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可靠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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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選擇威脅更大的普世宗主教,而非貌似無害的富商威茲勒家族,理由也很簡單——自己和他之間,存在著根本性的利益矛盾。
如果自己的目標僅僅是守備司令,在殖民地混吃等死熬資歷那倒是無所謂;但自己真正的任務是幫助盧恩家族在殖民地站穩腳跟,成為冰龍峽灣幕後的實際統治者;和這種擁有大量固定資產,佔據著實質性壟斷地位的產業主之間,不可能不爆發衝突。
最直接的例子——為了能讓風暴師在殖民地做到自給自足,就得發展本地產業和製造業,打壓原材料價格同時削減對本土產品的進口,那就勢必要傷害手裡攥著礦井和林場的威茲勒家族的利益。
就算對方願意妥協,安森也不敢把這些關係到風暴師後勤的產業交給一個本地的地頭蛇。
相較之下,那位普世宗主教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
在這一點上最早站出來反抗教廷的普世宗,和教會簡直是走了兩個極端——後者始終處心積慮的想要建立“人間天國”,前者對世俗毫無興趣,堅決認為教會就只該負責信仰方面的事務,同時竭力簡化種種宗教儀式,甚至連教堂的存在意義都快要拋棄了。
客觀的評價普世宗的話,刨除他們變著花樣折騰異端和異教徒的行為,以及狂熱入腦的聖戰理想,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應該算是一群比較單純固執的好人。
最重要的是,威茲勒家族的勢力僅僅侷限於白鯨港,而瑞珀主教卻擁有覆蓋整個冰龍峽灣殖民地的影響力,普世宗更是新大陸殖民者當中最為流行的教派。
只要有可能,安森並不希望自己控制的區域只有一個小小的白鯨港;在這方面,只有普世宗的主教才有可能提供更多的幫助。
誠然如果和對方的合作過於深入,會大大提高暴露自己是一名舊神派乃至施法者的機率;但就算刻意躲開對方,也不等於風險小於甚至等於零。
話又說回來了,合作是雙方而不是單方面的行為,為什麼要認定受影響的一定是自己,而不是對方呢?
連審判庭內部都有施法者,一箇舊神派為什麼不能同時還是虔誠的秩序之環信徒?安森就一直覺得自己相當的虔誠。
和這位普世宗主教締結同盟,不僅可以藉助對方的關係和渠道,連通冰龍峽灣乃至新世界其餘殖民地的關係網,更方便自己之後工作的展開,還能大大提高自己和他們接觸的效率。
要是能更進一步,乾脆成為本地普世宗內部的高層人物,或者得到“官方欽定”的虔誠加護,自己和盧恩家族豈不是更安全了?
至於具體的操作方式…既然對異教徒的聖戰在普世宗內屬於“絕對正確”甚至是“唯一正確”,安森也不介意把自己和自己背後的盧恩家族打造成一面“聖戰旗幟”,將不願意合作的新世界舊神派統統趕盡殺絕。
一個信仰秩序之環的舊神派“聖戰士家族”,聽上去…多麼的順耳!
既然做出了決定,自然是要儘快展開行動,向瑞珀主教和白鯨港的普世宗信徒展示自己的誠意;哪怕不能立刻達成合作,也要展示出自己有充足誠意的姿態。
當然,既然自己和哈羅德議長達成了妥協,所有事務都要儘可能與議會合作,那就不能冒然親自拜訪…那樣會顯得自己是個沒有誠信的人,非常的毀人設。
因此需要找一個能夠代替自己的人選,專門負責和教會方面的聯絡工作。
這個人要看上去顯得非常老實,同時還要善於隨機應變,關鍵時刻懂得讓自己這邊不用承擔任何的責任,讓對面心甘情願的背起所有的黑鍋。
最重要的,這個人得可靠。
安森想到了一個非常完美的人選。
……………………
“為什麼是我呀?”
清晨時分,突然被強拉硬拽喊來吃早餐的卡爾·貝恩少校端著一杯熱咖啡,滿臉的詫異。
“因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安森無比真誠的看著自己的參謀長大人,頗有些討好的把一份清香撲鼻的蘋果罐頭推到他面前。
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從莉莎那裡弄到的,為此安森還答應了她之後如果要出門,一定優先帶她而不是塔莉婭。
在船上度過了兩個月之後,女孩兒已經從最開始的無所謂,變得對塔莉婭姐姐長期“霸佔”安森有點兒意見了。
“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卡爾·貝恩還是有點兒懵,這件事說白了就是安森想要拉攏本地教會,為之後他那套“偉大征程”鋪路,也就是想辦法替盧恩家族撈錢。
這麼專業的談判工作,顯然應該交給艾倫·道恩這個書記官負責——而且他還是教會出身。
“因為這件事偏偏不能是私下行為,必須儘量顯得官方一點兒才行。”安森耐心的解釋道:
“普世宗的理念是儘量不干涉世俗事務,這句話反過來說,就是他們對吊死異教徒之外的事情毫無興趣。”
“而且你也說了艾倫是教會出身的書記官,教派分裂戰爭期間,普世宗可是第一個跳出來反抗教會的,而且一直反抗到現在——你是打算讓他被當成異端吊死嗎?”
到底哪個才是異端啊…參謀長小聲嘟囔了一句,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那我跟他能聊什麼?”
“當然是信仰了!”安森得意的翹起嘴角:
“現在的白鯨港魚龍混雜,既有虔誠的秩序之環信徒,各種異端信仰甚至是舊神派應該也不少;我們風暴師要整頓市容維持治安,就要對這些潛在的威脅分子施以重拳!”
重拳?
卡爾皺起眉頭,用被噁心到極點的口吻說道:“……你說的不會是治安團吧?”
當初小書記官和法比安一手打造的卡林迪亞治安團,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沒有後勤,沒有薪水,沒有組織,訓練三天發一身制服,一支步槍或者乾脆只給一把刺刀,就把他們像魚餌似的灑滿卡林迪亞港。
這支全憑“自給自足”的治安團有沒有維持卡林迪亞港的治安不好說,但絕對是導致之後卡林迪亞港暴動的罪魁禍首。
難道這傢伙還打算在殖民地再經典復刻一次?
“當然不是!”安森果斷反駁:
“還有卡林迪亞港那次也不是我的錯——主要是卡林迪亞人不懂得忍耐,否則那次的事情其實很好解決,也就不會有後來被帝國先遣軍攻克的悲劇了!”
卡爾·貝恩:“……你說的真是太對了,繼續。”
“我打算在白鯨港事實軍事管理制度——當然,是比較寬鬆的那種。”安森侃侃而談道:
“哪怕白鯨港真的對克洛維本土忠心耿耿,也無法改變我們是外來者的事實;想要實實在在的擁有足夠的影響力而不是被人無視,就必須設法彰視訊記憶體在感,讓白鯨港感受到我們來之前和之後的區別。”
“但如果直接插手很容易引起本地人的反感,因此最好不是由我們,而是本地的某個勢力主動出面,邀請我們以某種比較強硬的姿態維護白鯨港的治安,就比如說……”
“宗教方面?”卡爾心領神會。
端著咖啡的安森衝他輕笑聲:“正是。”
“最重要的是不能用我們自己的名義——雖然我們絕對有這份權利——而是積極主動的和普世宗的信徒們合作,除了維持治安以外什麼也別說,讓他們替我們宣傳。”
“信徒?”
“普世宗推崇的是‘小教會體系’,和秩序教會截然相反,一整個教區也不見得能有五十名教士,只能和信徒們合作。”安森解釋道:
“所以瑞珀主教本人的態度——尤其是他對我們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因為沒有第二個和他有同樣影響力的教會人士反駁他;只要他能點頭認可,整個冰龍峽灣的普世宗信徒都會站在我們這邊!”
卡爾·貝恩點點頭,他已經大概明白了安森的想法:以維護信仰作為正當藉口,爭取到普世宗的積極合作,在對方的“擁戴與提議”下建立覆蓋整個白鯨港的哨所和巡邏網,監控整座城市。
這樣一方面來自白鯨港內部的反對聲音不會太強烈,因為有普世宗這個“絕對多數”為風暴師宣傳,就算有其它勢力想要反對或者抵制,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在私下裡進行。
另一方面,信仰問題也是個絕好的干涉白鯨港內部的藉口,畢竟吊死異教徒是一件絕對不會出錯的事情。
只要不遭到反抗的順利接管白鯨港治安,那麼之後就一切都好說了。
什麼?有異教徒鬧事反抗,並且讓局勢徹底惡化了該怎麼辦?
那正好啊,白鯨港的港外正停著一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呢;到時候風暴師在城外展開包圍,港口艦炮轟城,再多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
這也是為什麼安森堅持一定要從王家海軍手中淘軍艦的原因之一,哪怕只是一艘小型軍艦,配合陸軍都能對一座港口城市造成莫大的威脅。
“所以我的任務僅僅是拉攏那位瑞珀主教,讓他配合我們進駐白鯨港接管治安就可以了?”
“沒錯,其餘的事情交給我,你只要讓他同意這一件事就行。”安森微微頷首:
“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我們還得想辦法擴張勢力範圍,儘快把整個冰龍峽灣殖民地的控制權都拿下來——只靠一個白鯨港,想要供給整個風暴師是不可能的。”
白鯨港很富裕,也很有潛力,但她的潛力是建立在交通便利,和對周邊區域覆蓋這一前提下的;如果僅僅控制這一座港口城市,得到的資源根本不足以支撐那麼多工廠,也養不起一支六千人出頭的步兵師。
“如果對方答應了,誰來負責的白鯨港的治安?”
“嗯…你怎麼樣?”
“我?算了吧,還是讓法比安來比較合適,他應該比較容易上手。”
“法比安暫時沒這個功夫。”安森搖搖頭:“我讓他專門負責駐地和司令部的建設計劃了,之後興建工廠和港口改造計劃,都得要他來辦。”
“那我能不能和他換換?”卡爾翻了個白眼:
“這個小書記官也行吧,也是你的親信。”
“不行,我得讓他負責跟白鯨港議會交涉的工作,在我外出的時候擔任我的全權代表。”安森表示遺憾:
“有時候…他可能還得擔任塔莉婭小姐的全權代表。”
以塔莉婭的性格和說話方式,安森並不認為那些殖民地的“文明人”能夠百分百不惹她生氣;考慮到殖民地人的命也是命,他覺得還是讓艾倫·道恩來負責這種工作比較好。
“哦?讓索菲婭小姐專門派給你的人,擔任你盧恩家小未婚妻的全權代表,你這個可真是…算了,當我沒說,我這就閉嘴。”卡爾舉雙手投降:
“等等!外出…你要幹什麼去?”
“我要帶莉莎去一趟白鯨港的郊外,大概要一天後才能回來。”安森直接站起來,從後面的衣架上取過軍大衣,很隨意的套在身上:
“回來之後我還得去和白鯨港議會談判,所以這段時間駐地和跟瑞珀主教交涉的工作就全都由你負責了——加油,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去郊外幹嘛?”卡爾無視了安森豎起的大拇指和嘴角咧出來的白牙。
“考察一下白鯨港當地的自然資源,尤其是那些林場和礦井,外加周邊的村落和莊園,看看產量究竟如何——這些東西永遠是眼見為真,光看數字是沒有詳細概念的。”安森解釋道:
“另外如果還有時間,大概會去檢視一下週圍有沒有閒置的荒地和具體的位置地點,看能不能被風暴師利用起來。”
荒地?卡爾更困惑了:
“我們要荒地做什麼?”
安森帶上三角帽,慢步走到門前,扭頭用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餐桌前的卡爾·貝恩:
“當然是種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