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老闆會如此敏感,但迪倫律師還是決定嚴格遵照他的命令。

“還有一件事情。”律師說道,“根據紐約那邊的訊息,有人在證券交易所大量購入太平洋鐵路公司的股票。”

彼時的紐約證券交易所,位於華爾街11號。

那裡是邊境偵探社盯梢盯得最緊的地方,偵探中就有人在擔任股票交易員。

這裡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訊息立馬就會被送到陳劍秋的法律與財務中心,再由那裡轉到律師的手裡。

作為證券交易所最搶手的股票之一,太平洋公司的股票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易手。

但如果同時進入一個買家手裡,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我們公司的股價現在還可以吧?”

思考一番後,陳劍秋看向了律師。

“因為這段時間這個神秘買家購入的關係,我們的股價被一再推高。”律師的語氣帶著一絲欣喜,“恭喜你,老闆,您的身家又漲了。”

“在高位將我的股份減持套現。”陳劍秋說道。

律師吃了一驚:“減持多少?”

“能出多少,就出多少,怎麼操作,你和塞拉斯先生討論下吧,你們是行家,我就不管了。”

這個決定,比上一個還讓律師吃驚。

陳老闆這麼做是要徹底放棄鐵路行業嗎?可眾所周知,現在鐵路行業可是整個美利堅最賺錢的行業。

那在鐵軌上行駛的列車,就猶如一臺臺印鈔機。

別人羨慕都來不及,為什麼自己的老闆要急於抽身呢?

不過他並沒有問陳劍秋為什麼。

跟隨了陳老闆這麼久,他明白,如果讓他知道的事情,陳劍秋會告訴他,如果不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問了也沒有用。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老闆,我們套現之後,拿這些錢去做什麼呢?”

陳劍秋已經站在了書房的窗戶邊上。

他看著窗外自己正在草坪上玩耍的兒子,緩緩地說道:“買黃金,有多少,買多少!”

在數千公里外的舊金山火車站,一輛從東部來的火車,緩緩駛進了站。

一個蓄著大鬍子的男人從火車上走了下來。

這是豪克先生第一次來到舊金山。

四五個僕人跟著在後,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他們出了火車站後,僕人僱傭了兩輛馬車,一輛載著他,另一輛裝他的行李。

而僕人們則步行跟在後面。

作為費城鼎鼎有名的鐵路大亨,豪克原本對西部不屑一顧。

畢竟,在東部混得好的誰往西部這種鬼地方跑。

但舊金山的繁華,超出了他的想象。

城市街道的景色,從馬車的車窗外向後倒去。

有軌電車在城市的道路上穿梭。

這玩意兒費城也是剛剛建而已!

豪克在路上還看見了很多黃面板的華人。

和費城的華人不一樣,他們人數眾多,腦袋後沒有辮子,甚至停留在街邊,和白人流利地交流著。

馬車很快來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酒店前。

這座酒店是他這次下榻的地方,而它的主人,則是太平洋鐵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沃特·霍普金斯。

沃特·霍普金斯是老馬克·霍普金斯的兒子。

他的父親和陳劍秋長期交好,還曾經把自己諾布山上的一處城堡豪宅給陳劍秋當行宮。

但在兩年前,老霍普金斯因病去逝世了。

沃特繼承了自己父親的財產,當然也包括在太平洋鐵路公司的股份。

和自己的父親不同,他有著極大的野心,同時也看那個每次董事會時坐在主席位置的華人非常不爽。

這個人喜怒不形於色,總愛在開董事會的時候在桌底下看連環畫,而且從來沒正眼瞧過他。

這種人憑什麼騎在他的頭上!

沃特一直琢磨著怎麼把太平洋公司的控制權奪到自己的手中來,把這個華人轟出董事會。

不過,沃特有著很多富二代的通病,那就是眼高手低。

計劃,一直停留在和幾個圈內密友的聊天中。

直到豪克和他背後的投資團找到了他。

而這一次豪克來到舊金山,就是來見沃特的。

豪克帶著他大包小包的行李,入住了這家酒店最奢華的套房。

而在晚上大約7點鐘的光景,他套房的門,被敲響了。

豪克開啟了門。

一個文質彬彬、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了門口:

“請問是豪克先生吧?我是沃特·霍普金斯,很高興您能從費城橫跨整個美國趕過來。”

豪克側過身子,讓懷特進了房間。

“怎麼樣,還住得習慣吧?”沃特上下打量著自己酒店的佈置,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口。

“還不錯,比卡森(內華達州首府)的酒店強,那裡的環境遭透了。”豪克坐回了房間的沙發上。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威士忌:

“這裡的酒我還是挺喜歡的。”

“那是當然。”沃特坐在了豪克的對面,頗有些自豪感,“這些酒都是家父的珍藏!”

豪克點了點頭,很滿意。

這種待客之道,說明至少自己是被重視的。

他剛拿起酒杯,腦子裡突然又產生了一個疑問:

“我們為什麼要在如此非正式的場合會面?”

沃特像是想起了什麼,他走到了窗戶邊上,同時向窗外的街道上看了看,然後把天鵝絨的窗簾拉上了:

“這裡到處都是邊境偵探社的眼線,而據我所知,這個偵探社和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豪克恍然大悟。

他喝了一口酒後,開始進入正題:

“霍普金斯先生,正如信上所說的那樣,我們非常期待和您的合作,我們已經開始在市場上收購太平洋公司的股票,而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

沃特坐回了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

“冒昧地問下,您說的‘我們’,指的是哪些人?”

“約翰·洛克菲勒先生,以及和他相識的投資客們。”豪克直言不諱。

聽見洛克菲勒的大名,沃特的臉上露出根本掩飾不住的欣喜。

他知道,如果有這個人和他的家族介入,把陳劍秋攆出去十拿九穩。

“難道洛克菲勒先生也開始對鐵路開始產生興趣了嗎?”沃特急切地問道。

“誰不喜歡能自己印錢的‘印鈔機’呢?”豪克又喝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不過這不重要,太平洋鐵路公司不應該由一個華人來主導!”

“對!”

沃特用拳頭錘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

陳劍秋怎麼配當太平洋鐵路公司的掌門人?一個出身卑微的異族人!

不過他很快看向了豪克,神色忐忑,欲言又止。

豪克瞥了一眼沃特,心裡有點瞧不上。

這人什麼東西都寫在臉上,而且缺乏格局。

為了解除他的擔憂,豪克笑了起來:

“沃特先生,您放心好了,我們會扶持伱作為太平洋鐵路公司的董事會主席!”

“我還有自己的鐵路公司需要經營,而洛克菲勒先生也不會管鐵路公司的具體運營!”

聽到豪克如是說,沃特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他走到了房間靠牆的酒櫃裡,給自己取了一個玻璃杯。

豪克見狀,便拿起桌子上的威士忌遞給了他。

沃特替自己倒上了一小杯酒,然後坐回了沙發上。

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豪克以為沃特要跟他碰杯,剛想說等這事兒成了之後大家再碰杯慶祝。

結果沃特直接把酒倒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看著桌子陷入了沉思。

豪克有些尷尬。

他想著是不是該攆這個富二代出去,儘管這裡是沃特開的酒店。

豪克實在是不怎麼喜歡眼前這個人,就像不喜歡陳劍秋一樣。

他覺得美利堅的鐵路事業,是靠他和老霍普金斯這一輩人奮鬥出來的,這些年輕人,何德何能,就坐收其利,佔據了話語權?

如果不是洛克菲勒的吩咐,他連理都懶得理沃特。

豪克從衣服裡掏出了懷錶。

他想看一眼時間,然後告訴沃特自己累了。

然而這一次沃特還是沒讓他把動作做完。

年輕人突然說話了:

“豪克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過陳是怎麼獲取聖菲鐵路公司的控制權的,不久後就是太平洋鐵路公司的董事會,當年他怎樣對付布雷克的,我們這次就怎麼對付他!我們也讓他嚐嚐失去公司控制權的滋味!”

不等豪克回覆,沃特說完這些話之後便站起了身,向著門口走去,留下豪克在房間中獨自凌亂。

看在洛克菲勒先生的面子上,豪克決定不和沃特一般計較。

但這並不妨礙他表達自己的鄙視。

“粗野的西部鄉巴佬!”他嘀咕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