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大哥這麼篤定的話,周淑晴若有所思地點頭,道:

“所以,肯定是食堂採購那邊出了問題咯?他們是想賺黑心錢?”

她沒有憤世嫉俗,因為她知道人微言輕,所以才跟她大哥說這件事,而不是親自去找領導反饋。

自從去了一趟祁連山,周淑晴就成熟多了。

不再像以前那樣衝動易怒了。

丁秋楠接過話,道:

“看來紅星公司也有不少骯髒事啊,濟民,你要管這事嗎?”

賙濟民搖搖頭,笑著說道道:

“這件事,我們不插手,但也不能讓那些人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的,一團糟的地方,我可看不下去。”

人間有淨土,但並非處處是淨土。

俗話說,只要有人的地方,那就會有江湖。

而江湖是什麼?

遇知己把酒言歡,遇不平仗義直言,一葉孤舟,在江南的落雨中,蓑衣垂釣,有歌聲在青山中繚繞。

這是很多武俠中的江湖。

但人生的江湖,並非是快意恩仇,逍遙不羈,而是人情世故,柴米油鹽,還有辛酸苦辣,千百世事。

“我們不插手,那怎麼把這件事給處理好呀?”

不只是周淑晴疑惑,丁秋楠也愕然不已,周清嫻等小傢伙們更是瞪大眼睛,雖然聽不懂,但就是愛聽。

不明覺厲嘛!

揉了揉小不點的腦瓜子,賙濟民接著笑道:

“辦法有很多種啊,比如匿名舉報,比如直接找到證據後讓人自己去自首等等。”

老四對此表示不理解,如何才能讓人自首?

怎麼可能嘛!

“老四,其實跟你寫一個道理,這就是裡常說的矛盾衝突。”賙濟民一聽老四發話了,順帶著說起了如何寫的事。

一家人更加吃驚了,全都認真聽他說話。

“你作為局外人,或者說閱讀這本的讀者,都覺得這個矛盾點設定的挺好的,那麼這便成功了一半。”

“但是,矛盾製造出來了,問題是你應該如何讓主角去解決這個問題呢?”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幾種辦法,其實都有跡可循嘛。”

“匿名舉報就不用說了,最簡單。我們說一說如何尋找證據,如何讓人自覺地去自首。”

聽到這裡,小金魚搬著小凳子,坐得更加靠近她大哥了。

周清嫻她們三個小傢伙,更是有樣學樣,要麼挨著她們爸爸,要麼乾脆就躲在她們爸爸的懷裡。

其實,食堂出現問題,尤其是食物不乾淨,最應該被質疑的物件肯定是採購員,這是毫無疑問的事。

說什麼廚師的嗅覺失靈,難道整個食堂就只有廚師一個人嗎?

這怎麼可能嘛!

只要不是集體嗅覺失靈,那就是食材有問題,在進入到食堂倉庫之前就出了問題。

那就追責採購員。

食堂主任都沒發現問題,那可能就是領導跟採購員同流合汙了。

所以,等採購員出去採購糧食的時候,跟著去就對了。

不過,既然人家採購員要幹壞事,那肯定是秘密進行的,能跟蹤到結果嗎?

簡單啊,多看書嘛,書本上還是有不少關於追蹤與反跟蹤的描述。

稍微注意一下,不要暴露了自己,查到誰是黑手,就很簡單了。

找到之後,接下來才是重點,如何讓人自覺去自首,又能讓自己全身而退呢?

還是那句話,調查清楚採購員的家庭底細。

不過,一般人肯定就不行了。

所以這個時候需要藉助街道辦的力量,來完成任務。

在這個年代,街道辦可不僅僅只是調解鄰里之間的關係那麼簡單,她們還有維護地區穩定、抓特務等其他職責。

可以說,街道辦裡面的大媽,看著人畜無害,實際上,一個個戰鬥力驚人,且正義感爆棚。

只要街道辦出面了,那麼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多了。

“但是,大哥你還是沒有說明白,如何讓人自首啊。”

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老四卻繼續提及了自首的事。

賙濟民無奈,“老四啊,街道辦只是一個解決方案,如果你寫,你會讓主角這麼弱嗎?你可以安排主角很懂追蹤技術,把採購員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

“然後隨意安排,採購員因為家裡有臥病在床的老母親和瘸腿的父親,並且還是一個非常孝順的孩子。”

“如果你筆下的主角這個時候找到採購員,表示已經掌握證據了,讓採購員去自首,減輕罪責,你說採購員會不會答應?”

“會!”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周清嫻她們三個小傢伙,周秉良這個小屁孩後知後覺,也跟著喊了一句。

逗得大家樂不可支,他媽媽摸他腦袋的時候,他還傻乎乎地樂呵著呢。

等笑過之後,賙濟民警告道:

“你們別腦袋發熱,明天就真的去行動啊,我警告你們,特別是老三老四你們兩個。”

“紅星公司食堂的事,我會讓人處理的,你們就別擔心這件事了,聽到沒有?”

無辜躺槍的老三,翻了一個白眼,但還是點頭了。

他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反正也沒侵犯到家裡,他才不會多管閒事呢。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凋刻幾個木凋呢。

話說回來,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藏拙了,他總感覺有些細膩的細節,他凋刻得不夠完美。

差他大哥的作品,好幾條街呢。

而老四則是重重的點頭,表示他也不會去管這個事情的。

畢竟他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而已,他只對故事感興趣,沒有能力和精力去管這樣的閒事。

“大哥你放心吧,我也不會管這事的。”周淑晴也點頭應了下來。

小金魚則是看著他大哥,“大哥,你說怎麼還有這麼壞心眼的混蛋啊?那個採購員這麼幹,他良心不會痛嗎?”

“你喜歡錢嗎?”

賙濟民沒有回答小金魚的話,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大家都疑惑不解,小金魚更是皺眉地點頭,滿臉困惑地看著她大哥。

“你看啊,我們大家都喜歡錢,有人堅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原則,但有些人不是。”

“拿小金魚你來說,以前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接別人的紅包呢?”

“那個時候我是不是警告過你?莫貪小便宜,你確實沒有貪,但你還記得你接受了李雨竹給你的紅包,前後好幾次,有十塊錢了吧?”

嗡!

大家都吃驚地看下小金魚,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小金魚也是瞪大眼睛,表情滿是不敢置信,她沒有想到她大哥居然知道這些事情。

實在是太令人驚恐了!

“大哥你跟蹤過我?”

聽到她脫口而出的話,賙濟民丟了一個白眼過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沒聽說過這句話嗎?還跟蹤你,你是不是把別人都當傻子呢?”

“那次李雨竹邀請我看電影,你就在一旁一個勁兒地說要去看電影,你還記得嗎?”

“當時我就覺得你有古怪了,很不對勁。”

“只不過我寵著你,沒跟你計較而已。”

這下子,小金魚驚慌了。

然而還沒完呢,就又聽到她大哥接著往下說了。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不要太貪,有些錢不是你應該拿的不要拿,像李雨竹給的錢,就是讓你出賣我這個做大哥的色相,你明白嗎?”

“我知道你很想狡辯,說這是李雨竹樂意給你的,但你仔細想一想,你這樣做,跟那個採購員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今天可以出賣你大哥的色相,明天是不是可以變本加厲,出賣你大哥整個人呢?然後再出賣其他人?

“這是不正確的行為,你明白嗎?”

此時的小金魚,已經滿臉驚慌,眼眶紅紅的,害怕、後悔、委屈等小情緒全都出來了。

以前的她可沒有想那麼多,只想著讓自己的小金庫變厚實一些。

可沒想到,差點釀成大錯,接受李雨竹的錢,居然是錯誤的行為。

在她看來,這跟過年接受長輩的紅包,有什麼區別呢?反正都是紅包嘛,沒區別呀。

“你也別覺得委屈,把眼淚給我憋回去,不許哭。”賙濟民突然皺眉,語氣變得嚴厲了很多。

旁邊的周清嫻和周清怡兩個小傢伙,都很想安慰她們的小姑,但被丁秋楠和周淑晴分別給拉住了。

等小金魚情緒稍微好一點之後,賙濟民接著往下道:

“你還小,很多事情還無法分辨對錯、善惡,特別是別人披著善良的外衣來誘惑你,而你還傻乎乎的以為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呢。”

“可能你還會想,為什麼之前不跟你說,反而是現在才說?”

“就算是現在跟你說,你又能記住多少?增廣賢文裡面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不經世事永天真。你不摔個大跟斗,你是不會永遠記住這些教訓的。”

“你今年也已經九歲了,馬上就十歲了,也該懂點事了。”

“以後什麼錢該拿,什麼錢不應該拿,你自己要清楚明白,不懂的可以問我或者你大嫂,你二姐也可以回答你。”

“以後要多讀書,多看書,聰明人都知道用知識武裝自己,強大自己,那些鬼魅魍魎才騙不了你,明白嗎?”

話很長,但都是大實話。

小金魚認真地點頭,她能感覺到自己大哥對她的拳拳愛意。

雖然旁邊大嫂、二姐她們也看著,讓她很是沒有面子,可她又想起她大哥以前說過的話,面子是靠自己掙回來的,而不是靠別人施捨的。

看了看小金魚一眼,賙濟民摸了摸懷裡的小嫻的腦瓜子,又看了小怡、小不點她們一眼,道:

“還有小嫻你們,雖然你們現在還小,但也要多聽聽這些道理,可不能學你們的小姑,否則爸爸和媽媽可是會打你們屁股的,聽到沒有?”

小傢伙們都很聽話,齊刷刷地回應聽到了,稚嫩的聲音中,滿是認真和堅定。

“好了,爸爸也不想嚇你們,但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要是等你們犯事了才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晚了。”

“爸爸,那你可以再跟我們講講這些故事嗎?我和弟弟妹妹都想聽呢。”周清嫻仰著小腦袋,被她爸爸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癢癢的。

“就知道你們喜歡聽故事,好吧,我再給你們講一講,你們可要認真聽,以後可不能當壞人,知道嗎?”

不遠處坐著的張宛童、黃小花三姐妹,都若有所思地看著。

特別是黃小花,更是拍了拍盼娣和來娣她們的肩膀,小聲滴咕一句,讓她們都認真聽。

兩姐妹點點頭,她們當然會認真聽了。

在周家,要說哪個孩子最乖,那肯定是盼娣和來娣兩姐妹了。

雖說賙濟民一家對她們三姐妹都很好,拿她們當家人對待,但這裡畢竟不是她們自己家啊,心裡多少有些寄人籬下的感覺。

平日裡,在周家的時候,除非是小金魚拉著她們出去玩,要不然,大多數時候,她們都是幫她們大姐做家務、照顧小嫻她們、寫作業等。

而她們最開心的時候,莫過於晚上看電視,或者賙濟民講故事的時候。

因為她們總是能從中學到很多東西,她們都很認真,也很珍惜。

畢竟她們知道周大哥是北大老師,是全國最好大學的老師。

就算只是講故事,而不是講課,她們也都會很認真聽講。

甚至之前周大哥給小嫻她們講課的時候,盼娣和來娣兩姐妹也都會在一旁偷聽的。

接下來,賙濟民又用抑揚頓挫的語氣,講了幾個除惡揚善的小故事。

對於這樣的小故事,他有很多,因為過目不忘的本領,他甚至能連續講好幾天。

不過,這類故事,少了趣味性,講多了的話,容易產生聽覺疲勞。

達不到教育的目的。

所以,適可而止才是最好的。

再說了,這會兒可是晚上,早睡早起的年代,可不能太晚睡。

其實,周家一般都是八九點左右睡覺,這個點已經很晚了。

很多家庭為了省電,就算是冬天,天黑沒多久就睡覺也是常態。

要知道京城的冬天,那可都是五點多就天黑了呀,六七點就睡覺了,在現代人看來,那可真是太另類了。

“好了,都九點十分了,睡覺吧。”

看了看時間,賙濟民便結束今晚的故事會,讓大家都睡覺去了。

連張宛童都有些意猶未盡呢,不過她也知道,該休息了。

養生,必須自律起來才可以。

清晨,蔚藍的天空上飄著幾朵潔白的雲朵,隨著清風,不停地往南移動。

小跨院這邊靜悄悄的,但大院這邊,卻傳來了陣陣的腳步聲。

張宛童也在隊伍裡面,跟在周淑晴身後,一起跑著步。

她後面還有幾個走路搖搖擺擺的小傢伙,也哼哼唧唧地邁著小短腿,不時地跟著喊幾句。

沒有什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要求,只是日常鍛鍊而已。

夏天這個季節,清晨又沒有火辣辣的太陽,最是時候鍛鍊身體了。

賙濟民對四小隻的要求是,每週都最少跑三天,每次最少跑個三五公里,看自己能力而定。

至於周清嫻她們三個小傢伙,沒什麼要求,能跑多少算多少。

畢竟她們都還太小,就算是跑步,其實也堅持不了多久。

就算可以堅持跑個三五公里,賙濟民也不會讓她們跑這麼長的距離,因為她們還沒長開,適當運動就可以了,過度可不是什麼好事。

雖說家裡有兩個醫生,但這不是放縱孩子的理由。

“姐姐快跑,爸爸又追上來了。”

跑著跑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把小不點給籠罩住了。

小不點回頭一看,正是他爸爸的笑臉,他頓時尖叫一聲,撒腿就跑,還不忘通知一聲前面的大姐和二姐。

大院這邊很大,沿著東西廂房和北房的走廊,形成一個四方的圈進行跑步。

以賙濟民的大長腿和步頻,追上小不點幾個小傢伙進行套圈,是很正常的事。

“啊,爸爸來了,快跑呀。”

幾個小傢伙尖叫連連,就連跑得跟蝸牛似的周秉良,也興奮地跑著。

可惜他腿短,跑步跟走路沒什麼區別。

然鵝,他還沒跑多久,就被他爸爸一把撈起來,頓時令他叫得更加大聲了。

“姐姐,哥哥,你們沒我跑得快,哈哈。”

尖叫完畢,趴在他爸爸胳膊上的周秉良,很快就發現了,他已經超過他哥哥姐姐們了。

於是,興奮地朝她們喊道。

“啊,弟弟你耍賴皮,爸爸我也要抱抱。”

周清怡抬頭一看,頓時不樂意了,吃味地說道。

“你弟弟還小,不能跑太多,你們加油慢慢跑吧,都還沒出汗呢,加油。”

聽到她爸爸回頭喊了一句,周清怡沒辦法,只能邁開腿追了上去。

現在是夏天的清晨,二十三四度的氣溫,非常適宜。

才剛跑沒多久的小屁孩,肯定還沒出汗了。

等太陽出來了,就算她們在樹蔭底下,稍微一動,估計都會滿頭大汗了。

跑了沒多久的賙濟民,就沒有繼續跑了。

而是在一旁壓腿,同時指點小金魚她們的跑步姿勢。

沒多久,三個小傢伙最先結束跑步,此時她們已經流汗了。

從黃小花手裡接過毛巾,賙濟民便給她們擦汗。

幾個小傢伙,還挺不老實的,嘰嘰喳喳地說著話,讓賙濟民沒法好好擦汗。

只好把毛巾放到她們各自的手裡,讓她們自己動手。

“吃早餐了,吃完早餐再洗澡吧。”

丁秋楠沒跑步,因為她懶。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她每天在醫院的運動量已經足夠多了,再跑的話,就要傷膝蓋了。

雖然她和張宛童都是醫生,但張宛童人家已經是坐診的老中醫了,不用到處跑。

反而因為一直坐診,基本上不會離開她自己的科室,所以更需要跑步,運動一下。

吃過早餐,賙濟民沒有出門,而是給孩子們上課。

直到十一點左右,才佈置了作業,然後才出門了一趟。

凌晨天還沒亮之前,他就出門去了一趟鴿子市。

紅星公司的食堂,提供的食材出了問題,那麼鴿子市肯定是跑不了的。

鴿子市是這個時代背景下,最為前沿的市場,最新的訊息,肯定是從這裡傳出去的。

只不過,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在鴿子市有什麼發現。

陳面、陳米和有味的肉等東西,在鴿子市都沒有找到。

他可是十分認真且仔細地找了一大圈呢,確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因此,如果不是鴿子市的原因,那麼應該是食堂採購員自己找的秘密途徑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跟蹤食堂採購員,才能解開謎底了。

對於,這樣的小事兒,賙濟民沒什麼興趣。

不過沒關係,可以把這件事交給雷元凱他們嘛,雖然有大炮打蚊子的嫌疑,但閒著也是閒著,讓他們動一動也挺好的。

所以,半上午的時候,他就騎著腳踏車來到了雷元凱他們所在的辦公室。

昨天的時候,賙濟民就把魯靖元給打發掉了,表示他今天不會出門,不需要用車。

所以,現在他出門就騎車,而不是坐車了。

踏進辦公室,迎面就看到了傅宇傑和他的同伴,兩人瞬間驚喜連連,上前拉著賙濟民就往裡面走。

雖說上半年,賙濟民只是去了一趟62小鎮出差,並不是一直長待那邊。

但傅宇傑他們明顯不知道這個訊息,畢竟賙濟民從62小鎮回來之後,要麼待家裡,要麼去紅星公司和文津街那邊,算得上是深居淺出了。

這也是為何傅宇傑他們看到賙濟民的時候,如此高興熱情的原因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基本上在辦公室這邊的大頭兵,全都丟下手頭的工作,跑來看賙濟民了,一個個都很熱情。

當然,不是噓寒問暖,而是好奇地問東問西。

也不怪他們的好奇心這麼重,主要是賙濟民是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們。

而賙濟民是誰?

算得上是他們這幫人的標杆、半個教練,更重要的是,他還不是大頭兵,卻拿了一個個人二等功。

集體功勞還算比較容易獲得的,個人功勞可就太難了,更別說是二等功了。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主動來找他們,他們能不好奇嗎?

寒暄過後,雷元凱主動詢問,來找他們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他們幫忙的?

剛說完呢,傅宇傑他們就拍著胸口表示,不管什麼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們都不會皺眉頭。

賙濟民差點笑出來,真要讓你們上刀山下火海的話,你們皺眉不皺眉,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他把事情簡單說明了一下,雷元凱他們都挺憤怒的,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渣?

當即便表示,對於清除這樣的渣滓敗類,他們義不容辭,保證完成任務。

“幹嘛呢?這可不是什麼任務,我又不是你們的領導,別亂說話。”

可週濟民這樣說,雷元凱他們卻不領情。

在他們看來,賙濟民就是領導。

半個教練,那也是教練啊,咋就不是領導了呢?

要是這件事辦好了,能把賙濟民變成他們的真正領導,估計邢毅成等其他領導還會給雷元凱他們請功呢。

畢竟邢毅成他們覬覦賙濟民這個人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甚至,邢毅成早就在打賙濟康和賙濟同兩兄弟的主意了。

都是一個爹媽生的,賙濟康和賙濟同兩兄弟就算再差,也不會差他們大哥太多吧?

而且,他們兩兄弟真的當兵了,賙濟民會袖手旁觀,不幫忙嗎?

那指定不會藏著掖著的。

“行了,我懶得跟你們廢話。”

賙濟民打斷了雷元凱他們的話,接著道: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查一查食堂採購員和食堂主任這兩人的情況,拿到證據後,直接交給朱文軍去處理就行了。”

他說過不沾這件事,所以就不會經手。

就算其他領導知道了,那也沒多大事。

反而可能會拍手稱快呢。

事情定下來之後,賙濟民便不打算關注了。

當天下午,賙濟民吃過午飯後,就又騎著腳踏車,前往紅星公司。

現在是去一趟外部門,走一走,把工作先定下來再說。

他直接來到一把手的辦公室,找到了朱文軍。

後者笑容滿面地邀請他坐下來,隨後吩咐秘書去把石順利給請過來。

哪能讓賙濟民親自去對外部門那邊呢?

老衛只是一個部門的領導幹部而已,級別和能力都差賙濟民太多了。

至於說資歷,賙濟民在紅星公司待的時間比石順利更長,所以這個也沒法比較。

客套了一會兒,老衛就過來辦公室了。

跟朱文軍一樣,石順利對賙濟民也是十分熱情,態度非常端正,甚至還有些謙卑和尊敬。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能做到這一步,實屬不易。

就像後世的職場裡,一代新人換舊人,不少老員工,面對小自己十幾二十的主管、經理,心裡多多少少是會有些彆扭的。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社會在發展進步,你不向前走,那就只能搖頭仰望了。

賙濟民也很謙虛,並不會因為朱文軍和石順利兩人的吹捧,而得意洋洋。

他把自己的態度表達得很清楚,進入對外部門,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不搞那麼多複雜的事,就想著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就可以了。

養老工作嘛,當然不能只是形式上的養老,而是真正的養老才行。

出差這件事,他當然也喜歡了,不過也一樣,不能太頻繁了。

對於賙濟民的要求,朱文軍跟石順利兩人都忙不迭地應了下來。

對外部門的技術崗位,本來就十分清閒,適合養老,出差的頻繁不高,一般就是四五個月到半年左右出差一趟。

一聽是這個頻次,賙濟民便十分滿意地點頭了。

確實不是很高哈,相當於半年旅遊一次,多好啊?

“那不知道周組長您還有沒有其他吩咐或者要求呢?”

“不要那麼客氣,我都說了好幾遍了,現在你是領導,我才是工人。”

石順利哪敢真把賙濟民當工人看待啊?

就算是電工級別,賙濟民也已經是專家級別了,而不是什麼八級電工。

見對方訕訕地笑著,卻沒有吱聲的樣子,賙濟民也無奈。

“我沒什麼要求了,就這樣吧。”

他確實沒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了,可朱文軍卻提出了工資的事。

該怎麼定才行呢?

技術顧問崗位,工作輕鬆自如,那就拿死工資。

額,好像這個時代,基本上都是死工資,哪有什麼績效獎勵呀?

就算公司合營的工廠,也不是以利潤為主要經營任務的,而是上級的經營計劃安排,這才是主要目的。

但,即便如此,也不好給賙濟民定工資,因為不知道參考那個標準才行。

從八級電工的工資標準來看,每月的工資是一百零三塊三毛五分,不過,朱文軍肯定不能參照這個標準來。

因為他級別也不低,知道賙濟民在年後,擔任62小鎮電腦製造廠的辦公室主任之後,職級已經調為一記研究員了。

也就是賙濟民的年齡吃了虧,要不然他現在評為教授或者副教授,都沒什麼問題的。

只不過,他才二十歲,實在太年輕了。

領導商議過後,只能調整崗位和工資,來籠絡賙濟民。

至於教授等職稱問題,只能以後再說了。

而技術類一級研究員的薪資,每月三百二十二元,跟行政七級相同。

而行政七級這個工資標準,那就是副省級單位的領導才能拿的工資了。

朱文軍想要按照一級研究員的工資標準給賙濟民發工資,可後者哪裡會贊同啊?

說好的低調,每個月卻發這麼多工資,他又沒幹什麼工作,拿得燙手啊。

兩人爭論起來,一旁的石順利,面色古怪地看著,也不吱聲。

一個想要降低標準,一個拼命要給對方加工資。

真是活久見了。

爭論到最後,還是賙濟民勝利了,他拿了一個技術崗位七級的工資,標準是每月一百三十三塊五毛的薪資。

這個工資是按照工程師的標準來發的,技術崗從七到九級,都是工程師。

以後,賙濟民就不再領其他工資了,因為他真的會辭掉其他工作。

像北大老師,滿打滿算,他也才上了一年的課程而已,並且還是全程打醬油的那種,每週才那麼幾節課而已。

又比如東北汽車公司那邊的工資,半年才解決一次技術問題,每月卻拿一百零三塊三毛五分的八級電工工資。

也不知道劉建明、陸紀一他們這些汽車公司領導,到底是咋想的,腦子進水了吧。

對於賙濟民來說,他們當然是腦子進水了。

但對於東北汽車公司來說,能攀上這樣的關係,簡直不要太好。

雖然因為幾年前,讓賙濟民到東北出差,把他留在東北好幾個月,令賙濟民十分生氣。

但後來,因為劉建明和陸紀一的堅持和誠意,才讓賙濟民沒那麼生氣了。

即便如此,東北汽車公司這幾年的發展勢頭,一點都不比紅星公司差哪裡去。

甚至,從利潤來說,東北汽車公司比紅星公司還要強一點呢。

畢竟汽車這種大塊頭,利潤是非常可觀的。

從一把手辦公室離開之後,賙濟民在朱文軍兩人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對外部門那邊,認認門的同時,也把辦公室給定了下來。

有一說一,對外部門的待遇還是非常不錯的,辦公場地也蠻大的。

電話、電報等通訊工具都十分齊全,算得上是整個紅星公司內,最為先進的辦公場地之一了。

參觀完辦公場地之後,賙濟民便離開了。

從紅星公司出來,他去了一趟北大,直接來到數學系辦公室,卻沒有簡單老段。

反倒是被路過這邊的任九章給叫住了,“師弟,老師不在辦公室,到文津街那邊辦事去了,你找老師是有什麼事嗎?急的話,直接去文津街那邊就可以了呀。”

“師兄,我的事不急,走吧,到你辦公室坐一坐。”

坐一坐,就真的只是坐著閒聊,真的啥事都沒有。

這令任九章很是不解,自己這個師弟,什麼時候這麼悠閒了?

不悠閒也不行啊,他很快就辭掉北大老師的職位了,以後肯定是能不來北大,就不來北大了。

所以,趁這個時間,聊一聊,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不解歸不解,任九章並沒有追根到底的意思,反而是見師弟這麼悠閒,拿出小本子,跟對方討論起數學問題了。

從專業角度來說,賙濟民的數學能力,其實跟段學復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甚至,在創新和見識等方面,賙濟民反而更勝一籌。

所以,任九章請教他師弟,這很正常。

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賙濟民也是閒無聊,就跟對方聊了起來。

結果,任九章小本本上記錄的問題,不到半個小時,就被賙濟民全部解開了。

看到師兄還在盯著小本本的公式,看得很認真,賙濟民頓感無聊,悄咪咪地退出了辦公室。

走在燕園的校道上,賙濟民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在校園裡開了兩個軟體程式設計班來著。

這兩個班,自打成立以來,他就沒怎麼管理過。

就是靠前期的打字機和程式設計教材來維持這兩個班的運轉。

幾個月前,他從62小鎮回來後,帶回來十幾臺已經組裝好的電腦,全扔給他們了。

後續他就沒怎麼管理過了。

因為程式設計這種事,他在教材裡面已經寫得很清楚明白了。

剩下就是碼農的努力了。

沒有時間的沉澱,他們想要開發好一款程式,那可太難了。

並且,他們除了教材之外,還有周濟民之前提供的精簡濃縮版的鴻蒙電腦系統。

留給他們需要開發的任務有很多,比如說最簡單也是最實用的文字編輯、輸入法等之類的程式運用。

這些都十分耗時間的。

偏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賙濟民最不喜歡了。

剛巧現在想起來了,那就去瞅一瞅吧。

儘管現在是夏天,但北大的校園裡,依然有很多人。

本科階段可能沒在上課,但研究生以及博士生等,他們可沒有寒暑假的時候。

反正好好工作就對了,要那麼多休息幹嘛?

來到電腦房所在的教學樓,這裡已經是北大校園內,保護得最好的一棟獨立教學樓了。

不僅門口有八位持槍站崗的大頭兵,教學樓前後還有兩支十人的巡邏小隊。

並且,整個校園也完全封閉起來,所有人進出北大校園,那都是需要證件的。

換句話說,可不能跟以前一樣,隨意進出了。

之所以保護得這麼嚴密,全是因為電腦房這邊多了幾十臺電腦。

這些電腦是從62小鎮那邊陸陸續續運送過來的,全都是為了給兩個電腦班的學生用。

學以致用嘛,這是好事。

外人不清楚不理解,但沒關係,只要聽領導的命令就可以了。

“同志,請不要靠近這裡。”

剛要掏證件的賙濟民,沒想到居然被一個陌生的大頭兵給喊話了。

不過,他還沒開口解釋,旁邊的另一個大頭兵就呵斥了一句,然後對賙濟民道:

“周主任您好,很抱歉,他之前不認識您,您別見怪,還得麻煩您出示一下您的證件。”

“沒關係,今天又是小何你站崗啊,擦亮眼睛,裡面的東西可不能有一丁點的損失,知道嗎?”

小何笑著雙手接過賙濟民遞來的證件,表示一定會認真做好本職工作,然後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後者的證件。

不管是誰,只要是進出這棟教學樓的人,全都需要檢查一遍才可以放行。

特別是出門的時候,還得搜身呢。

原因也很簡單,當初賙濟民可是玩過一次神乎其技的‘魔術’,把電腦給徹底變沒的。

此事影響甚大,所以才會導致電腦從62小鎮離開到北大電腦房的教學樓這邊,全程都是被嚴格保護當中的。

畢竟,電腦這玩意兒是目前國內,科技含量最高的電子產品。

也可以說是全世界範圍內,科技含量最高的電子產品。

等小何把證件都翻了好幾遍,確認之後,才把證件還?

??賙濟民。

然後還敬了個禮,這才讓賙濟民進去。

等賙濟民進去之後,小何旁邊的大頭秦二牛才小心地收回目光,小聲地滴咕道:“何哥,他就是傳說中的周大科學家啊?咋這麼年輕?看著比我還年輕呢。”

“這能一樣嗎?”小何也小聲應了一句,隨即便道,“別說話了,好好站崗。”

不說話?

那不是憋著難受嘛,但軍令如山,大頭也沒辦法,只能閉嘴。

走進教學樓的賙濟民,又透過兩層關卡的檢查,這才來到了電腦房裡面。

整座教學樓,除了電腦房之外,還有備用發電機房、技術維修辦公室、教室等。

所以,教學樓不算小。

透過窗戶,賙濟民看到不少同學正面對著電腦,認真地敲擊著鍵盤。

就是看著他們輕手輕腳的樣子,生怕弄壞了鍵盤的謹慎態度,讓賙濟民感到好笑。

這些學生都太可愛了。

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他不停地點頭。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學生的程式設計能力已經完全達到技術標準了。

如果打字速度可以再快一些,效率再高一些,那就是合格的碼農了。

當然了,他的要求有點高。

其實他們的老師對此是很滿意的,因為不少同學的程式設計水平比老師還要高呢。

有個同學可能是打字久了,眼睛有些乾澀,把目光從顯示屏移開,剛好跟賙濟民的視線對上了。

這位同學頓時滿臉驚愕,揉了揉眼睛之後,終於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窗外站著的竟然真的是周老師。

“周老師,您來了呀,怎麼不進來呀?”

隨著這位同學的聲音,頓時全班同學的目光全看向賙濟民這邊。

沒過一會兒,賙濟民來到教室裡面,原本的老師直接把位置讓給了他。

站在講臺上,他是感慨萬千,許久沒有站在這個地方了,老實話,有些懷念。

不過,他並不想再站在講臺上講課,起碼最近這些年內,是不會這麼幹了。

看著下面齊刷刷盯著自己的一張張年輕的臉,賙濟民深吸一口氣,開始賣雞湯。

眼前這些人,就是資訊科技的種子,就是未來。

所以,這些學生必須要好好活著。

以這些學生目前的狀態和能力,也可以獨立完成工作了。

賙濟民打算,在年底辭職前,把這六十八名同學進行分離。

62小鎮那邊也必須要有軟硬體技術的人才,北大、中科院等也要有這樣的人才。

以點為面,全面開花。

雖然電腦距離推廣應用的時機還沒成熟,但是沒關係,把技術人員培養出來,把技術門檻抬高,到時候就不怕競爭了。

歷史大勢,是很難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

但可以做出一些改變嘛。

儲存火種,就是賙濟民想要做的事情。

給同學們餵飽了雞湯之後,賙濟民表示,過幾天還會有一場畢業測試。

沒有寫論文那麼困難,就是在半個月內,獨立完成一個小程式的程式設計。

一眾學生聽到這個,頓時哀嚎遍野。

獨立完成一個小程式的程式設計?

開玩笑呢,這是地獄級別的難度吧,也太看得起他們了。

“肅靜!”

賙濟民喊了一聲,等他們全都安靜下來之後,才接著道:

“你們的能力,我都知道,雖然你們拿到電腦的時間不長,但你們學習程式語言的時間可不短了。”

“而且你們還是全國最高學府的學生,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兵強將,還沒開始測試就開始打退堂鼓了,你們的心態都這麼差勁的嗎?”

“高考那麼難,也沒見你們這麼沮喪吧?”

“趁著這幾天的功夫,你們大家都好好努力,別讓我失望。”

說罷,賙濟民就沒再說其他了。

福利待遇什麼的,他們都已經非常不錯了。

在沒有看到效益之前,他也不好跟上面的領導,給他們再申請提高待遇。

自由提問時間,學生們提問了很多問題,不過還好,大部分都是關於程式語言的問題。

提及這些,賙濟民又給他們提了意見,讓他們不必太過於珍惜鍵盤。

並且把鍵盤的造價、材料組成等全都說了出來。

教室裡的學生,全都目瞪口呆,原來這鍵盤的造價這麼貴?

聽到他們的驚呼聲,賙濟民嘴角抽搐,似乎起到反效果啊。

這些孩子,珍惜電子產品是沒錯的,可因此降低效率,這更應該不被原諒吧?

因噎廢食,說的就是他們這群學生了。

沒辦法,賙濟民只好趕緊把效率的重要性拔高,把電腦系統程式的大餅重新再畫一遍。

比如飛天夢!

飛天夢裡用到的黑科技太多了,但眼前這些學生都是北大學子,全國最聰明絕頂的一小撮學生中的精英分子。

所以,他們對飛天技術並不陌生。

當然了,他們也只是知道一些相對普及的技術名稱而已,更詳細的技術資料,他們就不懂了。

不過沒關係,賙濟民能深入淺出,把大概的效果給他們講明白。

反正就是講故事嘛,這事他擅長。

學生們聽得如痴如醉,因此提問的學生也越來越多。

飛天技術太厲害了,不過賙濟民提及的更多都是可能性假設,目前還實現不了的技術。

而電腦作為輔助裝置,幫助解決計算問題之外,還有建模、圖形、衛星監測、通訊等其他相關領域,有著極大的幫助。

聽得底下一群學生熱血沸騰。

“所以,效率才是最應該被你們關注的一項,相比之下,一個幾塊錢就能生產出來的鍵盤,並不知道你們花太多的時間去維護。”

“因為在時間的作用下,在技術更新迭代加快的情況下,你們總不能指望這塊小小的鍵盤當作傳家寶吧?”

眾人鬨堂大笑,賙濟民擺手,往下壓了壓,教室很快安靜下來了。

“能被當作傳家寶的,是你們的大腦,是你們腦海裡的知識。”

“這才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

說了這麼多,話裡話外的意思,賙濟民相信,他們應該都聽進去了。

希望今天這場雞湯演講,能刻在他們腦海深處吧。

結束自由提問之後,賙濟民又下來跟大家閒聊,以及技術分享。

他是不喜歡枯燥無味的程式設計工作,但技術還是很不錯的。

“假設,未來有人利用程式設計技術,破解了我們自己的防火牆技術,神不知鬼不覺地盜取電腦裡的技術,怎麼辦?”

閒扯澹中,有個學生突然提及了軟體這麼安全,技術那麼先進,為什麼還逼我們提高效率?

所以,賙濟民便給他們普及教育道。

幾個圍觀的學生,頓時啞口無言,剛才提問的學生卻辯解道:

“我們領先這麼多,怎麼可能還會被人追上呢?”

“醜國領先我們夠多了吧?但在計算機領域,還不是被我們趕超了?”

一瞬間,他們都感覺到了賙濟民那澹澹語氣中的霸氣和自信,大家都不敢再隨意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