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性”人魚身上挎著一個如女人化妝包大小的硨磲貝,這大概就是他用來盛放隨身物品的容器了,它一臉警惕地將盒子裡的“人魚之淚”取出,放進貝殼內,貝殼“咔吧”一下合上,竟然還是活的。那麼除非是弄死這硨磲,不然就休想從其中拿出任何一樣東西了。

“朋友,搶奪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據我所知,你們人魚一族的高傲是不允許族人做出這種事的。”既然對方是人魚一族,自然不算是敵人,凌浩收起“龍弧”,笑著說道。

那人魚依舊一臉的敵意,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四周,尋找逃跑的機會。這時水靈星憑空出現在凌浩的身旁,激動地對著那人魚道:“族人,我們是族人啊,沒想到我還能見到族人,你是屬於哪個家族的?”

看到水靈星,那男性人魚也是一愣,隨即冷笑一聲說道:“塵歸塵、土歸土,萬流歸大海,你既然已經死了,身體還於世界,靈魂也應歸於虛無。不要因為貪戀生命,就在這大海上做一縷遊魂,更不應該把靈魂賣給一個骯髒的人類,這是自甘墮落!對不起,我可沒有你這樣的族人!”這人說話既刻薄又無禮,一時竟然懟得水靈星說不出話來,若不是靈體沒有眼淚,怕是此刻已經哭出來了。

凌浩可不是好欺負的,本來還在為水靈星找到了族人而高興,此刻卻被這男性人魚的刻薄給激怒了:“我說,你的那雙死魚眼難道是被爛泥糊上了嗎?你說誰是骯髒的人類?難道我吃了你家海米了不成?你這人刻薄、無禮、沒有教養,還不如一隻普通的海豚討人喜歡呢。你倒還不願承認水靈星是你的族人了,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她的族人面上,早就一刀砍死你了。既然你高冷,我們也不屑跟你套近乎,乖乖把那顆寶石留下,不然你就等著變生魚片吧!”

那人魚不屑地撇撇嘴:“狂妄,我雖然打不過你,可我若是想走,料你也留不下我。”說完轉身便走。此刻漩渦已經平息,人魚遊動起來快得如同一支離弦之箭一般,眨眼間便快看不見了。

“哎,我這暴脾氣的!”凌浩身上暗金色光芒大盛,“龍弧”便要隔空劈出,不過卻是被水靈星給攔住了。

她黯然懇求道:“算我求你,饒他一命吧。他可以不拿我當族人,可我不能不拿他當族人啊。畢竟我們都是人魚,這個族群已經沒有多少人口了,我們不像深淵一族那樣擁有‘未知時間的空間’可以躲藏繁衍,在人類統治的社會夾層中生存是何其艱難,可想而知我們的族群數量恐怕比現在的深淵一族還要少得多,對人魚友善的人類不多,自古以來人類便喜歡捕捉人魚,要不養為寵物,要不扒皮食肉,即便是現代,怕是捉到一條人魚也會送到博物館展覽或是解剖做研究吧?他們仇恨人類是可以理解的。你殺他容易,可是茫茫大海中的人魚,真的是殺一個就少一個了。”

凌浩輕嘆一聲,將刀收起,安慰性地拍拍水靈星的肩膀,後者說了聲“謝謝”,然後依舊一臉憂傷地回凌浩體內了。而凌浩也只好帶著“雞心螺”的屍體和揹包回了“石頭蟹號”。

見到凌浩回來,竹昕等人都圍了過來,“雞心螺”被擊斃,那兩個狙擊手算是大功一件,這案子也能順利結案了。

凌浩則是一臉歉意地對竹昕道:“剛才本來在下面已經拿到那顆‘人魚之淚’了,不過突然間一條人魚出現,把它給偷走了,那人魚遊動速度太快,我沒有追上。等我們回去以後,看伯父那裡虧空了多少,不行我給他把債務還上,或者做擔保貸款都可以。”

竹昕苦笑著搖搖頭:“你已經幫了很多忙了,這次的危機完全是我爸不謹慎造成的,即便你我結了婚,你也沒有義務去幫他度過經濟危機的,更何況你我還沒有結婚,我們家就更沒有理由讓你來填這個坑了,我也不希望你我的感情之間有那麼多的利益糾葛。再說了,我剛才看過一些從‘雞心螺’保險櫃裡找到的資料,很明顯那位名義上擁有‘人魚之淚’的馬來富商和‘雞心螺’之間關係匪淺,有極大可能也不是個好人,說不定是故意設局這麼幹的也有可能。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來處理就好。”

“雞心螺”犯罪組織就這樣覆滅了,安妮將僱傭兵尾款付給了“黑水公司”,由於Joke

的傭兵小隊傷亡慘重,凌浩額外給了他們30萬美元算是撫卹,雖然這筆錢並不算太多,但他們吃的就是這碗玩兒命的飯,佣金當中就包含著撫卹費用,僱主是沒有義務再額外付費的,凌浩這麼幹並不是“大頭”,而是純粹對這些老兵的“物傷其類”而已。Joke

這些人很是感謝,雖然這回死了不少戰友,但從“雞心螺”的保險庫裡也順出了不少金條和金磚,足夠他們幾個就此退休,洗手不幹了的。雙方一番唏噓後握手道別。

竹昕作為國際刑警一方本案的負責人,得留下善後,“雞心螺”犯罪團伙尚有不少餘孽在緬甸境內,包括其犯罪網路還未連根拔起,估計得忙上一段時間了。凌浩只好別過竹昕,帶著史思等人,將“石頭蟹號”吊上船,駕駛“瑪麗安號”回國。一路上史思都在和全球各地的噴水動力發動機經銷商討價還價,考慮到對質量的苛刻要求,最後還是忍著肉疼,訂購了六臺德國造的“泵噴潛艇發動機”,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噴水發動機,加在一起花了260萬美元,加上修理費用,怕是300萬美元都打不住,而且至少都得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搞得她好幾天脾氣都很暴躁,所有人都不敢招惹她。

回到港城,凌浩轉了350萬美元給史思,安排袁冰和左鵬飛協助她辦理修船事宜,然後便跟著安妮去了滬海的“狄納斯忒珠寶集團”總部。

在一間實驗室內,一個珠寶鑑定專家正在用高倍放大鏡一顆顆地給一盤子鑽石鑑定分類,一邊分類還一邊在膝上型電腦上記錄著什麼。凌浩和安妮二人臉上帶著微笑,默默地在其背後看著。足足一個小時後,那專家直起腰,深深撥出一口氣,然後掏出一塊手絹擦了一下額頭上的細汗,回頭對安妮和凌浩說道:“一共186顆,全是級優和優良切工的標準圓鑽,一看就知道這些鑽石產自波札那,從加工方式上看應該是出自紐約的加工廠,這些鑽石是乾淨的,並非是來路不明的血鑽。還有,成色非常棒,10克拉以上的有22顆,5-10克拉的有45顆,其餘的都大於1克拉,從顏色級別上講,有45%都達到了D級,剩餘的也都達到了E級水平,淨度全都達到了FL的水平,至於熒光等級……”

“好了好了,不要給我倆掉書袋了,你就估價吧。”安妮揮手打斷了專家的長篇大論。

專家轉頭看了看電腦上的表格道:“市值應該可以達到1500萬到1800萬美元之間,如果加工成首飾的話,價值至少還會增加25%。”

凌浩鬆了一口氣道:“好啊,這次的任務沒有虧本。”

安妮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去拍未來老丈人的馬屁,倒貼幾百萬也是你願意,能順到這袋子鑽石算是你的運氣,不會每次都這麼好運的,你還是悠著點兒吧。”

凌浩點點頭:“錢倒在其次,這種任務出多了,十條命都不夠用的,確實得悠著點兒。”話雖如此說,不過他的眼睛依舊盯著那些鑽石。

看到凌浩這副樣子,安妮有些詫異地問道:“這就奇了,你不是對錢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嗎,怎麼這回眼睛都直了?”

凌浩尷尬地笑笑:“這回竹昕父親出事,怕是欠了不少債,銀行那邊你也知道的,他們只願意把錢借給不缺錢的人,接下來怕是竹昕家的日子要難過了。我作為竹昕的男朋友,沒有能力幫忙也就罷了,若是能幫上一把手,自然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安妮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撇撇嘴白了他一眼道:“還沒當人家女婿呢,就這麼急著貼錢了?我可不是挑事啊,竹昕的人品我認可,可她爸爸就難說了,到時候心安理得地白拿你一大筆錢,還絲毫不領你的情,這種事也不少見。你別跟個傻子似的一味倒貼,最後人財兩空。”

凌浩驚訝地看著這個英國的貴族大小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吶,你是不是手機八卦新聞看多了,怎麼跟個街坊大嬸教訓兒子似的?想靠女兒的婚姻達到財富升級的父母畢竟是極少數,你趕緊恢復成以前那個英倫貴族小公主吧,別讓那股子市井氣息把你給沾染了。我不管竹昕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我只要知道竹昕是什麼樣的人就夠了,她對自己的人生有絕對的掌控權。”

“哼,我也是瞎操心,就知道你會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也不要誤會我的意思,程伯父自然不會是個貪得無厭的人,不然也教育不出竹昕這樣的女兒,但人總是有依賴心理的,你要知道救急不救窮的道理,自古升米恩鬥米仇,掌握好了分寸才會經營好關係,這個道理不管是在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明白嗎?”安妮語重心長地說著。

凌浩細細咀嚼著安妮的話,他以前一直覺得對方就是個靠家族資源堆砌起成功的二世祖而已,無非是高學歷、懂經濟、善交際而已。可今天這番話卻是顛覆了凌浩的認知,安妮對人性和人心的認知,以及如何去經營身邊重要關係這方面的能力,都遠遠超過了自己。“我明白了,謝謝你。”凌浩真誠地朝安妮露出一個微笑。

安妮見自己的話沒有招致凌浩的反感,也沒有被對方當做耳旁風,自己的好意也算沒有白費,自然是很開心:“公是公、私是私,你個人的這批鑽石,雖然不是血鑽,但你也無法提供明確、完整的來源證明。因此,集團願意以1400萬美元的進貨價進行收購,考慮到集團現金流的安全,收購合同簽訂後,集團支付你首期款500萬美元,3個月後,也就是今年年底,再支付你剩餘的900萬美元。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就讓法務部草擬合同了。”

凌浩再次震驚了:“賬期3個月?!我們好歹算是一家外企吧?這麼付錢你良心不會痛嗎?”凌浩哀嚎著。

“有你的加入,就不是外資而是合資企業了。你知足吧,至少你是大股東,集團又不會賴你的錢。別站著說話不腰疼,1400萬美元是多大的一個數目啊,哪家公司有這麼多的流動資金備著?珠寶又不是快消品,這些鑽石加工成首飾,要賣完別說3個月了,1年零3個月都不夠。”安妮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彷彿是吃定了凌浩一般,將所有鑽石倒進絨布口袋,就拿著往保險庫的方向走了。

一週後,凌浩再次來到了京城竹昕的家,二老都在,程林楓滿臉的胡茬,眼中盡是血絲,陸婉君也是消瘦了一圈,滿臉的憔悴。不過見到凌浩來了,兩位也很是高興,陸婉君連忙張羅家宴,程林楓則是帶著凌浩坐在茶桌旁,開始泡起了工夫茶。

“竹昕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你們這次找到了罪魁禍首,搗毀了這個犯罪團伙,總算是讓我出了這口悶氣,女兒長大了,以前是我小瞧了她啊。我還得好好謝謝你,聽說你這回為了我的事,帶著你的人一同去緬甸冒險,頂著槍林彈雨往來奔波的,真是叫我過意不去。”程林楓感嘆道。

凌浩連忙歉意地說道:“慚愧,最後還是沒能奪回那顆‘人魚之淚’,仇雖然報了,但您的經濟損失怕是依舊很大啊,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程林楓苦笑:“雖然國際刑警提早把我的船放了,我又高薪聘請了一組船員把船開到了‘焦亞陶羅港’,不過早過了合同交貨時間,違約金便要支付近百萬美元。你也知道,船上出了這麼大的血案,有幾個人願意在這樣的船上工作啊,‘天池號’這艘中型集裝箱貨輪這次回港後怕是就要長期停航了。雖然保險賠了一部分,但因為貨運訂單排期全被打亂,延誤的訂單達到十幾個,賠償金遠不足以彌補這些損失,違約金總額達到了兩百多萬美元。更嚴重的是,這次事件對公司的聲譽影響很大,已經有兩家到期要續約的老客戶不再和我們公司合作了。為了挽救信譽,公司的現金流幾乎全部用於支付違約金,尚有不小的缺口,這個月上千名員工的工資還沒著落呢,還有銀行的貸款利息……唉!可以想見,很快就會有一張張的法院傳票寄到我的手上,然後就是公司的破產清算。好在我那馬來朋友陳洪耀似乎也捲進了這個案子當中,那顆‘人魚之淚’應該是不用我賠了,要不然我恐怕就只剩下跳樓一條路了。”程林楓神色黯然,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凌浩安慰道:“您也別太難過了,天無絕人之路,公司未必就到了非得清算的地步,您現在資金缺口有多大啊?”

聽到凌浩這麼問,程林楓眼中隱隱閃動出一絲希冀的光彩,隨即又很快暗淡了下去:“不是一個小窟窿啊,要將近3000萬華夏幣左右。”

凌浩拿出支票本,直接開出一張400萬美元的支票,將其放在程林楓面前的茶桌上道:“這張支票您拿著,應該夠填上這3000萬的窟窿了,先保住公司,保障好員工的工資再說,在運輸業務方面,我再找朋友關照一下,情況會慢慢好起來的。”

程林楓看著這張支票愣住了:“不,我不能要你這麼多的錢,竹昕也不會答應的。”

“伯父,常言道:事急從權。再說我們也不是什麼外人,我將來可是想要娶竹昕過門的,您有困難了,我能袖手旁觀嗎?”

“正因為你和竹昕的關係,我才更不能給你們之間的感情綁上這種金錢的枷鎖,這筆錢太大了,如果拿了,我這輩子都會心裡不安。”

凌浩能夠理解程林楓的心情,他如果接受了這筆錢,一輩子都會覺得自己欠了女婿的,這樣一來,怕是以後在女婿面前永遠都得低上一頭,這是任何一個曾經成功過的男人都很難接受得了的。

“伯父,您看這樣好不好,如果這筆錢算‘贈予’的話,還得交所得稅,要不我們以股權融資的方式辦吧,這樣既不用繳稅,對企業的聲譽又好,我的公司攜資入股,您也不用覺得欠了我什麼,兩全其美。如果您沒什麼意見的話,就讓您的法務人員草擬《股權融資協議》,儘快辦理‘增資變更’吧。”

這無疑是給程林楓即將資金鍊斷裂的企業打了一支“強心劑”,他激動得端著茶杯的手都有些顫抖了起來:“謝謝,我代表我全家,還有手下一千三百多名員工,謝謝你……”除了這些,程林楓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