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血液彷彿凍成了冰塊,靈魂變得沉重而晦澀。

“你怎麼了?”

安娜貝立刻發現了羅德異樣,幾乎是本能的,她拿起提燈,照在羅德身上。

火光頓時將他照得透亮,在靈視的觀察下,他的靈魂純淨通透,如同液化的水晶,沒有半點雜質。

“太好了,靈魂沒事……羅德,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羅德臉色慘白,神情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回來。

“這裡……不對勁。”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氣氛變得緊張。

“發生了什麼?”

羅德沒有回答,他感覺有某種虛幻的黑暗正在佔據他的視野,無光的恐怖從無限高遠的地方落下來,籠罩了一切。

這就在這時,腦海中忽然響起了沉寂已久的阿薩的聲音。

“咦?我感覺到了什麼……這種黑暗,這種汙穢,充滿了邪惡和陰鬱,啊,真是令人迷戀啊,主人,外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請給於我您的視野吧。”

羅德心中一動,立刻給阿薩開放了夢境許可權。

“唔……這是灰燼之地,鋪滿了火的餘燼,但大地的位勢為什麼在下降?”

“天啊,我看到什麼?難以置信!我無法相信!”

阿薩的語氣變得極度驚訝和振奮,這是羅德從未見過的,即便在他獲得大便之力時也從未這樣。

“深淵,深淵正在侵蝕大地!”

阿薩驚呼道。

“主人,這是真正的深淵,那個連神靈也能腐蝕的宇宙暗面,物質界,靈界,和源之海的陰影,與創世紀同時存在的位面,消逝於遠古紀元的深淵!”

羅德心中猛地一震,他萬萬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失聲道:“深淵?”

“是的,主人!”

阿薩的語氣稍稍恢復了一點正常,但卻充滿了狂喜。

“深淵正在侵蝕物質界,將這片區域吞沒!這裡馬上就將成為深淵界域!我感受到了那磅礴而不可預知的黑暗!”

“哈哈哈哈。”

他狂笑著,似乎忘記了他的理想,在這一刻,他的本能取得了上風。

“主人,真是可惜,我原本以為這一刻會晚一點到來,沒想到它這麼快就出現在眼前,很遺憾我沒有更多的時間來幫助您拯救您那些可憐的同胞了,這個世界正在走向絕望,所有的存在終將滑入深淵,無盡的黑暗將淹沒一切!”

“我也許要在深淵中尋找大便的力量了,但我堅信,深淵的惡魔們也是會拉屎的,控制了它們的大便,就控制了它們的力量,我建議您也隨我一同投入黑暗的懷抱,也許這樣還能多庇護您的同胞一段時間……”

“閉嘴!”羅德怒喝道:“別忘記你現在的立場,我無法徹底殺死伱,但我可以讓你獲得的力量全部煙消雲散!”

阿薩一怔,這才意識到他還有把柄捏在羅德手中,膨脹的靈魂立刻就縮了下來。

“主人,別誤會,我當然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提供一個可行的建議……”

羅德冷冷地道:“我不需要這種建議,你最好按照我的立場去思考。”

阿薩沉默了幾秒,忽然,他龐大的靈魂向羅德深深一躬:

“我知道了,主人,一切將以您的意志執行……您的雙腳踏在大地上,深淵正在侵蝕您的靈魂,如果您不想被深淵吞噬,請儘快離開大地,然後遠離這片區域。”

原來是這樣……羅德急喝道:“快飛起來,不要踩在地上。”

他一把拉住卡珊,騰空而起。

安娜貝也察覺到了,馬蹄一踩,便載著梅菲斯飛了起來,半人馬是唯一不到一級戰力就可以使用靈能踏空的。

他們腳下,灰白的大地已經泛出了黑色。

如同液體般的黑暗一點點從地表滲出,將灰白的顏色淹沒在純黑之下。

整片灰燼湖區域,都在被黑暗吞沒。

忽然,羅德領口一熱,火之王冠自動觸發,靈能傳訊瞬間抵達,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影像在眼前出現。

正是第一火之子阿雷漢。

“立刻離開灰燼湖區域!”

阿雷漢的語氣嚴肅而急促。

“不論處於任何情況,立刻回到勇氣要塞!”

“重複,立刻返回勇氣要塞!”

話音落下,影像也隨之消散。

羅德立刻翻身坐上安娜貝:

“快,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安娜貝也知道情況不妙,沒有多問,四蹄一踩,便向勇氣要塞趕去。

一路上,他們清晰地看到大地一點點地被吞噬,就像下方有一張前所未有巨大的口。

強烈的深淵氣息噴湧而出,直衝天際。

安娜貝不得不抬高了飛行高度,而在她看不到的遠方,灰燼湖和湖中的古龍之王已經完全沉入了深淵之中。

那恐怖的黑暗彷彿是無底的。

阿薩狂笑道:“哈哈哈,深淵在吞噬,深淵在吞噬,深淵是黑霧的溫床,深諳的時代要來臨了!但即便這樣,我也要統治這個荒蕪世界的大便!”

羅德無視阿薩的胡言亂語,目光緊盯著大地,很快,他看到了幾個陷入深淵的人,立刻驅使安娜貝降下去。

“救他們!”

安娜貝沒有半點猶豫,從天而降。

羅德手上星線激射,長長的星光像一條鞭子一般甩出去,將三個陷入黑暗泥潭的人拖了出來。

半人馬騰空而起,下方的三人的身上拉長很長的黑影,直到安娜貝飛到足夠高的高度,這如同影子般的黑暗才被拉斷。

他們總算脫離了深淵的影響。

其中一人立刻認了出來:“是羅德閣下!”

另一人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嗚嗚嗚,太好了,我們得救了,我差點以為我死了!”

“太可怕,那黑暗就像泥潭一樣,不斷讓人往下陷,好像有某種東西在拉扯我們的靈魂。”

“這難道是深淵嗎?”

羅德簡短地答道:“這就是深淵。”

深淵的氣息是極為獨特的,經歷過多次深淵裂隙的羅德對它很敏感。

而眼下,是更加濃重,更加邪惡的氣息,它與深淵裂隙有著本質的不同,是更高層級的存在。

所以,羅德沒有任何懷疑,它是真正的深淵。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懷著種種的疑惑,羅德迅速返回了勇氣要塞。

在這一路上,他又陸續救下了數十人。

他們中只有少數沒有掌控靈能踏空,多數都是在踏空的時候被深淵影響,靈魂受到干擾而落下,陷入黑暗的泥潭中。

羅德藉助靈魂之眼的視線和火之王冠的通訊能力,成功將所有被困的人都救了出來。

當他越過勇氣要塞的高牆時,整個灰燼湖區域都被無光的黑暗吞沒,遙遙望去,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無比恐怖的黑暗空洞,深淵的氣息蒸騰而起,與黑霧混雜在一起,翻騰纏繞。

幸運的是,深淵沒有無限擴張,如同阿薩所說的那樣,將整個世界吞沒。

它僅僅只是擴張到了灰燼湖地區的邊緣,將最後一塊灰白的地表吞沒後,就停了下來。

但是,就算它穩定了下來,這麼大一個深淵裂口橫亙在面前,王城的前進之路也被阻斷,根本不可能越過它清理舊堡,佔據舊堡下的超級太陽結晶礦脈。

羅德心中有無數的疑問在翻滾,阿薩也無法作出更多的解答,他只會反覆說人類的末日即將到來、真正黑暗的時代馬上降臨、而他即將統治黑暗大便之類的話。

沒有任何價值。

羅德遮蔽了阿薩喋喋不休的胡言亂語,向勇氣要塞的護火祭祀場趕去。

要塞內的鐘聲已經響起,所有戰鬥人員都進入了最高警戒狀態,一片肅殺的氣氛。

羅德推開門,七位特級戰鬥人員和守護者雷平都已經等待在這裡。

羅維亞率先上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兄弟,幹得不錯,你救了好多人。”

羅德救人都是透過火之王冠,這個奇異的標記將所有人的靈能都連結在一起,而王冠是最高的許可權,可以自行探知周圍的其它標記,並強制與他們通話。

其他特級戰力也擁有同樣的標記,所以羅德所做的事情,他們都看在眼裡。

“不是我。”

羅德謙虛道。

“是安娜貝,沒有她的速度,我救不了那麼多人。”

阿雷漢目光微微閃爍。

“看來,她也不是預想中的廢物,也許荷魯斯的報告太過低估她了。”

勇氣要塞的護火祭司長搖頭道:“她消耗的資源太多了,與其它的靈女完全不可比,要知道,‘不敗者’傑西卡正在衝擊令律者了,她卻連完美者還不是,還是廢物。”

“不,葛德。”

阿蘭嚴肅地看著他:“沒有人是廢物,每個人的靈魂自源之海中誕生的那一刻,就是獨一無二的,她只是不適合特羅裡安的環境,但在小羅德的黑之戰團中,她發揮的很好。”

涉及到最強新星,火之意志的天使,最年輕的火之子,黑色飯桶羅德,護火祭祀長閉上了嘴巴。

奧麗薇亞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提高聲音說道:“王城傳來訊息,白塔已經確認了,灰燼湖區域發生的改變,正是傳說中的深淵化,是深淵向上蔓延,吞噬物質界表層的結果。”

羅維亞皺眉道:“肥婆,你說清楚一點,什麼深淵?”

奧麗薇亞壓抑著怒氣解釋道:“就是傳說中真正的深淵,無比恐怖的黑暗之所,它蔓延到地表上來了,吞噬了灰燼湖區域。”

阿雷漢咳嗽一聲,更詳細地說道。

“在傳說中,深淵自誕生之起,就在持續不斷地侵蝕物質界,我們所見到的深淵裂隙,都是深淵外層衍生物的碎片。”

“梅雷迪斯閣下剛剛確定,吞噬灰燼湖區域的黑暗,就是真正的深淵,它不知道受到了什麼影響,突然加劇侵蝕物質界,只不過吞噬的位置正好在表層,才被我們所看到。”

羅維亞卻依然眉頭緊皺,感到難以理解。

“這是真的嗎?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這和我的理論完全不符,人類應該在復興的路上,怎麼會出現這種天災?”

阿雷漢瞥了他一眼,緩緩地說道:“羅維亞,就算你的理論是正確的,我們的復興之路也不會是一帆風順,而是充滿了曲折和艱險,甚至會出現反覆和失敗。”

“只有當我們克服了所有的困難,征服了所有的艱險,我們才能完成真正的復興。”

這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為之動容。

羅維亞低下頭,用充滿歉意的語氣說:“您說得很對,是我錯了,我對未來的估計太過樂觀了。”

一旁的米沙小聲問:“阿雷漢爺爺,它還會擴大嗎?”

阿雷漢微微搖頭:“我不知道它還會不會擴大,我想這裡也沒有人知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的計劃難道夭折了嗎?”

“以後我們也無法再向西南方向擴張了嗎?”

面對這無數的問題,阿雷漢只是平靜地看著所有人,用平靜地語氣回答了他們的所有疑問。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征討深淵。”

護火祭祀場內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祭壇上守護之火燃燒的聲音。

過了好幾秒,才響起羅維亞不可置信的聲音。

“征討深淵?”

“您是認真的嗎?我們能下去嗎?我之前感受了一下,那深淵氣息非常恐怖,即便是我,也不能在深淵中待很長時間,那濃烈的侵蝕,汙染,汙穢,會腐化每一個靈魂。”

“我現在無比相信黑霧就起源於深淵之中,深淵氣息與黑霧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它們能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對靈魂造成致命汙染。”

面對羅維亞的質疑,阿雷漢輕輕點了點。

“你說得不錯,事實上,我們曾經對王城下的深淵有過探查,對深淵的特性有一定的瞭解。”

“如果在以前,我不會提出這個建議,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羅維亞皺眉道:“我不記得王城有過針對深淵的研究。”

阿雷漢淡淡一笑:“不,不是王城的研究,而是阿蘭。”

“他剛剛點燃了第二十二個火種,工械研究所對它的鑑定報告已經出來了。”

“它可以提供對深淵侵蝕的防護,保證我們不受到深淵的感染,經過工械研究所的命名處討論,這枚火種的命名為。”

“深淵之刃!”

“名稱的寓意是,它所提供的防護,像利刃一樣切開了深淵。”

在這一刻,羅德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