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消散,一座黑色祭壇突兀地出現在這片蒼白的土地上。

它直徑不過五米,高兩米,是這片沒有顏色的夢境中第二個擁有強烈色彩的建築。

羅德目瞪口呆地看著它。

黑色祭壇的表面沒有任何紋路裝飾,樣式也非常簡單。

但在祭壇正中,有一個巨大的、張開的的手掌,掌心中有一個由黑血構成的巨大的眼睛。

和他之前的一模一樣。

羅德再看手背,已經光潔如新,沒有一絲痕跡。

那就是說,這個眼睛圖案,就是為了在夢境中召喚這個祭壇?

羅德心中有了一些不詳的預感。

他爬上祭壇,小心地觀察那個手掌,它似乎是由某種石材製造的,而不是活的血肉。

這讓他鬆了口氣,小心地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手掌。

猛然間,一行資訊湧入腦海。

【靈魂之眼】

窺破虛妄,穿透迷霧,照見靈魂,洞察本質,觀測一切靈的特異性,知曉源的流動。

將注意力集中在雙眼之間,喚起靈能,輕叩眉心,既可啟用【靈魂之眼】。

注意,不要直接觀察與自身靈能位勢差距過大的存在。

——

這段文字使用的是通用語,並伴隨有語音,還是他的聲調,好像自己在對自己講話一般。

這成功避開了羅德的能力低窪區。

內容很豐富,不單單隻有靈魂之眼,所有相關資訊都在裡面。

羅德看得目不暇接,從來沒有覺得讀說明書有這麼爽過。

“為什麼方尖碑上不是這樣的?”

羅德十分不滿,如果不是那麼多鬼字,他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經過仔細研究後,羅德發現,【靈魂之眼】的啟用方法非常簡單,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喚起靈能。

靈能就是靈魂的力量,是使用一切能力和特性的本源。

訓練、增強和使用靈能都是執火者們最重要的課題。

羅德還沒有學習相關內容,但語音裡有。

按照語音中的方法,反覆嘗試了數個小時後,羅德終於喚起了靈能。

那是一縷散發著幽光的霧,在指尖忽隱忽現,與他的精神有奇妙的聯絡。

“真是神奇。”

羅德控制著靈能在指尖流轉,感受著這奇妙的力量。

它就像幽靈,可以隨意出現在他身體內的每一處,但若離開他的身體,就會很快飛散,與它的精神聯絡也會斷開。

在充分熟悉了靈能的使用之後,羅德將注意力集中在雙眼之間,控制靈能在眉心中閃動。

雙眼一熱,【靈魂之眼】啟用了。

他的視線變得異常清晰,但四周的景象卻沒什麼變化。

眉心的靈能迅速消耗,羅德不得不繼續補充,但靈能的連續使用讓精神變得疲憊。

注意力稍一分散,【靈魂之眼】就自行關閉了。

“還是不太熟練。”

羅德心想,但感覺它好像也沒有特別大的作用。

他沒有再嘗試,而是陷入了沉思。

祭壇的出現給了他一個能力和一段資訊。

能力的掌握證明了他就是這片夢境的主人,夢境的一切改變都與他有關。

如果眼睛的存在就是為了召喚祭壇,那他作為最終受益者的嫌疑已經爆表了。

不,不對。

羅德拒絕了這個猜測。

儘管一切證據都指向他,但他仍然認為他是個好人。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羅德信了。

“我一定會洗清嫌疑,找到真正凶手的。”

“也許方尖碑中的文字有什麼線索,我一醒來就去圖書館把它查清楚。”

但是,怎麼從夢境中醒來呢?

羅德回憶起上次的經歷,當時好像身體被什麼抓住了,有強烈的下墜感,然後便從夢境中醒來了。

他在想象中模擬這種感覺,但沒有成功。

他又試圖摔倒或躺在地上,也沒有成功。

思索良久,羅德又想到了那個閃電狀的符號,不論在穿越前還是穿越後,都有它的影子存在。

也許可以一試。

羅德兩手大拇指交疊,左手食指向上,右手食指向下,三指蜷縮,倒轉一百八十度,形成了一個交錯的閃電。

精神出現了一瞬間恍惚,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宿舍。

映入眼簾的是淡黃色的屋頂,上面繪製著一團栩栩如生的火焰,溫暖的橘黃色光芒在空氣中流淌,好像它真的在燃燒一般。

而他正躺在床上,雙手正捏著這個符號。

砰砰砰的巨響在耳邊迴盪。

一個女性的聲音大喊道。

“開門,開門!上課了,第一天上課你就要遲到嗎?”

有那麼一瞬間,羅德有一種奇妙的恍惚感,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正在被親切、值得懷念、但在當時十分討厭的學習委員催逼。

但他很快驅散了這種幻覺,堅韌的精神又回到了靈魂中。

我一定能活下去的。

“來了。”

羅德答應一聲,跳下床,開啟被錘得哐哐響的大門,驚訝地發現門外竟站了一大堆人。

他們都穿著淺藍色校袍,抱著幾本厚厚的書。

而錘門者就是金髮少女卡珊。

她同樣也換上了校袍,將金髮紮起,兩縷垂髫在她臉頰邊輕輕搖晃,讓她看上明媚動人的同時又有一絲高貴典雅的氣息。

但此刻,她顯得十分生氣,淺藍色的眼眸大大睜著,煙柳一般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

“羅德!你有膽子睡覺,沒膽子給我開門嗎?我把門都要敲破了!”

羅德撓了撓後腦勺:“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不是我?”卡珊反問道,頗有一種學習委員的氣勢。

韋恩從她身後探出腦袋來,臉色略有鬱悶:“她是我們的組長,我們都是三院十系十組的學員,分組的時候你睡得太死,我沒有叫醒你,就先去了。”

卡珊嚴厲地說:“今天的主課非常重要,是卡拉曼老師的《非凡靈魂》,我們要開始學習靈能了,這是絕不允許遲到的,你想害我們扣分嗎?”

身後一個小個子的女生弱弱地說:“組長,我們快出發吧,時間不早了……”

卡珊瞪了羅德一眼:“立刻帶上《非凡靈魂》和《基礎作戰理論》出發!”

“是這兩本!你是文盲嗎?字都不認識?”

羅德沒有和她爭辯,迅速拿上她指的兩本書加入了隊伍。

隊伍在卡珊的帶領下迅速向外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還在說教。

“你們知道,我們作為星火序列的執火者,本身就應該更加努力,羅德,你的第一個火種並不好,更應該加倍努力,爭取在學期末再點燃一個火種,這樣你才有希望在畢業後進入騎士團。”

她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和昨天不太一樣。

但羅德並沒有在意,一直在思考圖書館的事。

倒是韋恩咕噥了一句:“騎士團不是你的夢想嗎?羅德失憶了……”

“閉嘴!”卡珊斥道:“失憶了就不能有夢想?你的第一個火種也不好,守護結晶的用途非常狹窄,你不點燃第二個火種!戰鬥課不可能拿到高分!”

韋恩整張臉都紅了:“我又不要拿高分,及格就行了。”

卡珊冷冷道:“你這種想法,就是人類的毒瘤……”

韋恩激烈地反駁道:“什麼叫毒瘤?我知道我的極限在哪,量力而行就是最大的貢獻!”

一路上,兩人唇槍舌劍吵個不停,其他二十多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他們走出宿舍樓,穿過林蔭小道,眼前豁然開朗,無數身穿淺藍色校袍的學員在鋪滿鵝卵石的路上匆匆趕路,遠方的湖泊在延綿的燈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芒,由無數角樓、高塔、城堡組成的教學區座落在整個院區的正中心,窗戶在明光下熠熠生輝,連壓抑在上空的黑霧都不那麼可怕了。

卡珊和韋恩都停止了爭吵,沉浸在這生機勃勃的景象中。

這時,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學院上空響了起來。

“早上好,金沃斯的學員們,今天是二十六日,現在時間晨時二鍾一刻,我是廣播員卡贊。”

“很高興能和你們分享一個好訊息,觀星臺剛剛告訴我,霧月的第四個火曜日,第一個月曜日,同時來到了我們身邊!諸位學員們,請趁這大好時光,趕緊上課,勤力學習,為王城聖火燃燒你們的青春吧!”

“還有一刻鐘就要開課了,請不要遲到。”

隨著廣播塔的播報聲,他們也混入了人流,成為千萬執火者學員中的一個,奔向他們想要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