”她繼續說道。“因為我們的生命隨時都可能結束。我們的生命價值不是由成功衡量的,而只取決於我們在一生中讓多少人幸福。”她朝他看過去,但目光似乎飄遠了。

“你也拜訪過西藏的僧侶,對嗎?”他溫柔地問道。

她的目光回到了現實。她幾乎帶著歉意的微笑。“是的,沒錯。我想,他們或許可以幫我更好地理解世界、宇宙和其中的秩序,”她說著,突然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和脆弱。

英格馬從躺椅上站起來,走到她身旁。他溫柔地把手放在她的上臂上。“發生了什麼?”她的話讓他非常擔憂。他早在回到地球后就注意到她有些煩惱。但她從未談論過,一直堅強地掩飾著。而他當時太過忙於自己,沒有問過她。然後當他在列剋星敦號上得知西莉亞暫時從艦隊服務中退出時,他已經遠離了她,幾乎聯絡不上了。而且即便有時與她聯絡,她從未談論過讓她如此困擾的事情。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在那裡,她只看到了真誠的關切。他變化了多麼大啊,她心中想到。以前他從未為別人如此擔憂,最多隻關心自己。她知道,也許別人對她的擔憂可能不會那麼認真,但她也知道,英格馬會認真對待。

“我們見識到了改變歷史程序是多麼容易,”西莉亞提到了辛迪的最後一次企圖摧毀地球。“整個民族不僅被殺害,而且其存在被從歷史中抹去。就好像他們從未存在過一樣。那麼,如果我們的所有行動、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如此輕易地被抹除,彷彿從未發生過一樣,那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呢?如果已經取得的成就,早已成為過去,再也不牢靠。而且,像我們的情況一樣,只是偶然讓我們得以糾正過來。”她依舊凝視著他的眼睛。“我怎麼知道我們的時間線是正確的?在剛才的一瞬間,我們是否真的存在過,而在接下來的幾秒鐘,我們是否還會繼續存在?是否有人正在此刻篡改時間線?”

英格馬有些不知所措地皺了皺眉頭。“這些問題有點多。”對於這些問題,他沒有答案。他甚至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

“是的,這些問題確實很多,”西莉亞點頭,然後轉開了視線。

“你在西藏找到了答案嗎?”

她似乎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是與否,”然後她說:“沒有這樣的答案。但是有一種處理方法。我學到了,對於那些我們無法改變的事情,擔憂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擔憂無法改變任何事情。我們只能盡力付出,並按照我們認為正確的方式去生活。並且堅信,宇宙中的一切都會按照應該進行的方式發展。其他一切都不在我們的控制之中。”

“哇!”英格馬挑起了眉毛。“除了關於信仰的部分,這聽起來幾乎像是來自於瓦肯人。”

她嘴角掠過一絲微笑。“這是一種生活態度。我想我也接受了這種態度。”

“這對你有幫助嗎?”他聽起來既懷疑又帶有諷刺意味。他似乎接受了,如果這對她有幫助的話。

她的笑容更加燦爛。“當然,有的。雖然如果我能有更多時間去領悟這些道理,那會更好,但也會好起來的。”

“那你是皈依印度教了嗎?”

“佛教,”她糾正他。“不,還沒那麼深入。儘管如此,我很高興我去過那裡。我真心推薦每個人去那裡,找到一些內心的啟迪。對你也肯定有好處,畢竟你也經歷了很多事情。”她向他調皮地眨了眨眼。“你過得怎麼樣?你上次的訊息聽起來也不太樂觀。”

他嘆了口氣,她的話讓他又想起了舒苒。儘管剛才他還沒有想起她。由於不知道西莉亞在自我尋找旅程中收到了他多少資訊,他決定重新開始。他告訴她自從調到列剋星敦號後發生的一切。包括與舒苒相對定期的聯絡,儘管這些只限於影片訊息的交流。當然還有他心中複雜的感情。他感到疲憊不堪,不斷在希望和醒悟之間轉換,他自己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正確地描述他的感情。她真的能理解他為什麼如此困擾嗎?這真的能被理解嗎?

在他認為已經把一切都說了的時候,她用微微傾斜的頭靜靜地看著他,思考著。“這真的是一個複雜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當心不聽從理智的建議是不好的。”

“多麼真實啊,”英格馬沮喪地嘆了口氣,雖然他不知道聽從理智會不會更好。“在最後一條訊息中,她甚至飛吻了我。只是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絡了。為什麼她會這樣做呢?”

西莉亞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她想提醒他他最清楚為什麼一個人會玩弄別人的感情。但她並沒有這麼說:“在一條訊息中加入一個吻,別對這件事過於多想。有些人就喜歡隨意玩弄這樣的舉動,對他們並沒有更深的意義。”她停頓了一下,有些皺起了眉頭。“你現在還是關心舒苒嗎?或者說,現在你只是把你的願望和思念投射到她身上而已?”

英格馬有點困惑地看著她。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你們的關係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在這樣的時間跨度之後,回憶會發生變化,尤其是當其中涉及這樣的感情時,就像你的情況一樣。你現在看待你們的過去完全不同了,你把它們與你的願望混在了一起,如果你們再次在一起,肯定會出現問題。她可能已經無法滿足你現在虛構的她。我認為,你現在關心的已經不是舒苒,而是一個人,一個可以如你對她一樣回應你愛意的人。”

他吃驚地看著她。再次,他只能說“哇”,因為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是的,我認為是這樣。”她點點頭。“在我的學習中也包含了一些心理學。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再找米梔娃聊聊。她肯定會給你確認的。也許她會用一些更詳細專業的話語,但是表達的意思會是一樣的。”

英格馬皺起了眉頭。他並不怎麼想和艦隊的心理學家談話。儘管她似乎是個不錯的人。但對於一個陌生人來分析他,他感覺非常不舒服。尤其是如果這個人比他年輕,他就更不能坦誠地交談了。尤其是在這個話題上。

“好好想一想,”西莉亞重複道,因為英格馬沒有說話。“還有,雖然這是個老生常談的說法,但確實有些道理:天涯何處無芳草。其他人也有可能是不錯的選擇。”

英格馬感到有趣。他的過去使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更能評價這一點。

“好吧,”醫生點頭,然後轉身看了一眼電腦。“接下來我有下一個船員要處理。你的檢查我暫且算完成了。但下次你就別想再逃過去了。”她揮著食指向他威脅。

“那到時再說吧,”他含蓄地回答。

在他道別之前,西莉亞又看著他。“英格馬...”她猶豫地開口,然後又停了下來。她似乎在猶豫是否告訴他,她心裡想說的話。“你其實瞭解舒苒的私人生活嗎?她最近有沒有向你提過?”

英格馬感覺自己的心臟要停止跳動了。聽起來並不好。“沒多少,”但對他的恥辱來說,他不得不承認。“她總是在她的訊息中避開私人話題。我可能沒有堅持多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