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慈殿。

“什麼?”

一聽遼軍南下,劉娥瞬間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然後因為用力過勐導致腦部供血不足,頓時眼前一黑。

幸好許氏眼疾手快扶住了劉娥,不然的話,當朝太后,怕是要當著旁人的面出洋相了。

這可如何是好?

此刻,劉娥的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遼國大軍南下!

還五萬!

曹韋現在還在西北駐防。

河北路拿什麼擋?

雖然在西北一戰中,宋軍大獲全勝,但夏州党項是夏州党項,和遼國比,兩者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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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句天差地別,也不為過!

另外,即便河北沿邊駐防了大量的禁軍,即便其中不乏勇武之將,但面對遼國,劉娥還是止不住的發虛。

現在的她,除了曹韋,誰也不信。

畢竟,曹韋奪下蕭關,乃是當朝第一名將。

“大娘娘,半個時辰後,官家將於承明殿召集兩府大臣議事,我們是不是該準備準備?”

這時,許氏適時地提醒了劉娥一句。

此話一出,劉娥當即從慌亂中驚醒。

是啊。

待會還要議事呢。

大宋還有官家!

六哥一定有辦法!

劉娥之所以篤定李傑有辦法,倒不是因為盲目信任,而是因為她現在只能這麼想。

如果連六哥都沒辦法,那河北之地,可就危險了。

雖然暫時只有五萬大軍南下,但誰知道這是不是先鋒部隊?

誰知道遼帝會不會繼續調遣大軍?

……

……

……

政事堂。

當遼國南下的訊息傳到,中書也跟著炸開了鍋。

五萬大軍南下?

難道遼國要撕毀澶淵盟約嗎?

難道宋遼之間,又要重新開啟戰事?

“丁相?”

此刻,任中正已被這個訊息嚇得六神無主,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了丁謂身上。

“稍安勿躁。”

丁謂強忍著心中的憂慮,儘可能的維持住了臉上的平靜。

其實,丁謂現在也愁的不行。

對於戰事,他倒也不是完全的門外漢。

眼下都已入冬了,冬天,可不是開戰的好時節。

但遼國大軍肯定不是無緣無故動起來的。

身為理財高手,丁謂很清楚,五萬大軍,一天的消耗有多大,遼帝派了五萬大軍南下。

肯定有目的!

開戰只是最壞的情況。

也許,威懾才是遼帝的真實目的。

畢竟,國朝剛剛在西北地區贏得了一場大戰,而敗方夏州李氏,又是遼國的臣子。

丁謂踱步來到堂口,推開門窗,朝著北方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遼國的使節應該已經在半道了。

“丁相,我等該如何是好?”

眼看丁謂走到了視窗,任中正也跟著移步來到其身邊。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恰好這時,天空忽然飄下了雪花。

“你看看外面是什麼天氣?”

“這仗,能打得起來嗎?”

望著天空中飛蕩的雪花,任中正神色一怔,哪怕他是門外漢,他也知道雪天不適合大規模作戰。

仗,打不起來了?

想到這裡,任中正神色頓時一變,語氣諂媚道。

“相爺高瞻遠矚,下官鼠目,不及相爺萬一。”

身後,呂夷簡看到任中正如此直白的跪舔,不由生出一股反胃的感覺。

太辣眼了!

任中正,你可是參知政事,副宰相!

距離宰相,也僅有一步之遙!

易地而處,如果換做是他,呂夷簡覺得他是做不出這等事的。

太讓人噁心了。

迎合上官,是有必要的,但也得保持底限才是。

毫無底線的迎合,有用嗎?

官做到了丁謂這一步,什麼樣的諂媚之人沒見過?

丁謂身邊不缺那種阿諛奉承之輩,缺的反而是既有能力,又知分寸的臂膀。

到了現在,呂夷簡已然給任中正的仕途判了‘死刑’。

似這等人,哪怕不是當今在上,日後也沒有再進一步的機會!

另一邊。

正如呂夷簡所想,聽到任中正的馬屁,丁謂不僅沒有快意,反而覺得煩躁。

他現在煩著呢!

縱使這仗,一時半會打不起來,但遼軍動了,邊防的宋軍,肯定也得動起來。

而且,很可能還會調派部分禁軍協防。

如此一來,糧草起碼得跟上吧?

軍費也不能在拖了吧?

眼看著‘大戰在即’,軍費若是不發足,萬一真的打起來了,那些泥腿子會拼盡全力嗎?

歸根結底,還是錢的問題。

好巧不巧,現在缺的就是錢,西北地區剛剛經歷一場大戰,而且朝廷又在吐蕃那邊買了一大批戰馬。

戰事一起,花錢如流水。

三司屬下的庫房,都快被掏空了。

沒辦法,這兩年朝廷的開支確實比較大,為先帝治喪,便花費了上千萬貫。(所有費用加在一起)

單單這項開支,就近乎掏空了三司的儲備。

其後又是修河,又是興學,又是西北戰事,哪哪都花錢。

該去哪裡籌錢?

眼下,這才是丁謂最憂心的事,他能不能坐穩相位,旁人的意見不重要,官家的意見才重要!

一個臣子,如果不能主動為君主分憂,那麼這人的官也就做到頭了。

丁謂必須在官家提問之前便想出辦法,如此方能證明他的能力。

‘要不讓地方輸送?’

在三分法的財稅制度下,地方肯定是有餘錢的,雖然每個地方的餘錢都不會太多。

但大宋的州府多啊。

這些錢聚到一起,數目絕對不小,足以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之前,丁謂之所以不動地方的留使錢,則是因為這些錢,乃是地方的私庫。

如果動的太多,難免會讓政局不穩。

雖然現在已經沒了藩鎮之憂,但能做到知州、知府的,哪一個是善茬?

如果處理的不夠得當,引發了大規模的奏議,即使官家想保他,也未必保得住。

諸葛亮還揮淚斬馬謖呢?

到了那時,他很可能就變成了當代‘馬謖’。

不過,那是之前,現在嘛,情況卻又不同了。

遼國和夏州党項,完全不是一回事,後者不過是疥癩之患,宋人的大敵,從來只有一個!

那就是遼國!

遼國南下,軍情十萬火急,一切都得為此事讓道!

此時下詔令各州府轉輸留使錢,誰也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