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的視線立刻挪到了羅德手中的水晶上,正方形的臉一瞬間漲得通紅。

“你,你,你看到了?”

“噗!”

羅德差點笑噴出來。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秘密,原來是小電影。

不過這個小電影的女主角似乎來頭不小。

他硬憋住笑,用中立的口吻說:“眼光不錯,上級騎士索倫先生。”

特蕾莎從索倫身後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他們。

索倫立刻擋住了她的視線,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說:“特蕾莎,立刻回去睡覺,明天晨時你就要出發了。”

“小羅德也會出發嗎?”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立刻去睡覺!”

趕走了特蕾莎,索倫關上門,用嚴肅地口吻問:“你看過水晶了?”

羅德聳聳肩:“我說我沒看,你信嗎?”

索倫默然不語,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羅德笑道:“索倫老師,您是勇敢無畏正義高尚的上級騎士,應該不想這件事被別人知道吧?”

索倫長嘆一聲,神情變得頹喪。

“小羅德,特蕾莎是不是真的和你上床了?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來坑害自己的老師。”

羅德失笑道:“索倫老師,您的氣度真的遠比不上您的學生,如果我是個無能的廢物,就是朝朝暮暮日日夜夜和特蕾莎滾床單,她也不會為我爭取上前線的機會。”

索倫捂著額頭坐在床上,那頹廢的模樣,中年男人的滄桑感十足。

“是這樣嗎?”

他喃喃地說,眼神裡充滿了迷茫,“難道正是因為這樣,奧麗薇亞閣下才連眼角的餘光都不給我……”

呃,這是你的夢中情人?羅德忽然感到有些不妙,忙說:“索倫老師,其實我只看了開頭幾秒鐘您就回來了……只要您送我上前線,我會徹底忘記這件事情。”

索倫搖搖頭。

“沒關係,小羅德,你還小,不懂什麼叫做·愛……”

呵呵,索倫老師你太小看我了,我只是外表看起來很小,信不信掏出來你還大,比這刺激一萬倍的小電影我都看過……羅德在心中吐槽,但明智地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聽著索倫的傾訴。

這位中年老男人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堅強剛硬,相反他內心十分多愁善感,心中積累了很多彷徨傷感的情愫。

不知道是不是分享了秘密的原因,這些情愫忽然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

從索倫的話中,羅德知道,他已經暗戀了奧麗薇亞許多年了,但礙於身份上的巨大鴻溝,始終沒能踏出那一步,只能以忠心耿耿的隨從身份追隨在奧麗薇亞閣下身邊,成為她手中的劍和盾。

但作為騎士團的四位大騎士長之一,王下四騎士之一,特羅裡安十一位特級戰鬥人員之一,月光騎士奧麗薇亞的追隨者不計其數。

身為上級騎士的他,也不過是其中普通的一員。

因此,他只能把熾烈的愛埋藏在心底,在人群中仰望著他的女神,默默地為女神付出,為女神戰鬥。

索倫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他的話顛三倒四,混亂無比,但熾烈的真情和狂亂的愛戀依然清晰。

沒想到這傢伙還是個大情種…為了確保能上戰場,羅德不得不違心贊同他的話。

“索倫老師,您的品格真是太高尚了,我在今天才知道,有一種愛,叫我愛你,與你無關……”

羅德狂吹了一通,從各個角度盛讚索倫老師偉大的情操,刻意忽略了他將女神洗澡的畫面偷錄下來天天看的卑劣行為。

索倫臉上明顯露出了笑容,頹廢的氣質也減輕了不少,他咳嗽一聲,打斷了羅德將他的愛與聖火相提並論的過份吹捧。

“這個……小羅德,聖火的燃燒是因為燃素和柴薪,因為愛而燃燒的說法有點過份……”

“怎麼不是!”羅德激烈地說:“如果人類沒有愛,聖火早已熄滅,我們又怎會堅持至今?”

這話聽起來太過溫暖人心,以至於索倫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止不住。

“小羅德。”

他咳嗽一聲,認真地說。

“你應該知道,我不讓你上戰場不是針對你,你的成長太快太激烈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進入到了特殊學員的【強】標識群體中,你要知道,在最初的幾個月,特蕾莎還在訓練中尿過褲子呢……你的成就在我們看來,就像流星一般耀眼,所以,我們也害怕你像流星一樣消逝。”

羅德想了想,將他平時聽到的一些話整理了一番,說了出來。

“但是,我們始終是要面對風雨的,在溫室中我們得不到成長,與其懼怕危險而回避,不如迎風前行,哪怕遍體鱗傷,哪怕枝斷花落,但只要一朵能夠綻放,它的光芒就將掩蓋一切苦難損失,這不就是我們建立隱秘分支的原因嗎?”

索倫嘆道:“你說的沒錯,星火的第六個火種,靈火的第七朵花火,都是天塹,靈能超過六階之後,每一級都是生死難關,人與非人的鴻溝,折斷了多少天才的翅膀,非人和超凡的深淵,埋葬了多少驕子的屍骨,令律者的門檻,至今只有十一個人跨過了,而令律之上,除王之外,再無一人。”

“特羅裡安若能多一位強者,局勢便能大不一樣。”

他長嘆一聲。

“好吧,小羅德,我會將你派上戰場,但由於你實力太弱,不能擔任團隊中的強主位核心,我只能掩飾你的【強】標識,將你分配到相對靠後的位置。”

羅德頓時露出了笑容。

只要能進戰場,一切都好說。

“謝謝索倫老師,那我現在就去準備了。”

羅德剛要起身,卻被索倫拉住了。

“小羅德,這個也給你。”

他將留影水晶遞了過來。

“呃?索倫老師,這不太合適吧……”

“沒關係。”索倫沉重地說:“你說的沒錯,我的愛是高貴的,不需要它來慰藉,這份沉重的過去,就交給你來保管吧,請用火的誓言發誓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羅德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免得節外生枝。

“我以聖火起誓,不會將今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火見證我的諾言,若有違反,我將不得火的庇護,不入火的天堂。”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索倫看上去輕鬆了不少,彷佛放下了某些沉重的包袱。

“快回去準備吧,明天晨時就要出發了。”

“是,索倫老師。”

羅德把尚有溫熱的留影水晶揣進懷中,快步離開老師的房間,並禮貌地關上了門。

砰的一聲輕響,房間裡又陷入了微暗的寂靜之中。

漂浮的陰影在索倫身邊遊蕩。

忽然間,他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

“哈哈哈,奧麗薇亞閣下的洗澡偷拍事件的元兇終於找到了,臭小子,竟然敢威脅我,等著社死吧,我看你以後怎麼找老婆,特蕾莎會嫌棄死你的,哇哈哈哈哈哈。”

——

——

回到房間的羅德還在感概索倫老師的大方。

索倫先生真是個好人啊。

好人一生平安。

羅德看著手上的留影水晶。

嗯,這可是特羅裡安的最強者之一,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可能蘊含有無上作戰技巧,每一顆水珠的滑落都可能符合自然的真理。

羅德又看了一遍,果然又有了不少收穫,感覺他的作戰技巧又有了精進。

哇,真大。

這一晚上,出征前的興奮讓羅德幾乎都沒怎麼睡著,他反覆整理夢境中的物資,訓練剛剛學到的技巧,研究各種怪物書籍,嘗試找到更高效地辨別和發現擁有【源】的特殊怪物的辦法。

直到晨時前的幾個鐘頭,才在小屋的搖椅上沉沉睡去。

羅德感覺他彷佛剛閉上眼睛,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小羅德,準備出發了。”

羅德一躍而起,開啟房門,金甲紅盔的特蕾莎就在門外,微笑著看著他。

“看來昨天很成功哦,小羅德。”

羅德笑道:“多虧了你。”

特蕾莎好奇地問道:“你在水晶裡看到了什麼?為什麼索倫老師看上去精神煥發的樣子?”

“呃,只是一點小事,我答應索倫老師不說了。”

特蕾莎也沒在意。

“快走吧,聽說這次戰役阿蘭大人也會參加,也許我有機會能和他並肩戰鬥呢。”

阿蘭這個名字羅德已經聽說過很多次了,他是最強的星火序列,以一己之力扭轉了所有星火序列戰鬥人員的待遇,雖然還是不如靈火序列的戰鬥人員,但比以前已經抬高了一個檔次。

羅德好奇地問道:“我有機會嗎?”

特蕾莎笑道:“大概沒有,老師將你單獨分配到拜拉舊城後方的一座燈塔中,距離鐵甲要塞的主戰場太遠了。”

“好吧。”

“別太灰心哦,總院長西奧多閣下也會參戰,他會去支援來索城,你所在的燈塔照耀著前往來索城三條線路哦。”

“而且,如果西線戰役提前結束的話,奧麗薇亞閣下也會參與戰鬥,能與兩位傳奇般的大騎士長和傳說中不死的總院長並肩戰鬥,光是想想就是讓我興奮起來了。”

羅德撇撇嘴,你的興奮點真低。

“特蕾莎,我有機會能碰見你嗎?傳說中金色閃耀的女武神的英姿,我很早就想親眼目睹了。”

特蕾莎微笑道:“會有的,我也很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黑色飯桶、下水道之王的殺招,訓練中可是看不到的。”

羅德很不高興,你是故意的吧?能不提這幾個詞嗎?

特麼的,以後我一定要好好規範一下特羅裡安的翻譯語法規則,普及一下什麼叫信達雅。

現在淨特麼瞎翻譯。

——

隱秘基地中一共有三百六十名學員,

這次增援派出了一半,也就是一百八十個學員,再加上七名教官和老師,一共是一百八十七個人。

院長維拉赫然在列,基地中只剩下了隱秘首領卡利爾和教官索倫。

某些臨時的教官老師是輪換調休的,不在派遣之列。

“頂尖班”一共三十三人,一共派了十八個人,原計劃是十七個,羅德算例外。

選上的人喜笑顏開,沒選上的頓足捶胸。

好在維拉和卡利爾不斷強調,他們會輪換進入戰場,才勉強壓下了他們刻意的哀嚎聲。

由於前線戰況緊急,第一騎士阿蘭已經連夜率領增援戰團出發了,總院長西奧多則早已帶著他的咒法親衛傳送到了來索城。

隱秘分支稍慢一些,但王城也派遣了他們的“禁忌物”雷行鳥過來承接他們。

所謂“禁忌物”,就是被王城的“白銀誓約”所控制的魔物,它們經過了複雜的改造,能被人類有限地利用,是王城壓箱底的三大奇蹟造物之一。

如果他們不是特殊的隱秘分支成員,這些秘密根本不允許讓他們知道。

雷行鳥是一隻翅展超過四百碼的巨鳥,它的身上遍佈流轉的雷紋和光明之印,可以有限地抵禦侵蝕,在特定的範圍內活動。

雷行鳥的駕駛者是一位咒法天質的持有者,他會讓巨鳥隱形,避免被人看見。王城是被聖火庇護的,是永遠光明的,不可能觸碰黑暗,更不可能與黑暗的存在有染,這是不可觸犯的鐵律。所有的黑暗都必須被掩飾,不允許擴散,只有特定人員可以知曉。

隱秘分支有這樣的資格。

這是卡利爾的隱秘部隊所帶來的許可權——他們擁有大量遠比這黑暗得多的存在。

眾人登上巨鳥,留守的人員紛紛向他們揮手,送上告別和祝福。

駕駛員一聲令下,巨鳥騰空而起,巨大的氣流將不少沒有防備的人吹飛了出去,揚起的塵土不僅遮掩了隱秘基地,還蓋住了半個金沃斯學院。

許多不明真相的學員還在疑惑這是哪吹來的颶風和沙塵,而巨鳥上的學員已經破空而去,向著直達黑暗世界的戰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