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想要捨身成仁,這樣他就不用糾結了。而他也知道,對於他的選擇,他手下的人未必會理解,估計有很多都不願意聽從他的命令。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願意聽他的就跟著他,不願意聽他的,那就自便吧,繼續與妖族抗爭也好,徹底倒向天宮之主也罷,都與他無關了。

雖然這麼說有些自私,但武王就是這麼想的。等他死後,哪裡還能管得了這些人的選擇。

眾人如何選,自然都與他無關。

而他自己,無論如何,在人族的史書上都不會留下什麼好名聲。但因為是死於萬族戰場的原故,起碼不會成為人族的罪人,頂多是譭譽參半。

能有這個結果,武王已經很滿足了。

“王上三思啊!”

眾人紛紛勸道,武王就是他們的頂樑柱,要是武王隕落,他們都不敢想象自己等人的未來。

“我意已決,你們不要再勸了。”

武王冷冷的打斷了眾人,他如今一心求死,誰勸都沒有用。眾人不願隨著他一起去死,他沒有強求,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否則,身為人王,他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將那些不願與他一起去赴死的族人全部斬殺。

都這種時候了,還不願隨他一起赴死,其心中抱著何等想法,堪稱一目瞭然。無非是信了天宮之主的話,打算與妖族暫時合作。

而此舉在武王看來,就是在背叛人族。

就算是天宮之主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人生在世,總有一些底線不能觸及。而與妖族合作,就是武王的底線。

今日為了所謂的大局,能夠拋去不可化解的死仇,與妖族合作。那明日會不會繼續為了大局,化解人族與妖族間的仇恨呢?

後日,說不定為了大局,人族就開始與妖族和睦相處了。

底線就是這麼一步步突破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一開始就守住底線,寸步不讓!

與妖族合作,就是與妖族化解仇怨的開端,所以哪怕天宮之主的理由再正當,武王也不會贊成。

人族與妖族,絕不共存。這是全體人族的誓言,與妖族合作,就是背叛人族。武王從始自終,都認為自己是人族,所以背叛人族的事,他絕不會做。

自古忠義難兩全,武王沒辦法,只好毀掉自己了。

而武王的手下,在他看來,最好是做出與他一樣的選擇,這樣既能對得起自己的出身,也算是償還了師尊的教導之恩。

當然,就算眾人貪生怕死,寧願背叛人族,與妖族合作,也不願隨他一起赴死,武王也不會責怪他們。

眾人之所以走到這一步,他要負主要責任。既如此,他又有何面目去責怪他人?他尊重每個人的選擇,但是,路既然是自己選的,那就要做好承擔相應後果的準備。

現如今,武王什麼也給不了他們,當然只能任由手下的人自己想辦法,某條出路。

是投靠九州人族,還是投向天宮之主,全看他們自己了。

武王還是希望,他們能投靠九州人族。如此一來,他們的地位雖然會低上許多,但命起碼保住了,也不會背上叛徒的名聲。

可要是投向天宮之主,那迎接他們的未來,絕對是死無藏身之地。以武王對姜塵的瞭解,他可以放過任何人,卻絕不會放過叛徒。

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的,將所有的叛徒都剷除掉。就如先前的異人一脈,蹦噠了這麼久,姜塵都沒有動他們。

可他們一投靠太一,姜塵立即就以雷霆手段滅之,自上而下,整個的滅族,一個沒留。

姜塵如此做,未嘗不是在警告他們仙界人族,分裂人族尚有情可原,但背叛人族,那真的就是死路一條。

“王上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底下的兒郎們想想,他們還年輕,還有著大好的未來,如何能跟著你一同去送死?”

見自己等人勸說無用,這些人又打起了感情牌,但武王仍舊不為所動。

“正是為他們考慮,我才做出這個決定。戰死沙場,總比成為人族的罪人強。若是與妖族合作,你以為他們以後,還能抬起頭來做人嗎?”

武王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真要為兒郎們考慮,他們就不該動與妖族合作的心思,這才是真正的自絕生路。

“……”

眾人還想開口再勸,但他們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武王懶得聽他們廢話,直接以神通封住他們的嘴巴,並將他們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然後,武王徑直走出大殿,朝著外面的仙界人族喊道:

“如今妖族欺我族太甚,竟是讓我族為其獻上童男女。身為人王,孤倍感羞辱,更是愧對祖宗,故決定與妖族不死不休,諸君可願與我一同殺向妖族?”

何止是奇恥大辱,自人族成為天地主角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欺負到這種地步,直接開口索要童男童女,還是朝人王索要。

這簡直就是把人族的尊嚴扔在地上,並狠狠的踩上幾腳,順便再吐幾口唾沫,羞辱到了極致。

但凡有血氣的人,都忍不住。

“殺,滅了妖族!”

“小小妖族,也敢欺辱我人族,當真是罪無可赦,我等誓滅妖族。”

武王話音剛落,立即就有無數人族仙道以上的高手響應,他們紛紛施展神通,來到武王面前,要與他一起討伐妖族。

“哼,不知死活!”

“就憑你們,也該言覆滅妖族?”

就在眾人群情激憤之際,遠方的天空,突然傳來一道不屑的冷笑聲。

旋即,就看到一群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武王的面前。

“武王,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妖族的條件,你人族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這偌大的仙界,便再無你人族的容身之地。”

一肋生雙翼,身上長滿鱗片的高大青年,對著武王趾高氣揚的說道,言語間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此人乃是某位已經隕落的妖聖嫡孫,在巫妖決戰中,因為運氣好逃過了一劫。之後人族清算妖族的時候,他早早的得到訊息,躲進了諸天萬界之中,又逃過了一劫。

從此以後,他就一直在諸天萬界苦修,並在祖父故友的幫助下,修煉到了先天道尊的境界。

而在前不久,聽聞東皇復活,他們這些流落在外的妖族強者,就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紛紛返回了三界,拜見東皇。

有東皇在背後撐腰,因被人族追殺,經常東躲西常的他們,再也不用擔心人族了,一個個的,突然變得囂張起來。

當然,這個囂張,只專門針對仙界人族。在萬族面前,他們一個個的彬彬有禮。

可在仙界人族面前,他們卻囂張的不行,簡直就是視人族為家奴,動輒呼來喝去,稍不滿意,輕則大罵出聲,重則直接張口把人吞了。

他們這是把對人族的仇恨,發洩在這些仙界人族的身上。

“滾!”

被人直呼為武王,武王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看著那年輕妖族,冷冷的說道。

“武王,你還沒有看清局勢嗎?現在是東皇掌天,你們生活在東皇的統治之下,已經不是天地主角了。”

“如今仙界的主角,是妖族!”

“我勸你最好識時務一點,不然,你人族怕是真的要滅族了。”

不等妖族開口,那隨他而來的萬族強者,就極為狗腿的替他說道。

萬族仇恨人族是真,可他們同樣不喜歡妖族。此刻,之所以在妖族面前伏低做小,表現出諂媚的樣子,無非是想挑撥妖族與人族的關係罷了,好借妖族之手滅了人族。

在伏低做小這方面,萬族想到的有經驗。太古之前,他們依附於先天三族。太古時代,他們又依附於巫妖二族。

太古之後,他們則是依附於人族。直至上古後期,人族稍微顯露衰落之勢,他們這才背叛人族,走向人族的對立面。

給妖族當狗,也不是第一次了,萬族自然熟悉的很,知道怎麼做、怎麼說,才能讓妖族的強者高興。

“想要滅我人族,你們儘可試試?”

換成別人在這裡,他們威脅或許有用,但此刻,武王已心存死志,眾人這麼威脅他,只會加深他心中的怒火,堅定他與妖族同歸於盡的決心。

“武王,你別以為我們是在嚇唬你,我等聯手,真的能剷除人族!”

眾人先前還以為,武王叫囂著要攻打妖族,是在威脅他們。可此刻,卻漸漸意識到了不對。武王他好像不是在說著玩,而是玩真的。

這麼一想,眾人不淡定了。

東皇太一復活並沒有多久,還沒來得及復活妖族的強者,故而妖族並沒有恢復幾分元氣,真要打起來,還真不是人族的對手。

“武王,你少在那裡危言聳聽了,就你人族還想攻打妖族?你們現在已經是棄子了,你知道嗎?”

“沒了天宮之主的庇護,你們就是仙界最大的一塊肥肉,掌握著這麼多的人族氣運,誰不想咬上一口?”

“只不過你們不犯錯,眾人找不到出手的理由,這才沒動手罷了。可你們要是敢主動挑釁妖族,那就是主動給窺視你們人族氣運的強者送上把柄。”

“到時候,他們還不把你們人族吃幹抹淨。”

“別以為你們人族有多強,在仙界強者的眼中,你們也不過是稍微強大一點的螻蟻罷了。”

“只要發現你們的存在,非但對仙界無益,反而有害,那仙界的強者們輕易的就能將你們覆滅。”

萬族強者冷冷的開口,搬出仙界的大神通者們恐嚇武王。

而他說的,也正是武王所擔心的。天宮之主雖然願意保住人族,可那卻是基於人族不會損害仙界利益的前提下,倘若人族違背了這個前提,那天宮之主也不介意滅掉仙界人族。

就這麼殺了仙界人族雖然可惜,但能夠回收一些人族氣運,也足夠彌補他們的損失了。

“那就讓他們試試!”

武王硬邦邦的回道,絲毫沒有把仙界人族的存亡放在心中。事到如今,仙界人族被滅,或許才是最好的歸宿。

“試試就試試!”

見武王油鹽不進,真的有與他們死磕的意思,萬族與妖族強者的火氣也上來了,要打就打,誰怕誰啊!

這裡是仙界,不是九州天地,小小的人族還想翻天不成?

“呵,這裡還挺熱鬧的。”

就在氣氛愈發緊張之際,遠方突然傳來一陣笑聲。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姜塵施施然的走了過來。

這一刻,萬族與妖族強者的臉,立即就變了,驚慌且失措,更夾雜著化不開的恐懼。

“我我……我等見過陛下!”

看到姜塵出現,先前還囂張無比的萬族強者,直接就被嚇破了膽,連忙朝姜塵拜道,緊張的語氣都結巴了。

妖族強者沒動,可也是心跳加快,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想要立即逃離此地,可雙腳卻是不聽使喚,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太一見了我,也要行禮,你們的譜擺的似乎比太一還大?”

瞅了他們一眼,姜塵說道。

“陛下,我等死罪!”

妖族強者繃不住了,連忙下跪請罪。

“你們確實該死!”

冷冷的瞥了眾人一眼,姜塵再次問道:“剛才我聽到有人說,要滅了仙界人族。不知道是哪位好漢說的,能不能站出來讓我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魄力?”

此言一出,在場的萬族強者與妖族強者們,冷汗立即就流了下來,張了張嘴,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武王沒有說話,自姜塵出現後,他就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因為到了此刻,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姜塵交流。

事實已經證明,是他錯了。在姜塵面前,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哪怕只是站在姜塵面前,都讓他萬分的難受,頗為無地自容。

他現在只想去死!

“妖族向你們討要童男童女?”

武王不答,姜塵也沒有追問他,而是問向附近的人族強者。說到底,武王現在依舊是人族的人王,在外人面前,還是要給他留些顏面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