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聖火祭祀場的大門,一個美豔的金髮女人迎面走了出來。

她傲慢地掃了一眼羅德,冷漠地說:“你是誰?見到我為什麼不跪下來?”

咳!

身後的荷魯斯咳嗽了一聲。

金髮女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昂首離開。

羅德略感奇怪,但也沒有太在意。

走進祭祀場,王正坐在他的王位上,臉色蒼白,顯得十分疲憊和虛弱。

但見到羅德來了,又露出了笑容。

“小羅德,你來了……你應該碰見莉莉絲了,她是我的情人,別在意,她一向這樣傲慢。”

荷魯斯點頭:“且虛榮。”

羅德眨眨眼,看到王虛弱的樣子,不由有了不好的聯想。

不是吧?沒想到你是這種王,聖火祭祀場裡幹這種事情合適嗎?

要是我來早一點,豈不是看到不可描述的畫面了?

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不由問道:“王后呢?為什麼我沒見過她?你的後宮很大嗎?”

荷魯斯臉色一沉,喝道:“羅德,你閉……”

“別激動,小荷荷。”

王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輕聲說。

“我的妻子在十年前就已經戰死,莉莉絲是我唯一的情人,她犧牲了很多,為我掩蓋了很多事,如果她冒犯了你,請原諒她。”

荷魯斯臉色晦暗,顯然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小羅德,你現在是王之手了,上任繁星鎮所需要的職務一應俱全,馬上,你就該去執行開拓人類疆土的任務了。”

羅德不由露出了笑容,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王的神情變得嚴肅。

“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任務,它的結果將直接影響到聖火計劃。”

“但是,計劃推行受到的阻力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長久的戰鬥讓所有人都很疲憊,戰士們修生養息的意願十分強烈,王城內的反對者和蛀蟲們利用這一點聯合起來了,試圖推翻新的法桉的實施,以保護他們的利益。”

“因此,你將遇到的困難將比想象中還要大很多。”

羅德忍不住問道:“在這樣人類危機存亡的關頭,為什麼還有這種人?”

荷魯斯沉聲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特羅裡安已經存在1300多年了,兩次大滅絕分別在900年和400年前,王城至少有300年沒有直面黑暗了。”

“這些人躺在相對安逸的環境中太久了,逐漸退化成了腦滿腸肥的蛆蟲。”

“他們不認為王城會毀滅,最多不過丟失一些領土,死一些人。”

“只要他們躲在洛斯高牆內,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所以,他們費盡心思想的事情,就是攫取更多的利益,獲得更高的地位,過上更奢靡的享受,僅王城內就聚集了五千萬人,至少有一千萬黑戶,完全可以割取他們的血肉靈魂來供養自己。”

羅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

王城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城市,僅下城區的面積就超過了一萬平方公里,佔整個特羅裡安王國面積的二十分之一,擁有前所未有發達的下水道系統,巨大的洛斯高牆,經過聖白樹淨化的地下河,能聚集這麼多人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們怎麼透過割取血肉靈魂來供養自己?

荷魯斯看到羅德疑惑的目光,解釋道:“紅晶知道嗎?”

羅德點頭,靈魂紅晶是一種常見的恢復物資。

“活的靈性知道嗎?”

羅德點頭,他獻祭人類的靈魂就可以獲得這項物資,用於製作木傀儡。

有段時間他十分缺乏,從藥婆(梅菲斯)手中買了很多。

幾銀索一份,很便宜。

荷魯斯沉聲說:“靈魂紅晶之所以具有恢復效果,是因為它裡面具有生命的活性,他們將活人血肉和原晶搗碎混合在一起,再透過秘法,就能以非常低廉的價格製成紅晶。”

“而新鮮的靈魂,則可以透過靈能裂解器分開,過濾出大量活的靈性。”

“他們開設血肉磨坊,用300銀索,或者更低的價格購買窮人,將他們製成紅晶和活的靈性,再倒賣給市場上的不法者,以此謀取暴利。”

“他們甚至僱傭窮人在血肉磨坊為他們工作,這些人不僅每天要工作十個鍾時以上,週薪也只有20銀索,還要扣除伙食費和住宿費。”

“許多人在這樣嚴酷和血腥的環境中發瘋,他們就把發瘋的人也扔進磨坊。”

一股強烈的寒意混雜著噁心反胃的嘔吐感衝上心頭,羅德憤怒地問道:“這種人還留著幹什麼?”

荷魯斯沉聲說:“有很多人不這樣認為,他們認為這是個公平買賣,活不下去的人化為資源為王城的事業獻身,並獲得銀索讓他們的家人活命,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羅德怒道:“放屁,這是屠殺,如果人類最後的家園是一個吃人的家園,那我們和怪物有什麼區別?”

王微笑道:“有區別,怪物拿起來就吃,我們要仔細烹飪,要衣著得體,要禮儀優雅,還要在餐前為死者禱告以顯示我們的憐憫和仁慈。”

他的笑容中透著冰冷和強烈的殺氣。

“小羅德,你可能有些失望,青羽不會繼承我的王位,我的下一任是瓊恩。”

荷魯斯不安道:“王,這話怎麼能告訴他?”

王笑道:“為什麼不能說?小羅德和我們是一樣的,他不會說出去,瓊恩依然會是蛆蟲們的期望,他們齊聚在他的旗下,卻不知道他們已經暴露了。”

“當他上任之時,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也將為他豎立強大的威信。”

羅德心中的許多事情一下子都想明白了,但他並不能接受,沉聲問:“為什麼現在不殺了他們?”

荷魯斯答道:“只要王之候選者沒有確認,他們就必須要努力為我們所工作,而王所定下來的規則和理念,也不能輕易違反。”

“當然,血肉磨坊這種事情在我們容忍之外,王已經下令取締了。”

“也因為如此,聖火計劃遭到了更強烈的反對,他們認為是擴張影響了他們的利益。”

羅德沉默了片刻後,問道:“為什麼不公開聖火計劃?除了末日教徒之外,沒有人願意看到聖火熄滅的吧?”

荷魯斯皺眉道:“羅德,不該問的事情不要打聽,你還不是聖火計劃的正式成員。”

王搖頭道:“小荷荷,你的戒心該放一放了。”

“可是,王……”

“沒關係,我們可以將聖火計劃告訴他。”

王轉過頭,金色的火焰在他的童孔中燃燒。

“小羅德,你知道什麼是源嗎?”

羅德搖頭。

他聽說過多次,也知道星辰需要擁有【源】的靈魂才能點燃,但具體是什麼並不知道。

“源就是源初之律,是萬物運轉的根本法則,世界因此而誕生,也因此而延續。”

“它由源初混沌分化而來,輕的部分形成了源律,沉入世界底層形成規律,重的部分形成了源質物,散落在世界各地。”

“阿蘭給於你的永恆之霧,以及你摧毀深淵裂隙獲得的極淵之暗,殺死深淵大蛇獲得的古羅斯之血,都是源質物。”

羅德心中一凜。

王竟然知道這些事情。

但他似乎並不知道這些是用於【黑暗吞噬者】有量化的,也從未因此詢問過他。

“源律所形成的虛空海洋,就是源之海。”

“它是一種概念,瀰漫在空間之中,每當一個靈魂形成,都會獲得其一部分的投影。”

“這就是特性。”

“只不過,有些人獲得了較為完整的律,就成為了靈火序列,擁有對應的靈魂特性。”

“有些人獲得了破碎混雜的律,就成為了星火序列,擁有火種。”

“因此,每一個火種,都是破碎的特性。”

“還有些人靈魂過於脆弱,無法啟用律,他們是普通人。”

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請注意,我們獲得的是投影,是靈魂按照律的形態形成的軌跡,並不是律的本身。”

“但是,我們可以透過不斷的努力,將這份投影,更加靠近它的本源。”

“這就是靈魂特性的等級。”

“工械研究所用花火的形象來表示,每擁有一朵花火,你就更靠近你的源律一分,當你擁有九朵花火,也就是九級時,你就無限接近了你的本源。”

“這是常人的極限。”

“如果突破到十級,投影就會和本源重合,有量化開始。”

“當它完成之時,你就擁有了這一份源律,控制了一部分世界的法則。”

王的話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噼開了羅德腦海中最深的迷霧。

原來,這才是“有量化”!

星辰就是我的特性,升級就是靠近本源,“有量化”就是取代本源,控制世界法則!

難怪,難怪!

羅德一瞬間想通了很多事情。

“但很可惜,目前完成這項壯舉的,只有西奧多一個人。”

“隨著他的離去,我們永久地失去了這份力量。”

羅德急問道:“那星火序列呢?星火序列可以達到有量化嗎?”

王微微搖頭。

“目前只有靈火可以做到這一點。”

“星火只能透過各種手段喚醒靈魂內更多的律,點燃更多火種。”

荷魯斯也說道:“星火序列的戰鬥人員,絕大多數都是以物理作戰為主,很少依靠特性,因為他們火種的特性繁雜而弱小,遠不如靈火。但惟獨你是例外,你的火種特性強到不可思議,和靈魂特性也相差無幾了,這讓我非常不安。”

羅德怔住了:“為什麼?”

荷魯斯說:“通常而言,靈魂特性只能擁有一個,擁有兩個靈魂特性的人非常罕見,他們的靈魂也非常不穩定,極其容易失控,靈魂一旦失控,靈能就會反噬,魂體就會出現黑化,最終走向瘋狂,成為瘋子或怪物,極少例外。”

羅德忍不住問道:“那三個特性呢?”

荷魯斯臉色陰沉了下來。

“歷史上出現三個靈魂特性的人,最終全部墮入黑暗,成為了恐怖的黑暗之王。”

忽然,他露出懷疑的神色。

“你是不是認識梅菲斯?她告訴你什麼了?”

羅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她說你們認為她是預言中的毀滅之子,但我不太相信,我已經約好了,這次出征的第一個夥伴就是她。”

荷魯斯干硬的臉就像枯木頭一樣裂開了。

“你說什麼?”

他咆孝道,唾沫星子噴了羅德一臉。

“我決不允許!你們兩個最不穩定的因素怎麼能攪在一塊?白銀誓約中最危險的禁忌者決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王安撫道:“別激動,小荷荷,要不我們先跳支舞吧。”

荷魯斯轉過臉,用同樣的聲調咆孝道:“尹德洛!你給我像個王一點啊混蛋!”

王咳嗽一聲,坐直了身體。

火焰的王袍從聖火中飛來,披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威嚴了許多。

“有量化完成後,你就擁有了一份【源】。”

“注意,源律的容積是有限的,一旦對應的源律被全部佔領,最終的有量化就無法再進行。”

羅德問道:“那怪物呢?”

“除了被腐化墮落的生靈,其它的怪物都是由被汙染的源律誕生而成。”

荷魯斯說道:“根據源律不同,它們共分為五大類,魔物,鬼靈,誕生者,受詛咒者,異魔,再加上墮落者、被汙染者和由屍體腐化而成的屍鬼,一共八大類。”

“怪物和人類不一樣,怪物無法提升特性,也就無法獲得源。”

“除了自身攜帶之外,它們只能依靠吞噬其它靈魂或源質物獲取。”

荷魯斯神色變得嚴肅。

“羅德,你一定要注意,任何擁有源的怪物都非常危險,擁有得越多,越危險。”

羅德忙問道:“我該怎麼判斷呢?”

荷魯斯沉聲說:“你的靈視可以看到,怪物的靈魂出現暗色波紋,無光之態,或黑域狀態的,都擁有源。”

“尤其是強級以上的怪物,一定要注意。”

羅德輕輕點頭。

強級是非常強大的怪物,和前面的灰級,未級,成級,兇級不是一個檔次。

深淵巨蛇和腐化魔龍都屬於強級怪物。

“考慮到你經驗不夠,我委派了莫莉作為你的助理。”

“她是軍戰部最優秀的排程官,可以協助你完成很多事情。”

“不只如此,莫莉還擁有非常堅定的信仰,願意為火犧牲一切,這樣的女人,才是一位優秀的伴侶……”

王咳嗽一聲,打斷了荷魯斯的說教。

“回到正題上來,源律是近乎無窮的,包含有無數規則,因此我們的特性也各不相同。”

“但歸結起來,全部包含在107個領域之內。”

“而在其中,被稱為世界支柱的三個領域,就是時間,空間,活性。”

“這就是三大源初之律,原本是整體一塊,但現在已經破碎,散落在源之海中。”

王停頓了一下,終於說到了正題。

“而守護之火,就是紮根於源之海中,存在於這三大支柱之上。”

“守護之火越強,它所需要的源就越多,否則它的力量和源都會流失。”

“而極端強大的聖火,由於我們大量新增燃素和柴薪,它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它的源,柴薪的構架正在崩塌,聖火變得反覆無常且不穩定,全靠我的靈性支援。”

“解決的辦法只有兩個,獲得另一顆聖火之種。”

王嚴肅地看著羅德,一字一句地說。

“縮小聖火的範圍,放棄外城區三千萬人的生命。”

難言的沉默籠罩在聖火祭祀場。

羅德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失聲道:

“您是說,最高議事會的長老們,會選擇第二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