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越權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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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就在諾頓·克羅賽爾中校帶兵趕到議會的同時,戰鬥已經距離結束不遠了。
當卡爾還在戰戰兢兢帶著兩個連隊一個街道一個街道打巷戰,替冬炬城“清理垃圾”時,恰巧碰上了阿列克謝第二步兵團的傳令兵,對方告訴他不用再繼續向城門靠近了——包括城門在內,風暴師主力已經接管了冬炬城外圍城防的所有據點。
在用實際行動,物理說服了冬炬城民兵之後。
身為安森不在時整個風暴師實際上指揮許可權最高的軍官,法比安在聽到城內炮聲後的第一時間就果斷下令集結全軍;當確認炮擊點在議會時他也就不再等待,直接下令封鎖道路,全軍向城市進軍。
隨後襲擊者開始在城內製造混亂,議會方向接連響起槍聲,法比安也就不再等候,和城門冬炬城守軍交涉無果後直接下令開炮。
很顯然,只和土著民、土匪、野獸和小規模傭兵團較量過的冬炬城,並沒有數千人規模對峙,一言不合就開打的經驗。
為了防止對方誤解自己不是認真的,法比安直接下令裝填爆破彈,對著城門和四座塔樓開炮;毫無準備的冬炬城一炮也沒有防出去,慌亂中直接被佯攻的散兵拿下了城門。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明白了風暴師的態度,冬炬城民兵在講道理和下地獄之間還是選擇了講道理,主動繳械,將城門和據點的控制權交給了風暴師。
拿下了城門的法比安和一眾軍官團,和卡爾派出的另外三個步兵連順利匯合;再三確認已經有三個步兵連趕往議會後,法比安和一眾軍官團召開緊急軍事會議,認真討論後確認了全城鎮壓清剿的計劃。
參考卡爾·貝恩那套“步步為營”的方案,法比安將整個風暴師進行拆分,以半營(兩個連)為單位,向各個城區推進,清剿鎮壓一切試圖反抗的暴徒。
至於怎麼清剿,在這方面前近衛軍軍官有著豐富的經驗——將全城按街道和建築佈局劃分城不同區域,封鎖城區內一切出入口,炮擊摧毀制高點,派一支部隊進駐圍剿,其餘人堵住要道,一旦目標進入射程,就地格殺。
被濃煙籠罩的冬炬城已經遍地火海,密集的槍聲在樓房件此起彼伏,沉重的炮車碾過被浸成紅色的冰雪,噴吐的炮焰下一座又一座建築轟然傾塌。
儘管效率並不高,但氣勢如虹的風暴師所向披靡,端著步槍排成一排的線列步兵們宛如城市裡的清道夫,在泥潭般混戰的城區內如入無人之境。
由於事態緊急,除了最開始風暴師在鎮壓前進行過口頭警告,之後都是不分敵友,只要士兵認定對面有威脅就果斷開火。
許多僥倖撐過了暴徒襲擊的酒館因為沒弄清情況,把風暴師當成了帝國大軍,勇敢的躲在酒館閣樓和窗戶下打冷槍,亦或是從街道里突襲負責鎮暴計程車兵…然後馬上遭到了六磅炮轟擊,連人帶閣樓被炸到天上,碎骨和肉渣伴隨著血漿,雨點似的灑落在街巷裡。
遍地鮮血與屍骸的街巷靜悄悄,只有士兵們閉鎖槍機和軍靴踩過雪花的聲響。
與此同時,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暴徒們也紛紛開始逃竄;朝著風暴師相反的方向離開冬炬城;跑路前還不忘了放把火掩護…呼嘯的狂風下,噴湧的火舌很快就覆蓋了周圍達大大小小的街巷,將原本還算完好的社群變成了死亡的火海。
原本以為自己終於逃過一劫的冬炬城居民,立刻變成了暴徒們逃生的陪葬品;滾滾濃煙之中立刻湧現出數以百計的逃難者,但因為毫無秩序更沒有任何保護措施,踩踏、衝撞、迷路…各種意外層出不窮,大多數人沒有被燒死燻死,更多地反而死在了鄰居的手中或腳下。
對於這部分逃命的傢伙,法比安沒有下令追擊,甚至嚴禁炮兵開火以免傷及無辜——城外的道路已經全部被風暴師封死了,兩個騎兵連連長正愁沒有人頭撈呢。
零星逃到荒野的,根本不需要風暴師親自動手;就算真的能返回揚帆城,也至少有三分之二會死在路上,甚至於他們什麼時候能逃回去都是個未知數。
隨著冬炬城逐漸被火海吞噬,這場突如其來的騷亂也即將要落下尾聲……
“你先等等。”
抬手攔下了侃侃而談的偵察兵,卡爾的臉上寫滿了困惑:“情況我大致已經明白了,但有幾個問題得麻煩你解釋一下。”
“您請講。”
偵察兵擦了把汗,口乾舌燥的吞嚥了下喉嚨。
“封鎖道路,定點圍剿,分割槽鎮壓…這些我都明白,法比安在這方面比我們所有人都更有經驗。”卡爾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皺到了一起:
“但…你說你們在我派的人之前,就控制了城門?”
“是。”
“沒有得到總司令的任何命令?”
“沒有——當時情況緊急,我們聽到城內有炮聲就直接出發了。”偵察兵補充道:“法比安中校看情況不對,短時間內又說服不了守城的民兵,於是下令攻城。”
“所以這個決定是法比安做的?”滿臉不相信的卡爾,又重複問了一遍:
“他在沒有得到任何指示的情況下召開了軍事會議,得到了軍官團的許可,下令攻城?”
並不是卡爾不相信偵察兵的話,而是他不相信那個前近衛軍軍官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何況他應該根本做不到。
沒錯,在正常的克洛維常備軍體系下,如果最高軍事長官缺席,第二順位的指揮官,尤其是擲彈兵團團長這種實質意義上的“副司令”有權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在取得多數人同意後執行必要的軍事行動。
這一點卡爾·貝恩再清楚不過了——過去他的那些長官們就是用這種方式,把所有黑鍋和麻煩都甩給他這個“副官”的。
但問題就在於,風暴師不是什麼正經…正常的軍隊!
雖然得到了常備軍的編制,但整個軍隊內部的“分紅體系”仍然存在,在拉攏到盧恩和弗朗茨兩大投資人後,安森·巴赫這個總司令對下近乎擁有不受限制的權威,什麼制衡或者輔佐都是不存在的,絕對的說一不二。
簡單地說,其它的徵召兵團的軍官團都是大股東和一群小股東的關係;而風暴師則是兩個頂級投資人,安森·巴赫算執行長,軍官團頂多是能拿分紅的高階中層,士兵和底層軍官則是拿死工資,偶爾有專案獎金的打工人。
哪怕現在已經成功拿到了編制,大家都是體系內的人了;但安森在新世界打拼拿到的“專案”盈利,依然數倍甚至數十倍於陸軍給的死工資,甚至於工資能不能穩妥發到手,都要看這位總司令的業績水平。
在這種體系下,法比安這個名義上的副司令,實際只是個“大部門負責人”的傢伙,怎麼可能在沒有安森授權的情況下,指揮得動軍官團?
“當然不是。”
傳令兵趕緊答道:“準確的說,最開始法比安中校只是把軍隊集結起來,和城門守軍談判而已——開炮的命令並不是他下的。”
嗯?
卡爾愣了一下,表情更加的疑惑了:“不是他下的…那是誰?”
………………
“是我。”
議會大廳內,神態中帶著幾分自責的塔莉婭半跪半坐的倚靠在一把椅子旁,仔仔細細的用清水和絲巾手帕替他清洗傷口:
“當時情況緊急,法比安中校和風暴師的軍官們又沒有得到任何指示,只能和城門守軍對峙,什麼也做不了。”
“碰巧,塔莉婭當時正好在城外,於是代替安森准許他們以緊急軍事會議的方式執行集體決定——包括向城門開炮,都是塔莉婭的決定,法比安中校他們只是執行而已。”
少女突然一頓,繯首微微上揚,泛著微光的眸子和他四目對視:“安森…不會責怪塔莉婭吧?”
“不…不會!怎麼可能怪你,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感受著手帕從自己脖頸輕輕滑過的冰冷觸感,寒毛微顫的安森露出了禮貌中透著一絲僵硬的微笑:“多虧了塔莉婭,否則這次風暴師要承受的損失簡直…無法想象啊!”
“真的?”塔莉婭似乎有些不相信,突然委屈的努起小嘴:
“沒有責怪塔莉婭干涉軍隊的想法——畢竟安森才是風暴師的總司令,塔莉婭只是安森的未婚妻而已,這麼做似乎有違法王國律法的嫌疑。”
“違反就違反了,那又怎樣?”
總司令用力的搖著頭,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非常情況就要用非常手段——事急從權嘛。”
“可這麼做,也許會影響到安森在風暴師內的權威……”塔莉婭似乎還是很不放心:
“要知道過去沒有安森的命令,風暴師一兵一卒都不會出動;這次給了他們以緊急軍事會議這種集體表決的方式的機會,很可能給日後留下非常不好的先例……”
“這就更沒關係了。”安森繼續試圖安慰道:
“新世界和瀚土不一樣,我們這次是真的要徹底推翻帝國的統治,在殖民地建立一個新國家——這次我們沒有本土的援助,甚至整個行動也沒有得到陸軍和王室的授權,只是‘默許’而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本就要儘可能拉攏軍官團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安森的意思是…你原本就打算這麼做了?”
“沒錯!放權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提高分紅比例——這場決定盧恩家族在新世界地位的戰爭,不能僅僅是盧恩家族自己的事情,要讓它成為所有人的事業,我們才能有絕對的把握。”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安森的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對盧恩家族,我,安森·巴赫,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看著他那和向索菲婭信誓旦旦擔保,絕對不會背叛弗朗茨家族時完全一致的表情,塔莉婭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親愛的安森,塔莉婭永遠不會懷疑你的忠誠。”
一臉人畜無害的安森接過少女緊貼著自己脖頸的手帕,終於暗自鬆了口氣。
說實話,他不是不明白少女這麼做的緣由——眼下這個階段正是風暴師的上升期,自己作為守備軍團總司令地位自然水漲船高,依然已經有成為自由邦聯領袖的跡象。
塔莉婭不是索菲婭,想讓她百分百信任自己的忠誠是不可能的;有過自己的導師梅斯·霍納德這個前車之鑑,偶爾“敲打一下”自己是十分正常的想法。
並且這種無關痛癢的警告,也不會真正干涉到自己的地位;畢竟塔莉婭不可能真的越過自己控制風暴師,小小的“敲打”,總比梅斯·霍納德教授那種明裡暗裡的威脅強多了。
更何況安森並沒有撒謊,這種“緊急情況”對風暴師是有好處的;不僅能合情合理的直接控制一個殖民地,還讓自己有了控制和進一步削弱對方的機會。
至此,自由邦聯成立之初的五大殖民地,灰鴿堡是徹徹底底的傀儡,長湖鎮與冬炬城是有駐軍的附庸,紅手灣是想怎麼壓榨就怎麼壓榨的盟友。
只剩黑礁港,還不在白鯨港的控制之下…暫時。
對此安森並不擔心,既然伯納德·莫爾威斯特地派人襲擊冬炬城,就證明他已經做好了進攻黑礁港的準備;只要黑礁港陷落,那些買了保險的自由派們再不情願,也只能向風暴師低頭。
正當他還準備繼續向塔莉婭“表忠心”時,背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前近衛軍軍官悄悄的悄悄靠近,在還有三米左右時停下了腳步,輕咳著提醒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
安森扭頭望去:“審問的怎麼樣了?”
“所有還活著的都審問過了,情況稍微不太理想——大部分襲擊者並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們只是拿到了揚帆城的懸賞,想要趁亂撈點好處。”法比安沉聲道:
“不過那個叫謝格倫的傢伙,倒是說了些很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