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沉船墓場 第一百三十六章 蒼天饒過誰

“報告，1號、3號、5號魚雷管裝填完畢。”“探戈”潛艇中，魚雷艙的船員正在向潘多拉報告。

“武器操作員，你還不能發射嗎？”潘多拉有些火，這些潛艇船員也不知是“雞心螺”從哪裡找來的，完全就沒有個訓練有素軍人的樣子，要不是他們操作起潛艇來還算是嫻熟，而且也沒有其他選擇，潘多拉早就把他們給斃了。

“老闆，海況太複雜了，現在我們還在洞穴裡，魚雷一炸，我們很可能一起被活埋。”武器操作員一臉“油膩”的樣子，表現得還很有想法，搞得潘多拉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一時間柳眉倒豎，無明業火高萬丈。

“你先鎖定對方，我自然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你發射！”潘多拉想崩了他，可沒辦法，發射魚雷是個技術活，除了這廝之外別人都不會。

若論裝置先進，“石頭蟹號”肯定吊打後面的追兵，只可惜它是個民用潛水器，沒有任何武器，連自衛的能力都不具備。此刻史思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臉上戴著一個全息頭盔，抱著操縱桿，全身肌肉都是緊繃著的。她當然知道後面的“探戈”潛艇正在用聲吶不停地掃描自己，一旦鎖定，魚雷就會隨之而來，“石頭蟹號”上這些人的性命全都取決於自己的駕駛技術。她沒有時間去擔心凌浩他們如何脫險，也沒空去理會安妮在後艙哭得驚天動地，她得全神貫注地將她自小打遊戲練出來的超敏捷反應神經發揮到極致，利用各種規避動作防止被敵方鎖定。

終於，“石頭蟹號”衝出了洞穴，海底瀑布的泥沙瞬間擋住了駕駛艙的觀察窗，然而史思知道，海底瀑布空間狹窄，按照“石頭蟹號”現在的速度，她必須第一時間90度大仰角爬升，耽誤1秒鐘，就會撞在海底懸崖上，就算“石頭蟹號”再結實，也得撞個粉身碎骨。

“起！”史思一口咬碎了嘴裡的棒棒糖，喉嚨中發出一聲尖利地嘶吼，操縱桿瞬間被她拉到了底，“石頭蟹號”就像是一匹疾馳的戰馬被狠狠地勒住了韁繩一般，如同戰鬥機做出了一個“普加喬夫眼鏡蛇機動”，瞬間形成了一種艇身豎直，前進速度銳減的態勢。與此同時，史思的手在發動機的加力按鈕上一拍，“石頭蟹號”的六臺先進噴水推進器立刻展現出最強大的推力，頓時迅猛的水流把海底瀑布向下傾瀉的無數泥沙攪動得如同是颳起了龍捲風一樣。前衝速度幾乎為零的時候，“石頭蟹號”的艇腹也貼上了對面懸崖的石壁，“轟隆隆”一陣晃動，本就因為90度上仰而摔倒一地的眾人，更是東倒西歪，撞得鼻青臉腫。

“啊……！”史思開始怒吼，就在所有人都覺得“石頭蟹號”會因為失速而下墜的時候，它終於開始一點點的上升了，而且一旦開始上升，那加速的幅度簡直讓人心驚，一臺潛水裝置，竟然給了眾人一種跑車起步才會有的“推背感”。大家望著駕駛座上那個小丫頭的背影，心裡只浮現出兩個字，那就是“瘋子”。

潘多拉的潛艇機師可不會這麼瘋狂，早早就開始減速了。當然，“探戈”級潛艇的效能也支撐不了他們去學習史思的操作。

跟在身後的凌浩他們終於等到了機會，田勇盯著聲吶喊道：“前方307米，623.7乘442！”

凌浩對著通訊器喊道：“魚雷艙！前方307米，623.7乘442！兩髮間隔1秒，第一枚發射！……第二枚發射！”兩枚魚雷相繼拖著一竄尾流激射而出，衝向前方的“探戈”級潛艇。

“你瘋了！洞炸塌了怎麼辦？”Joke

在通訊器裡罵道。

“後果不會比放他們出去更壞！動力給我加到最大！”凌浩懶得和他解釋，繼續對魚雷艙喊道：“2號、4號魚雷管裝彈加壓，快！”

“探戈”級潛艇內，聲吶員屁滾尿流，顫聲喊道：“報……報告！後面‘U型’潛艇向我們發射了兩枚魚雷，12秒後到達，不，還剩9秒！”

潘多拉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只是捏著駕駛員的後脖頸子說道：“後面的瘋子不怕被活埋，而且不但不減速還加速衝過來了，很久沒有遇到過這麼有趣的對手了。把潛艇拉昇到最大仰角，開足馬力，我們馬上就要出洞了！”

“探戈”級潛艇是細長形狀，出洞時就沒有“石頭蟹號”那麼姿勢優美了，它在洞裡就把潛艇的姿態調整成45度上仰，要不是怕碰到洞頂，只怕仰角還會更高。在艇首衝出洞穴的一剎那，“探戈”級潛艇猛然加速，快速向上衝去，第一枚魚雷擦著它的尾部舵板射了過去，第二枚則差得更遠。

“趕緊鎖定前方潛水器，1、3、5號發射管準備發射魚雷！”潘多拉用殺人的目光看向聲吶員，後者雙腿夾著溼漉漉的褲襠，努力集中精神計算著，然後將引數發給了武器操作員。“嗤嗤嗤”三聲響，三枚魚雷自“探戈”級潛艇艇首射出。

“石頭蟹號”艇內警報燈大閃，所有人都在往身上穿救生背心，就連有些失神的安妮也被保鏢們硬套上了一件。史思狂傲地笑著：“我還以為是潛射導彈呢，尼瑪原來是魚雷，40節的速度而已，本姑娘瘋起來垂直都能飆到20節，等魚雷追上，本姑娘已經出了海底瀑布了！”

“探戈”級潛艇後面，“U型”潛艇以同樣的姿勢滑向洞口，因為它的體型比“探戈”級小得多，所以仰角更大，也更靈活。

“靠，第一枚魚雷沒炸，砸在對面山壁上然後就掉下去了！”田勇一臉懵逼地報告。

“80年的老魚雷，能射出去就不錯了，我們祈禱第二枚會炸吧，不然按我們的速度，一定會撞到對面山壁上的。”凌浩一把摟住了在身邊的竹昕，表情平靜地說道。而後者也是緊緊攥著凌浩的手，臉上滿是溫柔。

雪婷看這兩人的德行，氣得翻了個白眼兒道：“大家抓緊，艇首出洞！”說著猛拉操縱桿，同時水艙開始充氣排水，加大潛艇浮力。

“U型”潛艇在出洞的一瞬間便將仰角調整到了90度，彷彿一根垂直的定海神針。Joke

早就將兩臺老式柴油機的馬力加到最大，輪機艙現在就像是被人丟進了兩顆催淚瓦斯彈似的，到處是煙，根本就看不見人影。兩個傭兵早就被嗆出去了，不過Joke

仗著自己有防毒面具，還在堅持。“凌浩，你確定這種二戰時的潛艇能夠以這種姿勢上浮嗎？”Joke

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問凌浩道。

“……能吧，你應該相信德國人的匠人精神。”凌浩明顯有些心虛。“你別鬧，我忙著呢！魚雷艙，2號、4號魚雷管好了沒有？”

Joke

在防毒面具中張大了嘴巴：“凌浩，我你大爺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是吧？什麼德國匠人精神，如果人家的設計就沒有考慮這種上浮方式，發動機功率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潛艇推著垂直上浮！”

“我們已經將所有水艙排水充氣了，你只要保證柴油機不熄火就行。”凌浩自知有些理虧，笑呵呵地哄著Joke

。

“轟”的一聲，在“U型”潛艇就要直直拍向對面山壁的時候，第二枚未擊中目標的魚雷終於晃晃悠悠地爆炸了，彷彿一股巨大的推力自“U型”潛艇的斜下方託了其一把似的，讓它不但沒有撞到山壁上，還開始迅速地向上升去。

“Yes！相信我，沒錯的！”凌浩興奮地一巴掌拍在田勇後腦勺上，將後者拍得齜牙咧嘴的。

Joke

則如虛脫了一般鑽出輪機艙，摘下防毒面具後一屁股癱坐在了過道的一根管子上：“狗屎運！我信你個鬼哦，你個騙子，壞得很！”接下來他已經無力吐槽了，掏出一根菸來叼在嘴上，反正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死在吸菸上面的，傭兵這種工作，真的是有幾條命都不夠用的。

猝不及防間，彷彿天崩地裂了一般，洞穴中噴出了大量的水和岩漿，顯然是水下基地已經塌了。水被岩漿瞬間加熱，成為了高溫水蒸氣，在海底如同是爆炸衝擊波一般向外擴散，這裡大量的鯊魚和灣鱷瞬間便被高溫燙熟，再被水流一衝，立刻如脫骨扒雞一般骨肉分離，所有的肉頃刻間成為碎末，海水中到處都是一具具森白的骸骨，隨著海流四處漂動，看著分外詭異可怖。海底瀑布一面的山壁劇烈震盪著，隨時都有可能坍塌，這處存在了或許億萬年的海底奇觀眼看著就要毀於一旦了。三艘潛艇依舊相互追逐攻擊著，奮力地從這張深淵巨口中拼命逃離，晚上片刻便將是萬劫不復。

史思猛然將操縱桿向左猛打，“石頭蟹號”扁平的艇身左旋四分之一，一枚魚雷擦著艇腹竄了過去，死神與眾人算是擦身而過，失之毫釐。緊接著史思開啟了“石頭蟹號”上的垃圾翻鬥，此刻也顧不得會不會汙染海洋環境了，大堆的生活垃圾傾瀉而下，如同是戰鬥機投放的干擾彈一般，第二枚魚雷正好被一個大塑膠袋兜頭罩住，在水壓的作用下，塑膠袋越箍越緊，魚雷引信終於被觸發，轟然爆炸。

很多事情是超出人類預期的，彷彿是冥冥之中受上天安排似的。海底瀑布內部空間狹窄，魚雷爆炸後的衝擊波在兩面山壁間迴盪，對第三枚魚雷產生了巨大影響，跑偏了的後者擊中了山壁，碎石紛紛墜落，爆炸的衝擊更是加快了上方“石頭蟹號”的速度，使得其如同被投石機拋射似的，狠狠地躍出了水面，然後轟然砸在水上。這一番折騰也使發動機過載，徹底熄火，“石頭蟹號”這回便如同是一隻無法下潛的海龜一樣只能在海面上靜靜漂浮了。

“廢物！三發魚雷都能脫靶，距離如此近，扔手榴*彈都不可能命中不了！”潘多拉氣急敗壞，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個武器操作員槍斃了。而她忽略了，在她下方的深淵之中，還有一個復仇的幽靈，已經向她的“探戈”級潛艇亮出了獠牙。

“2號、4號，間隔兩秒，發射！”凌浩再次下達命令。兩枚老掉了牙的魚雷自發射管竄出，直直朝“探戈”級潛艇而去。

“所有人聽著，成不成也就是這樣了，潛艇已經到達極限，上浮幾乎沒有可能，所有人帶上氧氣瓶，這裡水深75米，我們到魚雷艙匯合，從魚雷管棄船離開！”凌浩的決定非常乾脆，垂直上浮已經將“U型”潛艇的兩臺老爺柴油發動機徹底玩兒過了使用上限，能否浮上水面全看老天爺的意思。魚雷是發射了，如果命中目標，對手潛艇的殘骸就會像滑梯上的大象一般，一屁股砸將下來，距離如此近，根本無從躲藏，如果對方沒有被擊中，那麼反擊就會接踵而來，此刻“U型”潛艇的這個姿勢，機動性幾乎為零，與固定靶無異，總之不管怎麼說它都沒有回到海面的可能性了，趁著敵人將注意力集中在兩枚魚雷上，此刻棄船絕對是最明智的選擇。所有人心裡都有數，沒人遲疑，雪婷已經操縱潛艇讓其姿勢恢復水平，大家都一邊揹著氧氣瓶一邊往魚雷艙跑。好在“U型”潛艇真的很小，大家頃刻間在這裡聚集，9個人擠進四根直徑60公分、長4米的魚雷管還是很寬鬆的。田勇排在最後一個，將一個手雷掛在魚雷管氣壓閥上，拔掉拉環，一頭鑽進魚雷管，合上蓋子。一聲清脆的爆炸，四根魚雷管裡的九個人一同被髮射進海水中，此刻的海水還留有剛才的餘溫，溫暖如泡澡一般，眾人抬頭看向上方，想知道兩枚魚雷發射後的結果如何。

如他們所願，“探戈”級潛艇垂直地落了下來，不過看上去並沒有被魚雷炸燬，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來，存放了80年的老魚雷的確是極端地不可靠。在潘多拉的怒吼和聲吶員的括約肌失控中，第一枚魚雷如同是打針一般戳在了“探戈”級潛艇的屁股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魚雷疲軟無力地沉了下去，讓潘多拉和她的手下們全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接著，第二枚魚雷也到了，它也沒有爆炸，而是好巧不巧的卡在了潛艇的螺旋槳裡，這可要了命了，比爆炸的殺傷力還大。“探戈”級潛艇失去了動力，之前又沒有排水充氣，所以便如同是一塊石頭一般沉了下去。

“為什麼會失去動力？”潘多拉怒吼。

“發動機還在工作，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輪機艙回覆。

“給我加到最大功率！”

“是！”

“為什麼還在下沉？”

“老闆，我建議我們是不是可以給儲水艙充氣排水？即便沒有動力，只要發動機不停，靠浮力我們也可以回到海面。”駕駛員眨著人畜無害地眼睛看著潘多拉。

潘多拉想死，她攥著的拳頭抖個不停：“那你特喵的為什麼還不快做？！”

“好的呀。”駕駛員扭頭開始操作了，不過短短的幾十秒鐘時間，已經註定了陰間和人世的界限。螺旋槳依舊在全力地與卡住它的魚雷較勁，最後它贏了，魚雷被它攪為了兩截，然而後者也不是好欺負的，結果就是人家爆炸了，不只是螺旋槳，半個潛艇屁股都炸沒了。不過此刻凌浩等人已經快接近海面了，低頭看著下方的猛烈爆炸，眾人不得不感嘆天網昭彰、疏而不漏，神話一般不可一世的“黑蜻蜓”，從此煙消雲散，只會留下些許傳說，用不了多少年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她們了。

水下熱鬧異常，有人卻是閒得發慌，不遠處的“巴倫島”上，那個特警二人狙擊小組抱著“巴雷*特”大狙已經在這裡趴得腰痠背疼了，不久前島嶼發生的震動讓這兩個昏昏欲睡的人又恢復了警覺，沒一會兒，島上一塊空地竟然神奇地分開了一道裂縫，砂石滾滾而下，一個直升機平臺升了上來，一架小型直升機已經啟動，裡面坐著的一個女人肩膀上似乎受了槍傷，她勉強地帶上耳機，握著操縱桿準備起飛。狙擊觀察員端著步*槍跳將起來，要求對方關閉引擎，束手就擒，得到的卻是那女人的一個白眼兒，這讓我們這位特警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看著拔地而起的直升機，他回頭對同伴喊道：“別愣著了，把這賤貨打下來！”

一聲巨大的槍響後，直升機拖著尾煙摔在了海面上，直升機裡的女人生死不知。一代毒梟“雞心螺”竟然栽得如此有戲劇性，不得不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