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大街上被那二當家用麻袋套起來的一瞬間,她試圖看清這男人的臉,但看到的卻是一張白麵重彩的臉,像是畫了戲妝。

當時覺得詭異,但眼下再仔細一想,大概知曉怎麼回事了。

“你們二當家怎麼戴著面具?”柳雲湘問金海棠。

“我們土匪最忌長得太好看或者長得太醜,這樣容易被人記住,也容易被認出來,麻煩也就隨之而來了。”

“那你們二當家是?”

“當然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了。”

柳雲湘想起女土匪畫的那張畫,實在沒法苟同。

夜很靜,因此後面有追兵追來時,清楚的聽到了馬蹄亂飛的聲音。

金海棠臉一沉:“沒完沒了了,上趕著送人頭!”

當下,她抽出別在腰間的短刀出去了。

馬車很快停下,外面也很快陷入了混戰。

柳雲湘一咬牙,反正只要逃就有機會,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這樣想著,她摸出馬車,只見兩方打得火熱,似乎沒人注意馬車這邊。

她跳下馬車,趕忙往一旁的林子裡跑去,然沒有跑幾步,她發現有兩個穿鎧甲的將士在追殺她。

她試圖跟那兩人解釋,她和這些土匪不是一夥兒的,但他們根本不聽,同時舉起長槍,一左一右朝她刺過來。

正在這時,一黑影追過來,先摟住她的腰閃開,而後掃了一腳,將兩個追兵撂倒。柳雲湘正要鬆口氣,但下一刻,她整個人被拋了起來,而後落到了樹上。她嚇得趕忙抱緊一根樹幹,兩腳纏到上面,等身子穩住了,這才有閒心觀察下面。

這人帶著面具,原是那二當家,他迅速解決了那兩個追兵,接著跑出林子。

柳雲湘透過枝幹的縫隙能看到他揮舞著手裡的彎刀,刀法十分凌厲,每一擊必中對方要害,很快飛鷹寨這邊就佔了上風。

柳雲湘收回目光,先看了一眼地面,確實挺高的。她慢慢往後退,試圖退到樹杈上,然後順著樹幹滑下去。

只是她一動,身子沒法保持平衡,整個人翻了個轉,掛在樹上了。

她吃力的抱住樹幹,總感覺下一刻就會掉下去。

這時有腳步聲來,她側頭往下看,見那二當家走了過來,不說救她下來,反而抱著雙手,似乎在看好戲。

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柳雲湘實在沒有力氣了,但她要緊牙關就是不求下面的人。

如果逃不掉,非的嫁給一個土匪,她還不如去死!

這樣想著,她乾脆鬆開了手,整個人往下墜落。

但,他還是接住了她。

柳雲湘也早有預料,在他接住她的一瞬間,她伸出手去扯他的面具。他倒是不防備,往後一躲,柳雲湘沒抓緊,只掀開了一點,看到了他下巴上濃密的胡茬。

她愣了一愣,接著被男人扛到肩頭,他又拍了她屁股兩下。

柳雲湘羞憤至極,只能胡亂的用拳頭打他的背。

昏迷那晚肌膚相貼的熟悉,剛才在馬背上若有似無的氣息,還有他和那兩個追兵對打時的姿態,讓她一直有那麼一點懷疑。

懷疑是他!

當然,這想法多少有點荒謬,而剛才那一瞥也印證了確實荒謬。

柳雲湘又別扔回了馬車,金海棠看著她嘖嘖搖頭。

“你也不容易。”

柳雲湘咬牙,“你們這幫土匪太可惡了!”

“土匪裡可沒有好人,只有惡人。”

“我絕不嫁給什麼二當家。”

“我們二當家多好看,你怎麼……”

“醜死了!”柳雲湘氣道。

金海棠一副十分不解的樣子,“你有眼疾?”

柳雲湘再忍不了了,大聲喊道:“你們飛鷹寨的人,統統瞎了眼,那二當家分明是醜的讓人頭皮發麻,醜的慘不忍睹,醜的讓人想吐!”

聽了她這話,金海棠臉色沉了下來。

而柳雲湘喊完這一聲,心裡痛快了,但看金海棠臉色,卻有種大禍要臨頭的感覺。

“如果你是介意二當家臉上的刀疤,那我無話可說。”

“我介意什麼,我……等等,他臉上有刀疤?”

金海棠挑眉,“你不是看到二當家的臉了?”

“我沒看清。”

“那你說他醜?”

“你們飛鷹寨的女土匪給我看過他的畫像。”

“呵,她們連筆都不會拿,能畫出一坨屎來就不錯。”

“……”

柳雲湘心撲通亂跳,往下壓了壓,再問:“那他的刀疤在哪邊?”

“左邊啊。”

柳雲湘低下頭,會不會只是巧合?

但其實再一想,她從督軍府逃出來,沿街找到靈雲糧鋪,而他就守在那兒,顯然是知道她會往那兒去。

還有她被飛鷹寨從謝子安那兒救出來,未免也太趕巧了。

還有剛才,明明在混戰,她悄摸逃走,他卻能在第一時間過來救她,分明是在打鬥中仍時刻掛心著她,一個陌生人可做不到這樣。

可他為什麼還跟她亮明身份?

又或者還是她想多了?

趕了一夜的路,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他們終於回到了飛鷹寨。

柳雲湘累得夠嗆,隨便吃了一點就躺下睡了,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別睡了,趕緊起來梳妝,換上嫁衣。”

柳雲湘是被金海棠拉起來的,在看到面前紅彤彤的嫁衣後,這才猛地驚醒。

“這這……”

“今天是你和二當家成親的大喜日子!”

柳雲湘瞪大眼睛,這突如其來的喜訊讓她腦子一下清醒了。

“不用這麼趕吧?”

“免得夜長夢多,只要你拜了堂,以後就是我們二當家的女人,休想再逃。”

金海棠招呼來紅姐,還有樂言幾個女土匪,開始給她梳頭上妝,等柳雲湘回過神兒來,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冥婚呢!

“還是我自己來吧。”她道。

細細描了眉,輕點唇珠,淡淡暈開,再撲一點腮紅。髮髻也是她自己梳的,只簡單挽了起來,戴上一支金步搖。

金海棠幫著她換上嫁衣,不想竟十分耀眼好看,金線繡的龍鳳呈祥,繁複而華麗,針腳細密,做工極其講究。這樣一件嫁衣,十來個繡工趕製,也得個把月吧,而她穿上身,竟也是合身的。

“這嫁衣你們從哪兒搶來的?”

金海棠呸了一聲,“這可是我們二當家給你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