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忍字和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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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夢郎吃了幾顆隨身攜帶的丹藥,調息了一日。總算恢復了一些體力,可以拄著柺棍勉強站起身走動。如此,他便著急離開。
他知曉自己身上的毒厲害,若不盡早除去,怕一身功夫要毀掉。換了老漢的髒衣服,易容成一個駝背、瘸腿的老頭。在村中買了一輛牛車,便趕往百里外的東夷山,找自己的結拜兄弟江湖人稱烏頭毒鬼的陸五九給自己治傷。
薛雨然睡了一日一夜,總算可以下床走動。
坐在桌前,回想前日之事,眉頭深皺:“紅夢郎究竟是怎麼中毒的呢?落凡究竟是怎麼把毒放到我身上的?落凡他費勁心思救我,難道布龍譜真的在我身上。那李意龍當年為何沒有告知我和父親呢?布龍譜藏到底在哪裡呢?”
又摸了摸後背,皺眉道:“落凡好像在我後背動過手腳,我的衣服裡也有他的味道。難道我身上真有秘密?怎麼可能呢。李意龍根本沒有跟我說過什麼布龍譜!而且,他要真的做過什麼,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薛雨然皺眉沉思,忽地想起當年!
當初李意龍爺孫落難,和自己一眾相處融洽。李意龍見自己有秋咳的毛病,便說他有點筋推氣的功夫能幫自己治療。於是,便讓他施展點筋手在自己後背點了許久。
當時,自己便有所懷疑,因為李意龍點的位置並不完全在穴道上。只是,被他治療之後,自己的咳嗽果好了不少,也沒有多想。現在想來,難道李意龍便是那時候埋下布龍譜?如此說來,青眼沙彌虛遊,定是當初跟在李意龍身邊的護衛之一!
薛雨然有如此想法,倒也並無作證。但若真是如此,那前夜落凡應當已經得手了吧。如此看來,落凡一直保護自己,便是為了寶藏。想不到,最後連紅夢郎也成了他心計下的棋子!
此時,丫鬟雲燕端著藥膳,搖晃著腦袋,歡快走了進來。
見薛雨然下床,雲燕高興笑道:“小姐,你下床啦。我給你端參湯來了。大夫說,吃了這個你就好的更快了。”
薛雨然忽地眼睛一怔!一拍桌子,呵斥道:“雲燕!落凡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幫他害我?”
薛雨然突來一嚇,雲燕慌地手中湯碗打碎,面色慘白,仍不敢承認,怕道:“小姐!你說什麼呀,我不知道!”
薛雨然粉面含煞,惱道:“除了你,別人不可能把毒藥放到我身上。我最討厭撒謊的人!不說實話,現在就讓衙門的人帶你去嚐嚐諸般酷刑。”
雲燕慌忙跪下,哭求道:“小姐,你不能這樣做呀。我全說!是落凡捕頭吩咐我把藥撒到你的貼身衣物上的。他說,這是救你的方法。如果不做,小姐被紅夢郎抓走便會出事。我也是想幫小姐才答應他的。”
薛雨然一冷笑:“恐怕不僅僅是擔心我吧!他給了你多少錢?”
雲燕心知瞞不過,支支吾吾說道:“五!五!五五百兩!”
薛雨然氣得胸口發悶,惱道:“五百兩!這麼點錢,你就敢出賣我。枉我平日對你親如家人。你竟為了錢出賣我。如此,我焉能留你!”
雲燕急哭道:“小姐,你千萬別怪我。如果有人要害你,五千兩我也不會要的。我鄉下弟弟要結婚,對方要八十兩銀子。爹爹要把我賣給人家做妾替弟弟籌錢。我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小姐,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薛雨然冷道:“你背叛我,我豈敢留你!等回到旗城,你便收拾東西回家去吧。”
雲燕面色一白,如果回家去,父親再要把自己賣了,那可怎麼辦。忽想到落凡前番吩咐,雲燕從掏出懷中一張紙條,遞過去說道:“落凡捕頭他說,你不會趕我走的!如果,你要趕我走,就讓你看看這張紙條。”
雲燕遞過去紙條,薛雨然開啟一看,那紙上只有一個“忍字!”
薛雨然見到這一“忍”字,心緒萬千!
這個字的含義,太複雜、太高邈,又太真切。薛雨然不能猜到落凡的心思,但看到這個字不免反扣己心。若自己不忍便是不容,不容便是不善,不善便是惡,為惡便是地獄。薛雨然一向吃齋唸佛,看到落凡寫一忍字嘲笑,如迎面一擊!
不知有意或是偶然,落凡在提醒她,她並非自己以為的那般光明、睿智、豁達。她也只是一個有所好惡,顧忌龐雜的凡俗之輩。一時心苦,不免反思自己。當自己自負清高,以魔鬼的視角去解讀落凡,自己不也正成了魔鬼。
此時,雲燕一臉害怕,又說道:“小姐,落凡說你要是還不答應。就往下看看,下面還有字!”
薛雨然皺眉,往紙下一瞧,登時氣得眼珠翻白!沒想到,落凡竟在角落裡,還藏了一個字!一個比米粒不大的“心”字!
這麼小個“心”字,分明是嘲笑自己是小心眼!自恃聰明,每每被落凡耍弄。薛雨然也氣得腦袋冒煙。
一番沉默,暗自嘆息:蓮花淤中生,佛在世間修。若非落凡,我又如何知曉,自己修行的淺薄。佛要降魔,佛是魔!魔要渡佛,魔是佛!人有一顆心,總為世事幹擾,好難歇下。
回頭看著地上棲棲遑遑無助哭泣的雲燕,薛雨然也知她是難得的貼心丫鬟。若把她趕走了,去哪裡再找一個更合適的呢。自己深諳佛理,當以寬容為懷,為何容不下一個無知丫頭呢。
想到此處,又轉為善面。親手扶起雲燕,一面關心說道:“起來吧。是我多心了。以後,家中有難事儘可找我,莫去求外人。等過兩年,我讓父親替你尋個好人家嫁了,不會委屈了你。”
雲燕破涕為笑:“謝謝小姐放過雲燕這一回。雲燕以後不嫁人,伺候小姐一輩子!落凡捕頭說了,這五百兩算是小姐給的,他和我父親簽了契,把我賣給了小姐。以後我跟著小姐,我家裡人就不敢欺負我了,也不能再把我賣給人家了。”
薛雨然又氣一怔!這落凡考慮事情還真是周道!他不僅收買了雲燕,還想著替自己解決後顧之憂。回到旗城,自己是不是還得還他五百兩銀子?!
此時,門外腳步聲響起。趙雪玉面緊皺走來,坐下道:“雨然,咱們可能要在劍關多待兩日了。”
薛雨然使個眼色,雲燕立刻給趙雪倒了杯熱茶。
薛雨然問道:“二姐,為何要多待兩日?既然婚約已除,便不好在人家多作叨擾吧!”
趙雪喝口茶,嘆道:“還不是落凡惹得禍!他為追查紅夢郎去了鐵鏟門打探訊息,結果竟綁了李子驕得女兒,還紮了人家兩刀。又跑到臨河碼頭,砍了臨河幫一個頭目腦袋,斷了十幾人的手臂。龍縣惡捕還真不是瞎傳的,這小子一天不殺人,他是不是手癢呀?膽子比天大,手段比狼狠。現在黑白兩道集結了幾千人馬圍攻旗城去了。”
薛雨然柳眉輕皺。落凡是救了她幾次,但對他生不起好感來。以他的頭腦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總喜歡把事情鬧大,似乎有意挑起江湖大亂!但也深知此人看似肆無忌憚,實則步步精心,必會給自己留有後路。
薛雨然問道:“那落凡呢?他在旗城嗎?”
趙雪不恥道:“他這個人腦子不正常。明知道幾千人追殺他,他不躲不藏就待在總捕司,等著人上門圍攻!師傅和大哥四處召集人手保護他呢。姬前輩也帶了精銳,趕去支援了。畢竟是為了救你得罪的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薛雨然淡然道:“那就再待兩日吧。那些幫派說到底只是些小門小派,氣勢可能有點嚇人,終究沒什麼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