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的比安森計劃的還要快。

在最後的倒黴蛋被少女一槍爆頭之後,她剩餘的兩名護衛也已經乾脆利索的結束了戰鬥;兩人一個左臂中槍,持槍的右手始終捂著被血水浸紅的袖子;另一個則看不出什麼傷勢,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透著疲憊和虛弱。

他們站在幾米之外的距離,手槍垂在大腿一側,裝作四下巡視警戒的模樣,卻始終將視線保持在能鎖定少女和安森的範圍之內。

安森非常確信,只要自己稍微有靠近或者“威脅”到這位自己“有點兒眼熟”的小姐,他們就會果斷把自己打成篩子。

嗯,雖然他已經大概猜到這個少女的身份了,不過這個現在不重要。

“你沒殺他?”

看著地上被捆成粽子的鷹鉤鼻軍官,少女的眼神中透著些意外。

安森微微頷首,無視了她手中指向自己的手槍,雙手插著口袋:“他不能死。”

“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內城區,而且還是在聖艾薩克學院的大門外。”安森耐心解釋道:

“現在這個時間沒人不等於等會兒沒人,七八個近衛軍死在這種地方想瞞也瞞不住;如果連一個證人都沒有,等到明天上了報紙頭條,近衛軍就能名正言順的抓人了!”

這當然是理由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安森並不清楚對方的伏擊究竟是擅作主張,還是近衛軍真的發現了列車兇殺案的“真兇”。

雖然自己沒在鋼鐵蒼穹號上留下任何線索,但事情總有萬一。

“不,我問的不是這個。”警惕的少女話鋒一轉,手中的左輪槍完全沒有要放下的跡象: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近衛軍的人會在這裡埋伏你?”

“告訴我答案,否則我立刻就把你交給裁決騎士團。”

“安森·巴赫閣下!”

咔嗒。

面色冰冷的少女此刻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天真”,緊握著左輪槍的右手叩開了擊錘。

她剛才果然聽見了……

看著對準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安森點點頭,十分認真的答道:“您是打算聽詳細的還是簡略的?”

“簡略些,我們時間不多。”

儘管依舊保持著警惕,但少女的語氣卻柔和了幾分——對一個從頭到尾如此配合,甚至某種程度上救了自己一命的傢伙,的確很難再產生多少敵意。

儘管他是個狡猾的騙子。

接下來幾分鐘時間裡,安森大致將自己之前編排好的回答又重複了一遍,內容大致和近衛軍上門審問時的回答一致,同時稍微增加了些許後續的內容。

而少女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冷漠,到憤怒,最後再到錯愕和不可思議。

“…所以他們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你,只是因為你和德拉科·維爾特斯曾經在一個包廂內待過?”

“除了這一點,我也真想不到別的理由了。”安森聳聳肩,十分坦然的答道:

“他們好像認定了那個家和列車兇殺案有關,然後也認定了我和他是一夥兒的,雖然我已經很清楚的和他們解釋了一遍,但好像沒起什麼作用。”

“秩序之環在上,我一個剛從軍事學院畢業的軍官,怎麼就要和第一次見面的家一起找近衛軍的麻煩呢?!”

越說越激動的安森,臉上露出了十分難以理解的表情,同時不留痕跡的打量著對方臉上的表情。

少女的表情一陣變幻…雖然難以置信,但的確聽不出任何的破綻。

“既然你只是個‘剛畢業的軍官’,那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出現在哪裡?”安森表情認真的反問道:

“聖艾薩克學院,還是黑法師的秘密社團聚會?”

“兩個都要回答。”少女嚴肅道。

“沒問題。”安森聳聳肩:“反正答案都一樣。”

“那為什麼要分成兩個問題?”

“因為要避免您問兩遍啊。”安森理所當然道:

“您說了,我們時間不多。”

“……繼續。”

少女突然甜美一笑,只用聲調的變化就完美展現了何為“咬牙切齒”。

“在進入王家軍事學院之前,我也是一名聖艾薩克學院的學生,並且對歷史很有興趣。”安森假裝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自顧自的開口道:

“差不多就在一個多月前,我在學院時的教授給我寄了一封信,告訴我在聖艾薩克學院最近會有一個小型的歷史研討會,如果有時間的話不妨來參加一下。”

“再等到後來我回到了王都,在去軍事學院領取畢業證的時候又撞見了這位教授,我們聊了一陣,他給了我這個聚會的準確地址和時間。”

“我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乾脆過來一趟。”

“教授……”少女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麼:“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當然。”安森十分真誠道:“他叫梅斯·霍納德,是聖艾薩克學院的歷史系教授——您要是還不相信,可以去問問軍事學院的埃裡希教員,那天我就是在他的辦公室裡和教授巧遇的。”

“所以你並不知道那個是個舊神派的秘密聚會,只是被那個教授蠱惑的?!”

“我當然不知道!我身為一名繼承了血脈之力的天賦者,軍事學院的畢業生,怎麼就跑到這種秘密聚會上當一箇舊神派了呢?!”

“那、那我在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假扮成德拉科·維爾特斯,還中途逃跑?”

“我當然要逃跑了!”安森理所當然的看著她:

“不小心跑到舊神派的聚會上,而且還遇到了一個把我當成列車兇殺案嫌疑犯的傢伙——換成是你,你會繼續留在那兒嗎?!”

少女陷入了沉默。

她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解釋十分完美,幾乎找不到任何明顯的漏洞;同時雖然只有短暫的接觸,但眼前的傢伙的確不像是什麼壞人。

一個受到牽連,並且因他人蠱惑而“不小心”出現在舊神派聚會上的年輕軍官…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但是……

“我還是不能放你離開。”少女有些許猶豫道,但手中舉起的左輪槍卻已經緩緩放下:

“不光是因為你身份可疑,還有如果被近衛軍知道今晚的事情,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跟我走,我會把你帶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找一位比我更睿智的人來決定對你的處置。”

“但是你放心,我以我自己的名譽發誓,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你是一箇舊神派,否則沒有人能對你怎樣。”

安森點點頭表示配合:

順便“能問一句,這要把我帶到哪兒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