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五不懂政治,他也不關心,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民而已,他只關心今年的收成好不好,村裡的人能不能填飽肚子。

其他的,都不重要。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楊三五一樣,安傑的到來,就像是一顆小石子墜入湖面一樣,掀起了陣陣漣漪。

小黑山島地處偏僻,平時很好有人來,大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誰家丟了一雙筷子都能引起一片熱議。

更別說是某位領導來了,而且這位疑似是領導的人,去的還是村裡唯一的老右家。

這種事情,想不引起轟動都難。

就連平日裡不是特別關心家長裡短的餘鳳西都生出了好奇,這天傍晚,眼看丈夫回來了,餘鳳西連忙湊了過去,面帶好奇道。

“老焦,你知道去安老師家的那個女人是啥人不?”

“怎麼還有警衛員跟著呢?”

“你怎麼關心起這事來了?”

焦支書一臉意外:“以前你不是不瞎打聽嗎?”

“我這不關心學校的事嘛。”

餘鳳西翻了個白眼,華夏人誰不知道上面有人好辦事,‘歐陽’是右派沒錯。

但如果有人幫‘歐陽’平反,也不是一件難事。

倘若‘歐陽’真的平反了,以他們夫婦倆的學識,肯定不會留在小黑山島上。

他們一走,學校裡又沒老師了。

儘管安欣剛剛教書沒幾天,但根據兒子的反饋以及自己的觀察,餘鳳西發現安欣教書教的很有水平。

安欣要是真走了,他們村去哪找這麼好的老師。

焦支書並沒有深究妻子的好奇心出自哪裡,他一邊往屋裡走著,一邊隨口回道。

“那哪是什麼警衛員,不過,那女的雖然不是真正的首長,但她的丈夫卻是貨真價實的軍官。”

“她丈夫是隔壁松山島上駐軍的參謀長,官可不小。”

餘鳳西聞言嚇了一跳,瞪著眼道:“老焦,那女的來島上不是為了給歐陽平反的吧?”

“怎麼……”

焦支書下意識的就張口否定,可話剛說一半,他忽然又有點不確定了,隨即改口道。

“那我哪知道。”

話音剛落,焦支書就看到自家媳婦直奔院門而去,他見狀連忙喊道。

“鍋裡還煮著飯呢,你去哪?”

餘鳳西頭也不回道:“我去打聽打聽。”

“額。”

聽到這個回答,焦支書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了。

這……這不是瞎胡鬧,窮打聽嘛。

可考慮到自己的家庭地位,他又不好直接攔住妻子。

望著妻子越行越遠的身影,焦支書默默地嘆了口氣,而後步子一轉,向著廚房走去。

不會做家務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然而,焦支書剛剛拿起鍋鏟,餘鳳西便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

“怎麼又回來了?”

餘鳳西沒有搭理丈夫的詢問,悶頭跑進屋子,不一會兒就見她提著兩條大黃魚魚乾走了出來。

剛剛走到半路,餘鳳西突然想到空手上門有點不太像話。

所以,她才折返回來,帶上了兩條前段時間楊三五送來的大黃魚。

大黃魚肉質細嫩,味道鮮美,即使曬成了魚乾,依然無法掩蓋其肉質的鮮美。

不論是自家吃,還是送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餘鳳西特地挑了兩條最大的魚乾,她家裡倒不是沒有別的魚,但‘歐陽’是個捕魚能手,他們家不缺普通的漁獲。

不過,像這麼大的大黃魚魚乾,‘歐陽’家肯定是沒有的。

片刻後,餘鳳西拎著兩條魚乾來到了‘歐陽’家,她到時,安欣和安傑正在院子裡納涼。

聽到院外傳來的腳步聲,姐妹倆齊齊轉頭望去,一看是餘鳳西來了,安欣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餘大姐,歡迎,歡迎。”

說著,安欣已經挽住了餘鳳西的胳膊。

“你吃了沒,沒吃的話,要不在我們家將就吃一口?”

餘鳳西笑著搖了搖頭,面不改色道。

“我吃過了。”

另一邊,安傑面帶笑意的打量著倆人的互動。

這位餘大姐倒是挺熱情的,安欣之前和她提過這個人,正是餘大姐的引薦,姐姐才當上老師的。

在安欣的口中,餘大姐是一位熱心腸的人。

現在看來,姐姐說的倒是沒錯,串門還不忘拎著東西,這不是熱心腸是什麼?

“這位是?”

餘大姐的目光在安傑那裡停頓了一下,故意將話題引到了安傑的身上。

“安傑,你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安欣朝著安傑招了招手,然後開始介紹倆人。

聽完安欣的介紹,餘鳳西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

壞了。

她們竟然是親姐妹,妹妹是參謀長的老婆,看到姐姐姐夫被下放,能幫一把肯定會幫的。

‘壞了,壞了,老師要沒了。’

得出了這個結論,餘鳳西的精氣神陡然下降了好幾層,在接下來的交流中,她時不時地走神。

約莫十來分鐘後,眼看飯點就快到了,餘鳳西主動提出了告辭。

回到家,焦支書看到妻子整個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頓時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關心道。

“老婆,你這是怎麼了?”

餘鳳西無精打采的擺了擺手:“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

焦支書臉色一板,擼起袖子道:“是不是受委屈了,誰幹的,看我不收拾他。”

餘鳳西不輕不重的拍了丈夫一下:“你想幹嘛。”

“欺負我老婆就是欺負我!”

焦支書一瞪眼:“是哪個小兔崽子乾的。”

“沒人欺負我。”

餘鳳西聞言心裡一暖,嫵媚的白了他一眼。

“那你這是怎地?”

焦支書氣勢一瀉,不解道。

“唉。”

餘鳳西嘆了口氣,語氣憂慮道:“這小黑山島怕是困不住歐陽夫婦倆了。”

“他們一走,學校又梅老師了,你說,我能不愁嗎?”

得知緣由,焦支書也是倍感無奈。

這種事,可不是他這個小小的支書能管得,人家要走,他肯定是攔不住的。

眼見丈夫也跟著自己一起發愁,餘鳳西笑了笑。

“算了,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真要走,攔也攔不住,也不是咱們能左右的,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