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市場的歸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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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慈殿。
“官家出宮了?”
從許氏的口中得知此事,劉娥不禁有些好奇。
六哥竟然悄悄的離開了皇城?
這是去考察民情去了?
事實上劉娥確實猜對了一部分,李傑出宮的確有考察民意的心思,紙上得來終覺淺。
雖然他的記憶中有大量的文獻資料,但史書只是記錄的載體,其中是真、是假、有無錯漏,仍需自行矯正。
州橋。
沒過多久,張茂則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麻腐登上了車廂。
“這一碗,多少錢?”
聽到這個問題,張茂則稍微愣了一下,而後連忙回道。
“十五文一碗。”
十五文一碗?
可不便宜。
得知準確數字後,李傑心中頓時生出了這個念頭。
看到李傑的表情,一時間,張茂則也不知道官家到底是覺得便宜,還是覺得貴。
興許是覺得便宜了。
畢竟官家日常接觸到的錢財都是幾萬、幾十萬貫,真的精確到文的數字,反而很少。
“買的人多嗎?”
李傑接過張茂則呈上的麻腐,輕輕抿了一口。
不愧是芝麻做出來的,這東西確實很香,而且隱隱還能嚐出幾分甘甜。
糖,是人類重要的能量來源,同時糖往往和美味相伴,但糖的獲取,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從最早的蜂蜜,再到麥芽糖,再到蔗糖,雖然糖的獲取渠道越來越多,但在農耕文明中,糖仍是奢侈品。
所以,一碗麻腐賣到15文,也不算太離譜,因為除了沙糖之外,芝麻也不是便宜貨。
“很多。”
儘管不明白官家為什麼這麼問,但張茂則還是如實答道。
“買的都是哪些人?”
“有什麼特徵?”
官家難道是在考校我?
聽到這兩個問題,張茂則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個念頭。
好在張茂則的記憶力很好,其實,如果他不是記憶力足夠好的話,也不會被雷允恭挑中。
“主要是讀書人,以及世家大族的隨從。”
張茂則之所以記得清楚,完全是因為這兩類人很好辨認,讀書人一般都是穿儒衫,款式就那麼幾種,且多為寬袖。
而僕從的打扮多以窄袖服為主,上衣通常為襦(短衣),下衣基本以褲裝為主。
如此打扮,主要是方便行動。
畢竟,僕從是以服務主家為業的,如果衣服穿的太過寬鬆,做事多少不麻利。
正因為特徵很明顯,因此,僅僅只是稍作回憶,張茂則便統計出了顧客類別。
“嗯。”
聞言,李傑微微點頭,隨後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話鋒一轉。
“這東西味道不錯,回宮記得給大娘娘帶上一份。”
張茂則回答的情況和李傑預想中的差不多,十五文一碗的價格,對於普通百姓而言,確實太貴了一點。
當然,張茂則買的應該是味道最好的那一種,如果麻腐都是十五文一碗的話,這東西只怕是流行不起來的。
就像後世的烤鴨,十幾塊,幾十塊,幾百塊的都有。
緊接著,李傑又相繼考察了茶米油鹽等日常生活用品的物價。
最終得到的結果,卻是喜憂參半。
近年並沒有大災,米價倒是不高,雖然因為戰爭的緣故,米價有所上漲。
但40文仍然能夠買到一斗米,即一石米400文左右,摺合下來,一斤米大概3-4文左右。
油價倒是沒什麼波動,仍然是30文左右一斤。
宋朝的食用油和燈油是不分的,都是植物油。
以當前的油價水平,讀書人如果夜讀的話,平均每天的花費約在5文左右。
普通人做飯,其花費也大體類似。
柴的價格也沒什麼波動,柴米油鹽四樣中,唯獨鹽的價格卻出現了明顯的上漲。
而今,一斤鹽的售價高達44文,已經達到了朝廷規定的警戒線。
(ps:宋朝對於鹽的售價是有明確規定的,根據不同的鹽品,不同的時間節點,不同地區,有著不同的規定,比較複雜,星星直接取44文。)
在和西夏開戰之前,從西夏輸送至京師的青白鹽,每斤不過二十到三十文左右。
這個價格雖然不便宜,但夏鹽的品質更好,哪怕價格比解鹽稍微高一點,汴梁城中的老百姓仍然會買青白鹽。
然而,現在朝廷頒佈了禁令,西夏的鹽進不來,外加邊地又頗為動盪,故此,鹽價出現了飆升的情況。
不到半年時間,價格近乎翻了一倍。
對於每天收入僅有數十文的底層百姓而言,這個鹽價確實太高了。
必須要將鹽價打下來!
固然,李傑手中有著成熟的海鹽製作工藝,哪怕以現在的生產力水平,海鹽的生產效率也足以增加一倍。
但眼下的困局,不完全是生產力跟不上。
更多的反而是制度原因。
宋承唐及五代之制,食鹽是重要的禁榷商品之一。
如今,國朝的鹽法主要是以入中、折中為主,折博為輔。
入中和折中皆是由商人購糧,然後轉運至沿邊地區活軍事活動區,最後以鹽鈔為結算方式。
兩者不同的是,入中完全是鹽鈔之類的等價物,折中則是或部分給錢,或部分給茶鹽。
至於,折博則是商人用現錢或者粟帛等物,按照價格直接向官府購買茶鹽等物品。
現在的榷鹽制度和榷茶制度大體類似,都存在著加繞、虛估等弊端。
同時,生產上的壟斷以及官方統購統銷的策略,不僅效率低,貪汙問題同樣極為嚴重。
對於官方而言,鹽茶等禁榷商品便是官方剝削百姓的工具和手段。
只是,層層分級的管理制度,必然帶來龐大且臃腫的管理機構,而這些,正是問題的根源所在。
如果將國家比喻成一個企業,毫無疑問,大企業的通病,宋朝同樣有。
龐大的行政開支以及嚴重的貪腐問題,直接導致了鹽價虛高。
因此,想要將鹽價降低到正常水平,單純的擴大產能、提高供給是沒有用的,或者說效果不明顯。
唯有從源頭,即禁榷制度上改變,方能降低鹽價。
如何改變?
歷史早已給出了答桉,遵循經濟規律,引入市場手段,官方不能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
市場的歸於市場,官方的歸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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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樂,別當小陽人,陽了確實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