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老大爺如此強勢,李傑不由側目。

這個老大爺的身份,看來比他預期中的還要更硬一些,不然的話,老大爺哪敢如此對待一市之長?

“董大爺,這事您先彆著急,我已經叫人去查了。”

面對老大爺的質問,丁長峰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耐心地解釋道。

“我向您老保證,一旦查清原委,市委絕不姑息!”

顯然,丁長峰並沒有偏信一面之詞。

哪怕提供‘證詞’的人是聾啞小孩,他也沒有第一時間定性。

畢竟,地位不同,有些話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

萬一事實有出入呢?

當然。

對於兩個孩子的遭遇,丁長峰本人是抱有同情的,正如他所言,如果確實事實,他一定會徹查到底。

棉紡廠那麼大的案子,竟然有人敢上下其手?

膽子,倒是不小!

多少年了,松和市從未發生過如此重大的災情。

災難發生後,作為松和市的主官,丁長峰還親自去慰問了受害者家屬,並且做出指示,務必要重視安置工作。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李傑和沈默的不公正待遇,也是在打他的臉。

松和棉紡廠。

廠長辦公室。

“高繼勳,你是幹什麼吃的?”

“啊?”

“家屬安置工作,那麼大的事,竟然捅了那麼大的簍子?”

“你這個廠長是不是不想做了?”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怒喝聲,高繼勳可謂是一臉懵逼。

都發生了啥?

什麼大簍子?

高繼勳仔細回憶了一下近期發生的事,好像也沒出什麼岔子啊?

安撫工作,不是都到位了嗎?

災難發生後,高繼勳火速接任廠長的職位,然後成了一個安撫小組,由他親自掛帥。

半晌,高繼勳用試探性的語氣問道。

“老領導,這次還得麻煩您指點迷津,廠子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良久,電話那頭的聲音重新響起,不過,這一次電話裡的那道聲音少了幾分怒氣。

“沈長河是罹難名單裡的人吧?”

“對!”

高繼勳連忙點頭,沈長河是遇難名單中,唯一夫妻雙亡的人,關於沈長河的事,他當然不會忘。

“沈長河夫婦名下有一雙兒女,那個男孩還是個聾啞人。”

“對!”

高繼勳點頭道:“沈長河夫婦確實遺下一對兒女,女孩被我廠職工沈棟樑收養了。”

“至於男孩,老領導,您也知道,那個男孩身體有缺陷,人家沈棟樑夫婦不願意收養,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家。”

“所以,後來那個男孩被送去了紅星福利院,這事,是我親自去辦得,我跟那邊的院長打過招呼,一定要好好照顧那個男孩。”

“唉。”

聽到這番話,電話那頭的聲音不禁軟化了幾分。

“小高啊,看來你的工作,還是沒有做到位啊。”

“今天,沈長河夫婦的孩子,直接去了市委,據那個男孩講述,沈棟樑不僅侵佔了三千塊的撫卹金。”

“而且,收養了女孩之後,還經常虐待人家女娃娃。”

“這事,最早是董大爺聽到的,得知此事,董大爺直接找到了丁市長,現在,丁市長要求徹查此事。”

“給你一個小時,能不能完成任務?”

高繼勳二話不說,當即表態。

“請領導放心!”

“保證完成任務!”

“好,我等你電話。”

言罷,那邊的人頓時結束通話了電話。

嘟!

嘟!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盲音,高繼勳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一空,整個人的神色,陰沉的可怕。

真是好大的膽子!

上級明令要求的事,都有人敢伸手?

雖然高繼勳還沒有查明原委,但考慮到是兩個孩子親自去市委告狀,這事的可信度極高!

所以,此時的他,已然信了大半。

查!

必須要徹查!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這第一把火還沒燒呢,正好拿這事開刀!

撫卹金都敢伸手,簡直是反了天了。

念及至此,高繼勳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不論最後查到誰,此事絕對不能姑息!

旋即,高廠長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讓保衛科孫科長到我辦公室來!”

“五分鐘之內,我要見到他!”

松和棉紡廠是一家規模上千人的大型工廠,像保衛科這樣的科室,自然是有配置的。

這個年代的保衛科和後世的保安,有著本質的區別。

保衛科穿的是警服,部分人員甚至允許配槍。

沒過多久,一個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來到了廠長辦公室。

一進門,男子就瞧見了高繼勳那張陰沉到了極致的臉。

察覺到這一點,毛昭敏瞬間收起了懶散的態度,一臉正色道。

“廠長,您找我?”

“嗯。”

高繼勳沒有任何猶豫,開門見山道。

“待會,你帶上幾位保衛科的同志去一趟家屬院,先把沈棟樑控制起來,然後走訪一下週邊,查查沈棟樑平時有沒有虐待孩子。”

“另外,關於撫卹金的事,也得查清楚,看看沈棟樑有沒有獨吞沈長河夫婦的撫卹金。”

“財務科那邊……”

說到這裡,高繼勳語氣一頓。

“算了。”

“財務科那邊的事,我親自去問。”

“你先把交待的事辦好。”

“記住,你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一聽時間如此緊迫,毛昭敏不禁愣了一下,而後,他低頭看了眼時間。

時間雖然緊了一點,但廠長交待的事,並不是太複雜,抓緊一點的話,三十分鐘,夠用了。

“是!”

“我這就去辦!”

“去吧。”

高繼勳擺了擺手,示意對方抓緊去辦。

這邊,毛昭敏前腳剛剛走出辦公室,財務科科長夏思楠就迎面撞了上來。

兩人微微點頭,隨後便擦身而過。

“廠長,您找我?”

夏思楠進門後,步履忐忑的走到了辦公桌前。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打高繼勳走馬上任後,廠子里人心浮動,像夏思楠這樣的非嫡系人員,天天擔心哪天刀子落在了自己身上。

剛剛,他就在電話中聽出了廠長的怒氣。

“撫卹金的事,是不是你親自負責的?”

“是。”

此話一出,夏思楠心中大定,他可不傻,像撫卹金這麼大的事,他哪敢隨便伸手?

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