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山嶽確實是羨慕啊。

天子在萬里之外的北都發明旨,招一名縣令入京。

這肯定是天大的好事了。

而且陳仲良確實也是這些年在蘭芳被“借調”的官員之中表現比較突出的。

陳仲良臉上也露出了喜色。

他是個聰明人,很快就能猜到天子召見的原因——他最大的成績就是在吉峰縣完成的,說不定天子也要在整個南洋推廣吉峰縣模式?

說著他向田山嶽拱拱手:“田先生,這段時間承蒙關照,天子有令,陳某收拾收拾這就北上了,日後若有機會,再與君暢飲!”

田山嶽也拱了拱手,說道:“陳桑,我日後就在蘭芳安家了,到時候若來蘭芳,可別忘了來探望老友啊。”

陳仲良卻搖頭說道:“田先生莫要妄自菲薄,以先生之才,豈能荒廢在南洋?大明日後要征戰四方,正是用將之時,到時候先生之才必有用武之地!”

日本冒牌武士田山嶽現在有明軍的軍籍,在身份上也不是日本人,而是漢人了。

所以他只要立下功勞,就能在明軍體系內完成升遷。

像是田山嶽這樣的日本人可不少。

現在又不是後世民族主義興起的時候,而且日本還忒窮,能做漢人,誰去做日本人啊。

因此許多立下功勞的日本人都透過了“漢化考試”,領取了明軍的軍籍,等日後從軍中退伍了,還能根據自己的意願分配戶籍。

福利是很不錯的。

而且陳仲良和田山嶽合作有一年多了,他很清楚這個冒牌武士的厲害。

這樣的人物是不會被埋沒的。

“陳桑,一路順風!”

田山嶽面色一肅,說道。

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的時代,此別很有可能就意味著這輩子都不再相見了。

陳仲良拱手,深深一禮。

“有緣再見!”

就在陳仲良因為朱皇帝一紙命令,就得從蘭芳馬不停蹄,拖家帶口,乘船北上的時候。

朱皇帝正在紫禁城內的御書房大發雷霆。

“勒保此賊!可惡!”

朱皇帝臉色十分不快,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幾步。

而讓他如此不快的自然是來自西北方向的訊息。

前清西域總督勒保,拒絕了溫順王金三鑫的投降命令,還領兵偷襲了烏里雅蘇臺的幾個蒙古遊牧部族,劫掠了牛羊馬匹和婦女揚長而去。

偏偏暫時朱皇帝對這山高皇帝遠的勒保沒有多好的辦法。

他甚至都不太敢把徵西行營派出去對付勒保。

畢竟徵西行營內八旗含量太高,萬一這些原八旗子弟直接帶著武器去投勒保爺呢?

而且從勒保軍中開始燧發槍和各類野戰炮的數量和型號來看

勒保極有可能是得到了不列顛人的支援。

在西域,只有不列顛人的印度總督府,有可能大規模援助勒保各種武器。

勒保這前清餘孽,要和歐羅巴霸主不列顛合流了。

這讓朱皇帝多多少少都感覺到了幾分不安。

另外擺在朱皇帝面前的還有一份沙俄增兵伊爾庫茲克的情報。

沙俄和不列顛本來就是盟友,現在他們還和勒保有直接接觸,印度、西域、西伯利亞。

三個方向都有威脅存在。

而朱皇帝也不想被三個方向牽扯太大的精力。

因為這些地方都不能容納太多的人口。

西域省倒是不錯,但和東北比起來也不算什麼了。

朱皇帝希望能集中精力將中原的貧民儘可能的遷徙到東北去,在累積足夠多的移民經驗之後,再把這些經驗用於北美。

至於西伯利亞、中亞、印度方向。

這些地方只需要保持影響力,甚至可以不追求實控,而是分封藩臣鎮守即可。

但偏偏此時這三個方向上都出現了麻煩事。

尤其是勒保如果得到了不列顛和沙俄的支援,還真可能在西北方向,壞了朱皇帝的事。

“皇上,勒保此賊無需擔憂,只需要催促平西王西進,將其攆走就是,關鍵是不能讓此賊擾亂了徵西行營的軍心!”

一旁的陶必銓說道。

朱道樺聞言看向了地圖。

“沙俄之事也不可就這麼輕輕放過,必須要給予沙俄教訓,讓他們明白.戰爭不是想開始就開始,想要結束就結束的!”

說到這裡,朱道樺忽然開口說道、

“傳令陳德旺,讓他領兵北進,攻滅伊爾庫茲克!”

朱皇帝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位於貝加爾湖不遠的伊爾庫茲克。

伊爾庫茲克是沙俄在東西伯利亞的統治核心。

此處有大河流過,沙俄方面可以透過河運,從莫斯科運送補給、軍隊前往此地。

從十六世紀開始,這裡就是沙俄向東擴張的支撐點。

搗毀伊爾庫茲克。

可以讓沙俄在遠東一百餘年的經營毀於一旦!

“徵西行營能打得過沙俄的射擊軍嗎?”

陶必銓微微皺了皺眉頭。

“不可能打不過的,徵西行營都進行了參謀制改造,上下都被參謀們掌控,握著歸化城大本營,也不怕那些原來的八旗兵反叛,更何況還有立功上升受賞的上升渠道在,他們沒有理由不賣力作戰!”

朱道樺擺擺手說道。

更何況。

在武器裝備上。

徵西行營也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而且現在把徵西行營都司派到北海海邊上去,也可以避免勒保的“引誘”。

當然了。

關鍵還在於,要把勒保從西域攆走才行!

“傳旨齊林,讓他速速西進,不要再以任何理由拖延!秋收?朝廷會給他補充糧食!關中那地方能產多少麥子!不要了,立刻拔營西進,若是不去.羅定山手頭的兩個龍騎兵旅也要動一動了!”

朱道樺又看向了關中之地。

他已經是第三次下旨讓齊林西進了。

但這平西王三番兩次以各種理由拖延。

什麼彈藥不足,什麼軍餉不夠,什麼要等秋收。

脾氣好的朱皇帝現在也怒了。

他這次的話說的已經很重。

若是不立刻西進,那就派大軍驅趕了!

六月份的關中平原。

氣溫很是炎熱。

千溝萬壑的黃土地的梯田上,鬱鬱蔥蔥的麥子抽出了麥穗。

若是老天爺賞臉。

今年倒是能有個豐收年了。

長安城。

平西王府。

“王爺!王爺!”

張漢潮舉著剛剛收到的大元帥府軍令匆匆而來。

見到坐在座位上,在好幾名陝西美女的伺候下昏昏欲睡的平西王齊林就氣不打一處來。

“朱皇帝又來命令了。”張漢潮把軍令放在了齊林的面前。

“來就來吧,這麥子才剛剛出穗,總不能不要這幾百萬畝的麥子吧。”

齊林無所謂的說道。

之前得了個平西王的差事,但現在在關中眯著舒服了,又不太想去西域吃沙了。

“不行啊這次朱皇帝看來是真的發怒了,他讓我們立刻點兵西進,因為前清西域總督勒保三番兩次派兵襲擾烏里雅蘇臺。”張漢潮皺著眉頭說道,“現在朱皇帝就是要驅狼吞虎,讓咱們去對付勒保去了。”

“如果現在不走,他就讓羅定山帶兵來趕我們走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漢潮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

“什麼?羅定山來了?”

齊林聞言豁然站了起來。

要是大明朝廷催得不急。

他還沒有什麼緊迫感。

但要是羅定山那個兇人帶著兵來了,那齊林可不敢在關中蹲著了。

“對,兩個旅的龍騎兵,已經過了潼關了。”

齊林聞言來回走了幾步,這時候他的妻子王聰兒走了進來。

“王爺,看來咱們不得不走了,不然那朱皇帝真的生氣了,咱們可承受不住。”

齊林聞言看向了張漢潮。

張漢潮也是點了點頭。

現在原天國軍上下,都已經明顯被打怕了。

現在要是提起和明軍打,怕是還沒開打,自家的軍隊就得逃了一大半。

所以這是根本沒法打得下去的。

“要走也可以,本王要糧食,要武器,要彈藥!”

齊林一咬牙,說道。

“皇帝可不能讓我們這十幾二十萬人去西域送死!”

張漢潮聞言急忙道:“大元帥府已經下了軍令,調撥軍糧入關了,火藥和鉛彈也運了不少,足夠咱們在西域打個一兩年了。”

齊林聞言點了點頭:“驅趕勒保之後,咱們可以在西域為家?”

“尚不能,皇帝的承諾是.讓咱們去費爾幹納盆地。”

“那在哪裡?”

“在中亞。”

“中亞?”

“以前的大唐西域都護府就在那一帶。”

“那也是遠離中原萬里了。”齊林嘆了一口氣,“罷了,朱皇帝那麼兇,本王也是怕了,離他遠點也好。”

“王爺,那費爾幹納盆地聽說可比關中富庶,兩山之間,有好幾條大河流過,是整個中亞最好的農耕之土呢。”

張漢潮說道。

齊林擺擺手:“比關中好又如何,強敵環伺啊,咱們到了那裡,就必須要被朱皇帝拿捏了,他讓咱們咬誰就得咬誰,到時候說不定就狡兔死走狗烹呢!”

“王爺,到了西方,狡兔可多著呢,咱們這和走狗怕是能做一兩百年。”張漢潮苦笑道。

“得,子子孫孫都得給他朱皇帝當狗了。”

齊林更加無奈了。

“不管了,傳本王命令,諸衛立刻點兵,在長安集結後向西進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