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獄之內,陰風陣陣。

這個自從建立便被整個大秦稱作‘死獄’的地方,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令人窒息。

可今日,格外熱鬧。

甚至...還買了‘最鮮樓’的酒肉。

錦衣衛出動連抓三十八位家主以及其在咸陽的家人,分別關押,就連這偌大的昭獄,都略顯擁擠。

“知道為什麼抓你們嗎?”

柳白隨意得坐在老虎凳上,看著面前戰戰兢兢的趙德柱。

他的面前擺滿酒肉,但趙德柱完全沒有心思吃。

他害怕啊!

柳白的手段,整個咸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落在這傢伙手中還能活?

“下官不知...敢問...”

趙德柱強撐精神,開口便想要問到底為什麼。

然而...

“啪!”

一個大鼻竇,直接扇在趙德柱的兒子趙懷安臉上,瞬間浮現一道巴掌印。

本就面龐白皙的趙懷安,此刻臉上的印記格外顯眼。

“嗚嗚嗚!”

趙懷安口中塞著破布,疼痛讓他的眼眶盈滿淚水,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知不知道?”

柳白繼續問。

趙德柱心疼得看著自己的兒子,連忙搖頭:“柳相,下官確實不知...”

“啪!”

又是一個耳光。

這一下是龍且打的。

柳白打累了。

“你已經是平頭百姓了,別下官下官的,聽著煩。”

柳白用小拇指撓撓耳朵,繼續問道:“知不知道為什麼抓你?”

趙德柱蒙圈了。

他真不知道啊!

“啪!”

這一下,龍且不等趙德柱回答,直接又是一巴掌扇在趙懷安的臉上。

憨貨...也是會進步的嘛!這都學會搶答了。

“沒事兒,本相繼續問,你繼續搖頭,你兒子繼續捱打。”

“龍且,手疼了吧?換棍子如何?”

柳白輕笑一聲,‘關切’得對著龍且說道。

“柳公,俺手不疼!”

龍且咧了咧嘴。

柳白笑容凝滯。直接一腳踹到龍且的屁股上:“本相的意思是,巴掌太輕了,讓你拿棍子!”

這特麼...龍且這貨該說他實誠呢...還是蠢啊?

這麼明顯看不出來嘛?

“柳相,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趙德柱此刻是真的害怕了。

刑訊逼供,這種事情很常見,在官場上混,若是連這個心理準備都沒有,那還混個屁啊!

但是...

你倒是真正問兩句啊?

你讓我猜,這怎麼猜?

“還是不老實啊...”

柳白嘆了口氣道:“你們趙家做過什麼壞事,招了不就好了。”

“陛下將你們罷官,現在已然是白身了。”

“本相是想錦衣衛輕鬆點,所以將你們抓來問,不是查不出來。”

“侵佔田地?欺男霸女?這種屁事兒陳留郡的案底能一大堆信不信?”

柳白對於這些傢伙,絲毫沒有憐憫之心。

世家,其產生的核心並非功勳的累積和家族的提點。

而是....掠奪!

祖上有功勳,回到故地有地位,再用這地位和官職,欺壓普通百姓,侵佔田地,壓榨佃農,財產增值,再用錢財開路官途。

其內在的運作,實際上是非常完整的。故而一個家族,在完成家族的原始積累之後,最常見的做法便是...長子留故鄉守家業,次子入朝堂,博官途。

不犯大錯,哪怕是家族之中不出什麼驚才絕豔的人物,家族也不會衰敗。

而這‘守’家業,往往都是要掠奪百姓的。

這是世家的本性,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成長途徑。

“你....”

“柳白,你是想要以家族故地,將我等治罪定死?”

趙德柱完全明白了!

這柳白...對他們完全就沒有放過的意思,根本就是趕盡殺絕!

甚至...

這是一種掀桌子的行為!

千里當官只為錢,家人做點事情來弄點錢,無可厚非!

即便是朝堂爭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只要不是特別大的罪過,官職擼到底也便罷了,了不起殺了也就是了。

但是...從來沒有人,會去查故地家族的所作所為,然後安在朝臣的頭上!

這是硬生生的牽連!

“老趙啊。”

柳白頓下身子,看著趙德柱笑眯眯得說道:“趙家呢...肯定是完蛋了,但是你還有個長子。”

“趙懷真這小子,本相很喜歡。”

“老老實實招了,攀咬不攀咬隨便你,但是明天你們這些人的頭顱一定會在咸陽義方街上滾來滾去。”

“留點種子,下去見祖宗也不至於沒臉面。”

說完,柳白便是轉身離去。

捎帶腳,還踹了一腳趙懷安。

這混賬玩意兒,家中這麼多春宮圖,搞得龍且天天到墨家書坊搞‘小特權’。

此話說出,趙德柱面有悲慼之意。

看著自己的嫡子趙懷安,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酒菜和白紙。

“趙德柱,愧對趙家列祖列宗啊!”

趙德柱大聲哭嚎一聲,而後抓起面前的雞腿就往嘴裡塞!

他知道,這玩意兒叫斷頭飯!

一邊塞,一邊提筆,寫下了趙家這些年做的種種惡行。

有咸陽的,也有陳留郡趙家本家的。

當然,也就他這間牢房有柳白‘特殊對待’,其他的家主,基本在錦衣衛拿他們家人‘演示’一下‘熱情好客’之後,顫顫巍巍拿著筆就交代了。

...

“柳公,為啥感覺您好像算計人特別準啊?”

龍且撓撓頭,看著趙德柱奮筆疾書的模樣,很是不懂:“俺也想學,這些個窯姐兒就愛錢,工作的時候難免敷衍,還是有真心舒坦。”

柳白笑道:“不能相信人愚蠢的善良,但永遠可以相信別人利己的理智。所謂把控人心,實際上就是把控利益,很難嗎?很簡單。”

此話說出,龍且恍然大悟:“柳公,俺悟了!”

“窯姐愛錢,那俺就玩完再給錢!這樣在俺提褲子之前,她們就是愛俺的!”

“對俺的愛情,止步於開啟房間的那一刻!”

“柳公,妙啊!”

柳白嘴角抽搐,實在剋制不住自己的腳了,瘋狂朝著龍且的屁股踹去!

怎麼本相好不容易說點人生哲理,你小子應用得都這麼到位?

...

丞相府邸之中,陳平嘆氣。

最終,柳公還是不願意帶他去。

原因是什麼,他陳平明白。

甭管對或不對,連殺三十八家世家全家,在史書上都不會太好看。

昔年商君正刑罰,不過殺了一個士子趙亢和白里氏全族,就引得墨家出手刺殺,而且還要將孝公抓回神農谷問罪。

明日之後...

怕是天下百家,皆起身喝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