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是嫂嫂要見她

翌日一早,像是怕趙芸笙會反悔一般,段喜福一早就提著自己那塵封多日的寶貝藥箱坐在大堂裡等著了,甚至都在盤算著自己要坐在哪個位置。

見到宿醉醒來還頭疼的要喝解酒茶的趙芸笙,他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高傲如他,竟也學會了低頭。

趙芸笙先是一愣,隨後才明白過來。

這人啊,自尊心極高,能做到這樣,證明他真的是很在乎這份職業,而不是濟世堂坐診大夫那受人尊重的地位。

趙芸笙上前兩步,難得規規矩矩的拱手作揖。

“段大夫,我代表回春堂歡迎你。”

段喜福驚了一下,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回以一禮。

你以禮待之,我必投桃以報。

“不敢,不敢,還懇請趙大夫多多關照。”

“客氣了,客氣了…”

這兩人從初見面就沒這般客氣過,乍然這麼客氣,雙方都有些不習慣,寒暄了兩句之後便各自轉過臉去,互不說話了。

還是春桃跳了出來,給兩人解了圍。

“段大夫,你的位置在這,我們掌櫃的說了,段大夫是有真本事的,您別看她嘴上不說,心裡其實佩服著您呢,您啊,以後就是咱們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了,我告訴您啊,那個濟世堂沒眼光沒格局,以後就等著後悔去吧!”

這些日子,春桃前後打理著鋪子,見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也學會了拿腔作勢的那一套,說話都圓滑了許多。

趙芸笙都不禁有些佩服她,默默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以示誇讚。

春桃回以得意一笑。

這些日子,春桃的日子過的是如魚得水,雖忙碌,可人卻肉眼可見的胖了一圈,以前那小丫頭瘦瘦乾乾的,乾巴巴的像一根竹竿一樣,現在人圓潤了些,倒顯得更加水潤了。

這再有兩年,到了該出嫁的年紀,趙芸笙都要捨不得了呢。

段喜福欣喜不已,被春桃畫的這張大餅喂的飽飽的,迫不及待的開啟自己的醫藥箱,這裡都是他的寶貝傢伙,當時被趕出濟世堂的時候,他拼了命的護住,也要將這藥箱帶走。

這是他賴以生存的東西,是他的生存之道!

“嘶…這昨兒喝多了酒,嘴巴怎麼都還腫了呢?春桃,養顏潤唇膏可還有?”

“有的小姐。”

正準備去給趙芸笙拿潤唇膏來,門口來了客人,看模樣打扮,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嬤嬤。

嬤嬤倒也規矩,進的門來,客氣道。

“請問哪位是趙掌櫃?”

“我是,何事?”

趙芸笙懶洋洋的答道。

回春堂現在至少有三名坐診大夫,五名小藥童,還有掃堂小廝,哦,後院還有一個廚娘,不過那廚娘這兩日都不在,她也沒見著人。

若不是能宰的大肥羊,或是必要的疑難雜症,她輕易可不會再出手。

神醫嘛,就得有神醫的架子是不是?

“噢,這位就是趙掌櫃了?我家夫人差我來,請趙掌櫃入府治病。”

“噢?你家夫人是誰啊,可得了什麼病症?”

“我家夫人姓林,前些日子與趙掌櫃在福緣寺有幸見過一面。”

柳…

趙芸笙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剛拿到手的潤唇膏便這麼直挺挺的掉落在了地上,罐子碎成了幾瓣。

是嫂嫂…是嫂嫂要見她。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趙芸笙強忍情緒,狠狠的深吸了幾口氣,平緩了情緒,叫人看不出來之後,才轉過身來。

“我知道了,我拿上藥箱就來。”

“小姐,您宿醉,頭還疼著呢,不如就讓段大夫去吧。”

春桃勸道。

趙芸笙擺手。

“不,我親自去,對方是婦人,段大夫不合適。”

“噢…奴婢知道了…”

應了一聲,春桃將人送到了門口,看著趙芸笙上了一輛前來迎接的馬車之後才折返回去。

上了馬車的趙芸笙心裡依舊不能平復,甚至因為馬車行進,心臟更是“砰砰”跳個不停。

她沒想到嫂嫂會這麼快就來找她。

她甚至以為,嫂嫂安於現狀,不會再想要見她了呢。

趙芸笙又忐忑又不安又期待了一路,等下了馬車,看著府門上高高掛著的“楊府”二字,心裡那份期待忐忑反而漸漸平息了下去。

前方的路,總要走的,楊明烽的這筆賬,也是要算的。

便是要利用林婉柔,她也不會於心不忍。

林婉柔,便是楊明烽的軟肋!

入得楊府,每走一步,她都暗自記下地形,這楊府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地形還要複雜,除非她能站在高處,將這一整個府邸盡收眼底。

院中種滿了海棠花,那是林婉柔喜歡的,只可惜,種了再多也沒用,她很少踏出她的那間院子。

不僅僅是楊明烽不希望她過多的拋頭露面,更是林婉柔自己將自己圈禁了起來。

“到了,趙掌櫃。”

抬步邁入月拱門,只見雕花窗欞前坐著一人,粉白色的桃花紛紛颯颯的落了下來,她便那樣恬淡的坐在床下,手裡握著一本閒書,青絲鬆鬆垮垮的系在腦後,一根紅色的絲帶繫著,面板白皙如雪,卻沒一點血色,透著些許病態,那雙死水一般的瞳孔在見到走來的趙芸笙時才激起了些許波瀾,像平靜的水面上蕩然出圈圈漣漪。

她微微的笑了,張了張唇,輕輕的喚了一聲。

“小笙兒,你來啦…”

像是多年前,她也曾這般,寵溺的叫著她的名字。

一時間,天地間彷彿就剩下了她們兩人一般,相對無言。

倒是林婉柔先紅了眼圈,想說些什麼,張口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咳的狠了,那一張白皙的臉上透出異樣的紅。

“夫人…夫人您慢些咳…大夫,快幫我們家夫人診治診治吧。”

“自那日福緣寺回來之後,夫人便又大病了一場,昏昏欲睡了幾日,人都消瘦了一圈,這到底怎麼是好啊夫人…”

“夫人,再這樣下去,您會沒命的啊夫人。”

“多少上好的湯藥灌下去,怎麼都不見好呢?”

“太醫們都來瞧過了,都只說夫人除了心疾沒什麼其他毛病,可就是日漸消瘦,日復一日的咳,日復一日的…”

油盡燈枯…她這是在耗啊…要將自己徹底的耗死…

嫂嫂,你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