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子裡,辰馬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綱手,而是拿起燒水壺開始接水燒水,綱手的視線就一直鎖在他身上,他走到哪綱手的視線就跟到哪。

就像是生怕一個不留神,辰馬就跑了一般。

而辰馬也沒有要跑的意思,畢竟他故意中斷會議,讓綱手回來,就是為了與她交流的,更何況.現在村子哪有人護得住他?

唯一有可能讓綱手止步的,就只剩下漩渦水戶了,但是這件事.漩渦水戶不會參與。

辰馬現在哪怕要去見漩渦水戶,都或許見不著面,哪怕她就在隔壁的屋子裡。

將水燒開,辰馬泡了一壺茶,接了一杯遞到綱手面前,綱手看著辰馬,語氣古怪,問道:“你這是打算道歉嗎?”

“沒有,請你喝茶而已,畢竟你也難得來我這裡。”

辰馬又接了一杯給自己,隨後接著回答道:“況且,我有犯了什麼錯,需要向你道歉的嗎?”

“你”

綱手眼一瞪,說道:“你敢說你之前不知道今天的會議內容?!”

“知道,而且我還參與了議案的整合與完善,木遁忍者那項議案,也是我策劃的,甚至包括,讓你先看到好訊息,再看到木遁忍者的議案,也是我安排的。”

聽著辰馬的話,綱手心裡僅剩的一點點僥倖猜想或許自己的弟子不知道實情的想法也破裂開來,甚至辰馬還踐踏了她最後的僥倖幾腳。

綱手咬牙切齒的問道:“你甚至都沒有見過我爺爺,千手對你也有恩情無仇怨,我還是你的老師,奶奶對你也關懷有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做出有辱千手的事情?”

“我又從想過玷汙千手一族,也從未想過辱沒千手柱間大人,水戶奶奶、你,還有千手對我的照顧,我也都還記得。

只是我無法制止這件事的發生,我來執行,或是他人來執行,這件事都不會有改變。”

聽到辰馬的解釋,綱手反應過來,問道:“是誰想要培育木遁忍者?!是猿飛日斬?還是志村團藏?”

“大名。”

聞言,綱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隨後,憤怒的說道:“他怎麼敢?!當年不是我爺爺,他的祖輩早就被掩埋在歷史的塵埃裡了!

是我爺爺選擇與大名共存,他的祖輩才有了活下來的機會,才有了他現在的地位,他怎麼敢的?!”

“大名不是當年的大名了,千手也不是當年的千手了。當年千手柱間大人,若是願意殺了大名,取締大名統治,那叫做革新。

而如今.不說有多少人願意去攻擊大名,哪怕是成功了,那麼也只是滿地叛忍,不僅僅是火之國的大名。

五大國的大名皆是如此,幾十年的習慣,已經足夠改變一整個國家國民、忍者的思想了,誰對大名動手,誰是村子的敵人,哪個村子敢對大名動手,哪個村子就是忍界的公敵。”

辰馬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水戶奶奶年高老邁,你與繩樹的成長上限已經清晰可見,千手族裔只剩下老弱病殘,就這麼放著不管,千手也終將成為歷史的一頁。

而大名所要的,就是千手徹底破亡前,為他多帶來最後的一筆利益。”

“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會同意的!哪怕.哪怕放棄我的一切。”

綱手搖著頭,臉上滿是抗拒,辰馬也搖了搖頭,只不過是對綱手的話語搖的,他說道:“老師,你的反對,沒有太多的作用。

如果今天會議上,你拒絕了這項提案,你覺得會怎麼樣?”

“只要我不同意,這項提案絕對不可能透過!他們敢對爺爺,敢對千手一族下手,那麼來日,村子就會對其他忍族出手,他們不可能同意的。”

“上忍會議,只要召集過半上忍即可召開,特殊時期甚至還可以降低標準,今天會議室內多是忍族上忍,他們會跟隨你反對。

但如果明天,再擬一份參會清單,以平民忍者為主呢?”

“即便是平民出身的上忍,也不可能忘記我爺爺、二爺爺乃至整個千手一族的奉獻,沒有千手一族,他們甚至都無法成為忍者!”

綱手的話語斬釘截鐵,對於自己爺爺、千手一族在木葉的民望極為自信。

辰馬點了點頭,這確實,不過.辰馬抬頭,看向綱手,問道:“就算一次、兩次上忍會議不透過也沒有關係,只要大名那邊不放棄,那麼村子就得繼續嘗試。

而如果,在此時.民間開始流傳,綱手為了個人意願,枉顧村子利益,阻礙村與國的安定,不配.為千手一族發聲!你覺得如何?

如果你還不鬆口也沒有關係,無非就是繼續輿論的發酵,出現一些諸如“初代目大人一心為了村子,怎麼會有這樣的後代?”、“如果初代目大人知道自己死後還能為村子做貢獻,他肯定會同意”、“無姓之人,怎麼能代表千手?”之類的話,彼時,您又如何自處?如何對待他人?”

“我”

綱手雙眼突然失焦,嘴唇的血色迅速褪去,但很快,她回過神來,咬牙說道:“村民不可能這麼傻!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們沒有這樣的想法沒有關係,別人有就行,他們只需要當聽眾和傳聲筒,當這些話傳盪開來,您會怎麼做?一氣之下離開村子?”

聞言,綱手本能的點頭,這很像是她會做的事情,辰馬聳了聳肩,說道:“您的確是可以離開,村子甚至也不會拒絕為你安排長期在外職守的任務,可之後呢?

繩樹也能離村而去嗎?他或許可以留在家裡,或是大蛇丸大人身邊,不被輿情波及。

但是那些剛剛失去了兒女的千手一族的老人呢?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呢?他們的出身,會讓他們被流言包裹,被人傳著閒話、戳著脊樑。

千手一族性情剛烈,你覺得到了彼時,千手族裔會不會反抗?他們一旦反抗,那麼千手欺壓平民這件事,你又該如何解決?

甚至,若是因為這件事,僅存的那些千手族裔之後,出現幾個老人被氣死,幾個孩子被嚴重霸凌,導致內部也出現埋怨你的聲音,你又該如何對待?”

辰馬每說出一個猜想的場景,綱手的顫抖就愈嚴重一份,到最後,整個人更是變得失魂落魄。

“那我該怎麼辦?答應嗎?任憑他們玷汙我爺爺的屍體嗎?”

良久,綱手擠出了幾句乾澀的話語,辰馬說的可能性很可怕,會不會發生?會。

因此綱手知道若是自己任性而為,那麼種種悲劇就會像辰馬所預設的那樣上演,甚至就連辰馬,也會是其中的一份子。

至於是幫兇中的一份子,還是被迫害的一份子,那就不知道了,可不管哪種,綱手都不願意看到。

而她若不任性而為,便不知道該怎麼去做了,因此除了求助眼前“謀害”自己的弟子外,綱手別無他法。

嘆了一口氣,辰馬才說道:“不管如何,你都無法保全千手柱間大人的遺體,既然如此,何不主動將之作為籌碼呢?”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樣怎麼做都無法取勝的事情,也十分的常見,每個人都想反抗,但事實上.沒人能真的成功。

要麼吃此之苦,要麼吃彼之苦,這現實帶來的苦果,每個人都得吃,主動吃或被動吃罷了。

聽到辰馬的答案,綱手再一次沉默了起來,辰馬說得都對,不管哪一點她都無法反駁,可是把爺爺的遺體當籌碼去換取其他的東西,這樣的事情,綱手還是難以接受。

而且綱手無力的說道:“村子能給我什麼我想要的?僅憑一筆已經答應過我的款項嗎?”

綱手還真沒有什麼想要的,她不想當忍者,對忍術那些也沒有需求,唯一想要的,或許就是金錢,但是.綱手絕對不可能索取金錢。

“無法真正得到的,才是最珍貴的。”

辰馬看向綱手,說道:“任何物質上的東西,都無法匹配千手柱間大人遺體的價值。”

綱手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辰馬話裡話外,總感覺還是把她爺爺的遺體當成了貨物。

不過她還是想等辰馬說完,辰馬是個好孩子,但就是像大蛇丸或是猿飛日斬,真正的回答永遠不會在第一句話語之中,一直要拖幾句才肯開口說出。

如果辰馬知道綱手的想法,一定會很無奈,畢竟有些時候.直白的說出來是最差勁的交流。

反之,就像他和漩渦水戶溝通,任何直接相關的話語也不需要說明,一些墊話就足以讓雙方明白對方問話與回答,即便是拒絕,也給雙方保留了顏面。

辰馬也習慣了自己的說話方式,因此他反倒是和綱手或是千手族裔那些人難以良好的溝通。

見綱手還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辰馬還是暗示道:“水戶奶奶在村中地位超然,她在,千手一族就永遠不會被遺忘。”

“嗯”

綱手點頭,繼續眼巴巴的看著辰馬,辰馬扯了扯嘴角,再次說道:“但我之前也說了,水戶奶奶年高老邁。”

“嗯”

見綱手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辰馬嘆了一口氣,說道:“所以,在水戶奶奶百年之後,千手必須要有另一個替她證明千手一族地位之人。”

“嗯嗯?”

見綱手一挑眉,辰馬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綱手挑起的眉頭,很快又低垂了下去,說道:“可奶奶她決定了要把算了,你也不懂。”

“我不是不懂,我也不是說這個啊!”

辰馬都有些暴躁了,放棄了任何的委婉,說道:“我說的是,你要讓村子所有人知道,村子未來的安定,是你,千手一族的繼承人、初代目火影大人的孫女,付出了一切換來的。

你要成為日後村民們對千手一族的記憶點,並且是那種會發自內心敬仰的物件,村子必須做到這一點,才能匹配您捐獻千手柱間大人遺體的價值。”

“哦,是這樣啊.可是村子也不能抓住每一個村民,摁頭對他們施展幻術吧?”

“輿論!輿論!輿論!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還不瞭解輿論的作用嗎?你真的是榆木腦袋,不,是朽木腦袋,不可雕也!”

看著暴躁的辰馬,綱手沒有第一時間生氣,還喚醒了一些兒時的記憶。

好像啊.二爺爺罵爺爺的樣子。

不對!這小子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