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深入

我們不知不覺,深入彼此的靈魂。因為頻率相當。

——題記

因為是私人宴會,許二認為並不是特別正式,之前想過自己開車去,可是戴元慶很碎嘴地說:“許二少要降格了?”

許二雖然沒有說話,瞧了瞧一旁的董小葵,然後就不知怎的改了主意,打電話叫了司機來。等司機來的間隙,董小葵獨自一人在客廳裡坐著,許二和戴元慶在落地窗那邊抽菸,兩隻哈士奇很識趣地走過來,在董小葵面前蹲坐著,吐著舌頭瞧著她。

然後,虎翼很撒嬌地蹭了蹭她的鞋子,叫了兩聲,惹得董小葵不得不伸手去撫摸一下虎翼的腦袋。這一撫摸不得了,那龍飛也不依不饒地過來趴著,對著董小葵汪汪地叫,嚇了董小葵一跳,不由得往沙發的盡頭一坐。

“別怕,它只是撒嬌的。”站在窗前的許二忽然說。

“哦。”董小葵應了一聲,雖然聽他那麼說,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這畢竟是狗啊,而且是初次見面的狗。

那龍飛似乎是聽了主人的話,又蹭了過來,趴在董小葵的腳邊,叫了幾聲,虎翼也一併過來並排趴在腳邊。

似乎是在求撫摸吧?董小葵暗自想,有些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龍飛和虎翼的頭,順了一下脖子上的毛,毛茸茸的,應該經常洗得很乾淨的。這兩隻哈士奇被撫摸,很高興地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腕,十分高興地叫了起來。

雖然它們似乎沒有惡意,但是董小葵總覺得毛骨悚然,有些怯生生的。許二似乎是看到了她的膽怯,便是喊:“龍飛,虎翼,該回去了。”

兩隻狗十分聽話,立馬站起來,對著許二叫了兩聲,又瞧了瞧董小葵,往屋外走去了。

董小葵見到兩隻狗如此聽話,覺得十分神奇,倒是十分地有興趣,一直眼巴巴地瞧著兩隻狗走出去。

兩隻狗剛走出去,忽然就在屋外叫了幾聲,那叫聲似乎不是生氣,而像是遇見熟人,不一會兒,就有人在外間喊:“許少。”

“陳俊來了。走吧。”許二滅了煙,對戴元慶招了招手,卻是快步走過來,拉起董小葵就往外走。

這才一支菸的時間,這司機就來了,不會是在附近隨時待命吧?看這寧園黑燈瞎火的,似乎是沒有住別的人才是。

董小葵還在探頭探腦地瞧,卻只見那司機倒不像是傳說中的司機,要穿戴什麼禮服,還要戴著禮帽。他只是一襲黑西裝,個子比許二都高很多,稜角分明的臉,看起來很北方男人的長相。他恭敬地站在車子旁,對著許二行了鞠躬禮,喊了一聲:“許少。”又轉過身對著戴元慶行禮,喊了一聲:“戴先生。”

“嗯,去南園派對。”許二漫不經心地說。

司機陳俊就去替幾人開車門。這會兒,這車也是換了,並不是剛才許二開回來的那部越野。董小葵記得那部越野叫什麼路虎攬勝來著,似乎是許家老大的車,仿若還是什麼定製版的,不知幾多錢,但絕對也價值不菲。那路虎越野看起來野性厚重一些,可眼前這一部銀色的車卻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月亮般冷豔華貴的光澤,車身似乎比一般車都長,尤其是前部,看起來靈動,卻又不失優雅。一向對車不怎麼研究的董小葵,也頓時覺得很是喜歡。

這車應該就是他方才提到的啥米賓利雅俊azure了吧?聽他的口氣應該是比那定製版的路虎攬勝更高檔一些,不過這傢伙似乎還有兩輛來著,剛才有聽他提起說放在西山。

真是奢華,有事沒事,連車都要扔那麼多在家閒著。

唉,這就是差距吧。自己打小就為著賺錢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暑假寒假的還去倒賣過雞蛋、雞鴨啥米的。每個月都算著錢過日子,人家卻是一擲千金,這車是一輛一輛地放在家裡。

這樣的差距,是幾輩子都無法縮短的吧。她咬了咬唇,不由得偷偷瞧了瞧站在一旁的許二。他還是站得挺拔,左手還是將董小葵的手握在手中,稜角分明的臉有著微微的笑意,他瞧著戴元慶,問:“戴大公子,不錯吧!有沒有動心?”

“你許二這麼挑剔的,這坐騎什麼時候不好過了?不過,你平常怎麼就老是開著許老大的車?”戴元慶也是轉了一圈,瞧了瞧。

“做人要低調。我那三輛都太招眼了。”許二說著,拉了拉董小葵,讓她坐進車裡去。

這車裡的燈亮著,座椅依舊很舒服,靠背很柔軟,儀表盤、車門各個細節竟然都讓人像是在豪華的別墅廳堂。

孃的!真是腐化。董小葵東張西望一番,不由得又去瞧許二,他是繞到另一側,坐進車來,正好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他坐進來也沒有說話,只靠在座椅上,眼睛瞟著車外的戴元慶。

那戴元慶還在提高聲音打趣:“呀?你許二做人低調過?”

“我家老爺子不喜歡我招眼。”許二關上車門前,說了一句。

“喲!你還怕過老爺子?那些上房揭瓦的事,我就不知是誰幹出來的。”戴元慶仿若是不將許二揭得****不著就絕不罷休,今天的話也格外多。

這人跟許二呆在一起,倒真是變了個樣子。董小葵從車窗往外掃了一眼,司機正為戴元慶開啟副駕駛的門。他沒有立刻坐進去,走過來敲了敲車窗,問:“怎的?讓我坐前面?好像我不是順便帶過去的那位吧?”

許二懶得說話,戴元慶又說了幾句什麼,因為許二關上了車窗,加上戴元慶聲音小,董小葵沒有聽清。這會兒不由得偏過頭去瞧許二,只見他已經靠著椅背閉眼養神,看起來似乎是十分的疲累。

戴元慶見許二不理會他,也覺得無趣,便也是坐在副駕駛座。

司機發動車,出了寧園,外面風大了起來,周圍的樹影搖曳著,無聲無息的。

車裡沒有音樂,戴元慶也沒有說話,許二靠著椅背在閉目養神,司機端坐著,認真地開車。車裡十分安靜,董小葵瞧了瞧許二,不由得扭頭去看寧園,正到寧園所有的燈光有熄滅,在夜色中只能隱約見其輪廓。

“不用看,還會回來的。”許二忽然說話。

董小葵一陣慌,覺得像是小時候偷吃媽媽收起來的糖果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老爸問“你在幹什麼”一樣。

她竟然有些手腳無措的,好一陣才平復下來,低聲問:“那我的手機——”

是啊,別的東西可以不要。可是現代人,怎麼可以不要手機呢?不說趙敏她們會找她。就單單說,這手機可是賺錢工具之一啊。比如,“最神話”裡有什麼好事的話,此岸彼岸會給她打電話;再比如說,萬一有誰有什麼賺錢的訊息告訴自己呢。可要知道,這社會,機會就是金錢。可機會也是轉瞬即逝的。

大約是董小葵提到手機,許二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意思,他說了句:“你的卡在我手機裡,有人打過來,我會幫你接的。事先可不知你手機那麼丟臉。”

“不行,你不能替我接電話,萬一是我媽打來的呢?”董小葵立馬出聲反對。要是老媽打電話來,大晚上的,是個男人接的電話,那老媽不擔心才怪。

許二不悅地蹙蹙眉頭,漫不經心地反問:“哪又怎樣?”

他的語氣讓董小葵徹底怒了,抿了抿唇,斜睨他一眼,冷笑一聲,反問:“對許少來說,是不是媽媽擔心子女的安危是應該的,是天經地義的,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擔心得徹夜難眠也好,擔心得心臟難受也罷,也是她活該自找的,誰叫她要做人的媽媽呢?”

這話暗裡明裡都是對許二的挑釁,而且毫不留餘地,董小葵一說完,也覺得自己似乎太不明智,這男人看樣子就是屬老虎的,安靜如一隻大貓,其實就是活脫脫的一猛獸,懶懶的,要是動起來,不把人咬碎了,絕對不罷休的。

她一氣呵成地說完,雖然還不示弱地瞧著他,但手卻不由得握緊,手心裡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許二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只是偏過頭來瞧她一眼,半眯著雙眸,一臉的淡然,然後轉過臉去,語氣懶懶地對戴元慶說:“戴老大,你手機先給小葵用用。”

戴元慶不依了,有點激動地問:“憑什麼呢?再說了,我這是男士用的。她用,更不適合。”

許二聽到戴元慶的回答,也沒勉強,只是靠在椅背上好一會兒,才掏了自己的手機遞過來,說:“他的手機,你拿著卻是不適合。這樣,你先給你媽打個電話,她就不會突然打電話來了。記得,將該說的都說清楚。”

董小葵愣了一下,接過手機,“嗯”了一聲,開始撥號,車裡依舊很安靜。

她將手機貼在耳畔,聽著一聲一聲的長音。似乎已經有一週多沒給媽媽打電話了,最近真是忙得渾渾噩噩的。原本打算處理完孫冠華的事,喘口氣,再給媽媽打電話的。可是不曾想,人生這麼多的意外,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給媽媽打了電話。

電話一直長音,最後斷掉,沒有人接。

她想到電話是在樓下的鋪子裡,媽媽經常晚飯後,會在樓上的客廳裡看電視,走下來接電話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又撥號,依舊是靜靜地聽著,長音一聲又一聲,如此再三,再一次斷掉。董小葵心裡卻是慌了。

這些年,跟媽**關係其實並不是很好,因為在爸爸去世後,媽**脾氣變得很古怪,非常容易發怒,發怒時就會打她和弟弟,認為是他們姐弟倆累壞了爸爸,爸爸才會生病死的。所以,董小葵在年少時是恨過她的,到後來漸漸理解她的無奈與難處,越發心疼她,可是卻極少與她交流,她也習慣沉默寡言,除了維持她那個鞋攤子,就是在樓上客廳裡看電視,桌上會放一杯枸杞酒,紅紅的,像是血液。那是爸爸以前喜歡的,黑白電視放在高高的櫃子上,晚飯畢,坐在舊沙發上,茶几上擺著一杯玻璃杯裝的枸杞酒。

董小葵那時候總是看得厭煩,很想將那枸杞酒整壇都倒掉,可是媽媽每年都做。

媽**生活極其簡單,電視基本上看的是無聲的,也不知她是不是在看,永遠都不換頻道。

每一次九點前打電話回去,最多斷掉一次再打,她就會來接起來,可是今天,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斷了五次也沒有人來接。

她拿著電話,這回是陷入深深的恐懼中,她咬著唇,不由得在心底對自己說:董小葵,你一定要鎮定,否則做不好事。

“可能有什麼事出去了,你過一陣子再打。”許二忽然說話,聲音還是很淡,但是有了些安慰的意味。

“嗯。”董小葵點點頭,靠著座椅好一會兒,這才顫巍巍地又去撥號,長音再度開始,一聲,兩聲.....董小葵在心裡默數著,直到第十聲,那頭終於傳來媽**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點的喜怒哀樂的一聲“喂,找誰”。

可是就是這種平素裡聽著就讓人洩氣的聲音卻讓董小葵鼻子一酸,心裡一塊大石驟然落地。

“媽,我是小葵,你去哪裡了?我打了好多電話,你沒接。”董小葵按捺不住地問。

媽媽在那頭頓了一下,還是那種平靜得有些冷漠的聲音,說:“剛才去你二嬸家了,在說碧雲里老宅的事,還有,董家祠堂要大修,各家各戶得籌些錢。”

“老宅怎麼了?”董小葵有些警覺,以前還在上學,董家那邊堂叔伯們,爺爺們也是說說了老宅應該收回去的事,她媽媽去鬧得很大的。

“沒什麼,我只是去找你二叔,說要修一修,畢竟你爸爸不在了,這老宅有些破了。”媽媽在那頭,語速很慢,有些疲憊。

修葺祠堂,老宅,又是一筆錢。媽**鞋攤子早就沒什麼盈利了,只因為那是爸爸給她擺的,她倒是一直支撐著,家裡哪裡來的錢。她不由得說:“媽,緩半年吧。我實習之後就有錢,那時,再修老宅吧,還有祠堂的那筆錢,我過幾天給你,最近有幫人做論文賺了一些。”

“不用了。我也有些積蓄,倒是你,去北京,我就沒給過你錢了,你自己賺錢一定很辛苦吧?倒是我不好了,上次小槐回來說,那裡很繁華,但是很辛苦,開銷又大,比不得雲來鎮....”媽媽倒是在那頭喋喋不休起來,竟然是主動關心起董小葵,她鼻子一陣發酸,這是多少年沒有過的語言啊。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竟然聽到了,她想繼續聽下去,可是怕在許二面前掉眼淚,於是強行笑了笑,說:“媽,沒事的,別聽小槐胡說。我好好的。你也趕快去休息,記得關好門。好了,我去洗漱一下,明天再打給你。”

“嗯。知道,你注意些身體。”媽媽在那頭叮囑。

“哎。”董小葵答應得很脆,掛上了電話,眼淚溼了眼眶,虧得車裡光線暗。她靠在椅背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將電話遞給許二,低聲說“謝謝”的當口,瞧著眼前已經有燈火璀璨,似乎是到了南園派對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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