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老祖的出路

行走在蒼茫大地中的兩人一狗一貓，猶如五點緩緩移動的塵沙，和螻蟻無異。

他們太小了，天地太大了，即便每日腳下不停，也走不出多遠，更何況他們還是走走停停，隨遇而安，日出而行，日落而息。

這對吳天來說不算什麼，因為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拉著一個叫紅雲的年輕道人這麼走了六百年，後來他又打了一個叫龍力的怪獸，一路打了五百年，再後來他們遇到了一隻貓咪一樣的白虎，他叫他小白，他們一起又走了更長的時間。

吳天甚至可以說，他用腳下的足跡丈量過西方和東方的大地，那才是漫長的旅程，悠久的歲月。

和那比起來，這實在不算什麼。

消失很多日的第一忽然出現，劍尖站著一個黃衣小人兒，趾高氣揚，抬手一指道：“快到了。”

乍聞此言，所有人都愣住了，半晌沒反應過來其中的意思。

因為這好像有點突然，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旅途，甚至有些忘了此行的目的。

忽然聽到快到了，讓人有些接受無能。

然後就是忽然的懈怠和巨大的喜悅。

也不知這喜悅是來自何處，就是大家都很高興，包括弒神。

一步的距離走了數百年，只聽到一個快到了的訊息，竟會讓人這麼感動這麼高興，還有一種踏實的滿足感，這是弒神這個大神無法理解的，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滿足和愉悅，他的嘴角上翹又上翹，這一刻，他和又蹦又跳的二狗，和高興的咧著嘴在地上翻跟頭的小熊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孩子心性，很容易滿足。

什麼大道，什麼修行，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這些東西了。

每天都忙忙碌碌不得閒。

甚至都沒空回頭看一眼走過的路，因為前方的路才是新奇的新路。

所以呀，才有了那句老話，人要往前看。

第一這句快到了，他們還是走了很多天。

這就有了每天二狗和混圓的詢問：“快到了嗎？”

“快了，快了！”第一不厭其煩的回答。

每走一段，他們都會問，吳天和弒神也會下意識去聽。

這最後一段路似乎格外令人心緒起伏。

但這何嘗又不是一段修煉，和前面數百年旅程不同的一段修煉，更鮮明，更活躍，也更磨人。

終於，他們到了。

這一眼的十萬大山彷彿格外蒼翠，也格外令人感慨。

弒神從沒有這麼認真的盯著十萬大山看過……

眼前的山，眼前的樹，都令他心情愉悅。

這一刻，他似乎對十萬大山多了別的說不出的情感，是的，是情感。

一個高大身影浮現，麻衣廣袍，如山如嶽。

老人頭髮花白，看到他們哈哈大笑，聲震天地，洪厚如鍾。

吳天和弒神相視一眼，接著大笑著上前。

一切歲月隔出的生疏感都在大笑中灰飛煙滅。

盤王給了吳天一拳，吳天受了。

不過齜牙咧嘴的表示還是要有的，盤王更加高興。

至於和弒神之間就含蓄了很多，各自抱拳。

不同的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同，僅此而已。

當然，也可以看出親疏遠近。

那也是因為吳天一口一個盤王老哥的叫著，對於自家的小弟自然不同，隨打隨罵都不為過。

對此，弒神也見慣不慣，不會介意。

盤王除了對吳天弒神他們，對小傢伙們也格外熱情，跟他們一一打招呼，一個都沒錯過。

第一自不用說，十萬大山他熟，二狗混圓是第一次來，不過對盤王，他們也不陌生。

吳天幾次請客喝酒都有盤王在，加上盤王對小傢伙們的喜愛，他們想陌生都難。

“我們走過去。”吳天提議。

盤王哈哈一笑，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弒神也笑著點了點頭，他也想仔細看看，更何況那麼遠的路都走了，更何況當下，他不僅不反對，反而覺得合該如此。

“老哥你也收收氣息。”吳天提出了新的要求。

盤王看了兩人一眼，笑著說道：“成，難怪找不到你們。”說著盤王收攝了一身氣勢，十萬大山中的生靈蟄伏了一陣，重新活動起來。

三人走入大山，二狗和混元也活躍了起來，有些躍躍欲試。

吳天大手一揮：“去吧，自由活動。”

他相信山中的毒物和風蠱一族傷不了他們，也不會傷他們，畢竟他們身上都有他的氣息。

二狗和混圓歡呼一聲鑽入了深林，迴歸自然。

這可是已經存在了十數萬年之久的大山，大山連綿，古樹成林，是現在洪荒，生態保護最好的地方了。

吳天弒神盤王三人走在古樹蒼翠之間感慨良多，古木參天，古藤蜿蜒，一看不到天，一看不到年，天地造化，在這裡都可見一斑。

就是盤王這個主人也感觸良多，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月不曾踏足這片土地走過這樣的林間了。

“在山上待久了，總會忘了下山。”

盤王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弒神微微失神，隨即點頭。

吳天卻哈哈一笑道：“總不能只往上看！”

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卻令兩人都反思起來。

最後盤王發出一聲感嘆道：“是啊，是應該多看看腳下。”

弒神也隨之點頭。

三人一邊走一邊看，走走停停，卻是感慨良多，也談論良多，不止於道，還有腳下的道，走過的，和沒走過的，自己腳下的和別人腳下的……

以前走過的，和將來要走的……

盤王提出了沉眠，以沉眠來保持當下修為境界來維持道心不朽以待將來。

這確實是個方法，吳天也相信很多老祖都會選擇這一條道，在接下來的漫長歲月裡選擇沉眠，等待量劫到來時再圖進展。

不然，在這樣與他們無關的天地漫長歲月中空耗，空耗的不僅是他們的修為，還有他們的心神和心性。

畢竟不是誰都和吳天一樣早早修出了無漏混元之身。

他若不動，就是不漏一毫，也不取一毫。

至於心會不會老去腐朽，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失為一個選擇。”吳天思考過後給出了自己的觀點。

盤王輕嘆一聲，沒有說什麼。

這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總不能這樣空耗下去。

“其實還有兩個辦法。”吳天開口，盤王和弒神一瞬都看向了他。

吳天扯過一片樹葉，放到唇邊輕輕嗅了嗅道：“放下架子，去給那些晚輩打工，從而謀取時代的紅利。”

兩人先是一怔，等弄明白了吳天話中的意思，盤王連連搖頭，表示自己絕不會去向一個晚輩低頭。

弒神也表示自己接受不了。

“那第二呢？”兩人齊齊盯著吳天問道。

“第二就是離開洪荒。”

兩人一愣。

吳天接著說道：“你們在洪荒只能達到八重天，這是洪荒天地對你們的最大容忍限度，這麼多八重天，已經夠多了，要不是天地現在奈何不了你們，一定會讓你們好看，所以呀，從老祖時代結束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是蛀蟲，毒瘤，阻礙時代的發展，是攔路石，是反動力量！”

吳天越說越起勁，後面完全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一點沒有同情心。

盤王被氣笑了，他指著吳天罵道：“你呢？難道伱就不是？”

吳天嘿嘿一笑，有些自得的說道：“我當然不是，我已經脫離了你們這個低俗的層次。”

盤王對此真是又氣又樂又無言。

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弒神也差不多。

吳天確實已經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

說句他動動手就能改天換地也不為過。

如果他願意，他甚至能推著時代倒退回去。

但這是吳天，不是他們。

“離開洪荒，去混沌”盤王在心裡輕嘆一聲又把話拉了回來。

吳天捻動著樹葉說道：“對，就是自己滾，還是被時代推著滾的問題。”

不知為何，盤王總覺得這句話不對勁，但細細琢磨又覺得沒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區別？”盤王還是問了一句。

“區別就是，自己滾，天地和你都眼不見為淨，彼此當彼此不存在，而被時代推著滾，八成都會被磨碎。”

盤王現在很有暴揍吳天一頓的衝動，可惜他打不過，所以也只有忍了。

其實弒神也有這樣的衝動。

實在是吳天這樣說話太欠扁了。

但他們心裡卻不沉重，反而出奇的輕鬆。

彷彿談的並不是關乎他們大道的事情。

吳天的話總結起來就是：滾，還是不滾，是自己滾，還是被推著滾！

兩種滾，卻是不同的形態。

盤王和弒神相視一眼，都有了決斷。

天外混沌，他們要去看看，或者說長住。

當然，他們絕不會承認，這是滾！

一旦有了決斷，他們的身心也就徹底輕鬆了下來。

畢竟都是活躍了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的大人物，天地間最頂尖最古老的存在，一旦有了決斷，就不會再有其它想法。

隨即，他們說起了天外混沌，這個沒有人比吳天熟。

吳天也很高興，因為天外混沌他拉上了兩個打手！

不會寂寞了。

當然，他也沒有騙人。

要想尋求出路，得去更廣闊的天地。

洪荒八重天已經到頭了，除非他們是天選之人。

可惜，他們只不過是舊時代的老祖。

在他們的時代爬到八重天，已經到頂了。

如果還認不清現實，只能在洪荒和天地互相折磨。

到最後結果多半不會好。

因為天地有的是時間。

君不聞，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