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讓子衿用過飯後去找江遠,讓他和她入夜後一起去搜查這莊子,最好能拿到這莊子蔓香草交易和銀錢上來往的賬冊,這樣就能抓住安宏的尾巴了。

推算時間,大榮那批綢緞已經進入北金了,下午柳雲湘去南墨齋安排人手接貨。

她看到站在最後的秋姨,穿著絳紫色的長袍,束著腰帶,頭髮利落的綁成高馬尾,腰上還配著長劍。雖然四十來歲的年紀,倒是比旁邊的年輕夥計會還精神。

柳雲湘交代了幾句,這就讓他們出發了。

秋姨走到最後,經過柳雲湘的時候,問道:“當真有一百兩銀子?”

柳雲湘點頭,“貨物順順利利送到金安,我立馬給您結錢。”

“一百兩?”

柳雲湘好笑,“對,一百兩。”

“怎麼在你這兒,錢就好像很好賺的樣子?”

“呃,畢竟是做生意。”

“無奸不商?”

柳雲湘眯了眯眼:“投入的成本大,自然賺的就多,這是正經買賣。”

秋姨撇嘴,“說得好像誰不正經似的。”

柳雲湘挑眉,“沒說您。”

秋姨咬牙,“分明就是在說我!”

“哦,您說是就是吧。”

秋姨氣得跺了跺腳,但為了一百兩銀子,還是忍著怒火去了。

柳雲湘笑著搖了搖頭,其實銀子哪有那麼好賺的,她派去接貨的都是自己人,額外加了她一個而已,按行市頂多十兩銀子。

不過秋姨是為了養稚園那些孩子,她就當發發善心吧。

從南墨齋出來,柳雲湘走到街上,見那瞎眼婆子竟一個人在擺攤兒。

“賣米糕了,又香又軟的米糕,剛出鍋的!”

這時有人上來買,瞎眼婆子一邊用油紙包一邊叨唸著:“你可別欺我眼瞎就偷拿我的米糕,我雖然看不見,但耳朵可靈得很。哎,你是不是多拿了我一塊,快放下!”

賣米糕的婦人氣道:“你眼瞎就能冤枉人啊,不買了!”

“欸,我都給你包好了!”

人已經走遠了,那瞎眼婆子只能無奈的放回去。

旁邊擺攤兒的人問:“您那兒媳婦呢?”

“一大早就被我兒子拉走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這一大鍋的米糕,總不能等它涼了硬了吧,我只好一個人來賣。”

柳雲湘經過時,正好聽到瞎眼婆子說這句話,起初她沒在意,不過走了幾步,她突然想到上午子衿跟她說的話。

“那陳厚想進去,可沒有錢,還想賒賬,被人給打出來了。那裡面的人還衝他喊了一句:賣房賣地賣老婆賣孩子,只要你能搞到錢,你就能進來當一回神仙。”

賣老婆?

子衿可說了,那裡還幹販賣女人的勾當。

想到這兒,柳雲湘忙找到子衿,讓她留意蘭娘。只是她仍舊不放心,等子衿和江遠出發的時候,她還是跟他們一起去了。

繞到寺廟後面,果然看到了一棟十分隱秘的莊子,外面破破爛爛的,像是廢棄很久的樣子。子衿帶著從前院翻牆進去,再趁著夜色,躲避巡邏的,好一會兒才繞到後院。

這裡便與莊子外面和前院的荒涼不同,處處點著燈籠,四方的院子,一面正房,其他三面都是廂房,隔成一間一間的,門和窗都是緊閉的,有的房間冒出白色煙霧來,整個院子瀰漫在一股苦澀的香氣中,伺候的婢女和小廝捧著香爐在各個房間走動。

柳雲湘又看到西牆那兒有個角門,有個婢女捧著香爐從那邊進去了。

那裡還有房間?

她躲在暗處,讓子衿和江遠先去尋賬冊了。

等了一會兒,她看到一個穿素袍的書生從一間房裡衝了出來,他手裡拿著書,一邊大聲讀著一邊快速翻頁,像是很熱的樣子,還彼時撕扯自己的衣服,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

這時又有一書生從一間房出來,他正在背文章,口舌都不清了。

“這狀元香果然神奇,我現在神思清明,原先晦澀拗口的文章,這麼一會兒竟背過了!這一次我一定能高中!我要當狀元,當大官,手握金錢和權勢!”

又有書生從屋裡跑出來,一個個皆是癲狂之態。

柳雲湘皺眉,什麼狀元香,分明是蔓香,確實能讓人神經處於興奮狀態,便好似神思清明瞭一般,可東西會讓人上癮,而且燻多了,人就廢了。

趁著秋闈之時,這莊子主人以此為噱頭,賺這黑心錢。

當然這些不踏實讀書,望向走旁門左道的書生,他們也是活該。

正這時,柳雲湘見陳厚拉著蘭娘走了進來。

蘭娘看到院子裡那些癲狂的書生,嚇得直往陳厚身後躲。

“夫君,這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陳厚抓蘭孃的手很緊,眼裡滿是貪婪之色,“這可是讀書的好地方,不但讀書讀得進腦子,而且那種輕飄飄的感覺非常美妙,讓人畢生難忘。”

這時一書生突然上前蘭孃的手,呼吸有些緊,臉色發紅。

蘭娘嚇了一跳,趕忙甩開那書生,害怕的抱住陳厚的胳膊。

“夫君,咱們還是回家吧,這地方不大對勁。”

“不行,今兒我必須要燻一根狀元香!”

“什麼是狀元香?”

“別問了,跟我走就是!”

陳厚拉著蘭娘,來到一房間前,正要敲門,那房間先開門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衝了出來,他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在尋找獵物一般。

一眼看到蘭娘,他快步衝了上去。

“陳少,我把人給你帶來了,按著咱們之前說好的……”

“去去!”

那男人盯著蘭娘,衝旁邊陳厚揮了揮手。

陳厚聞著屋裡透出的蔓香,已經神思飄蕩了,得男人應允,眼睛不由一亮,趕忙鬆開蘭娘就要往屋裡跑。

“夫君!你別丟下我!”

蘭娘嚇得臉都白了,死命抓著陳厚的手。

“咱們回家吧,求求你了,夫君。”

陳厚聞得那飄出來的蔓香,一顆心跟被撓癢癢似的,急切的不行。此時哪還顧得上蘭娘,一把將她推開了。

“你好好伺候陳少,等會兒我們就回家!”

蘭娘一時沒聽明白了。“夫君,你……”

“放心,我不嫌棄你就是。”說著,陳厚趕忙跑進去了。

蘭娘傻在那兒,直到那男人一把摟著她,她才回過神兒來,拼命掙扎。

“放開我!“

“夫君!”

“陳厚!”

蘭娘本就虛弱,哪抵得過面前這男人,衣服很快被扯爛了。而這動靜還招致其他人圍過來,一個個神色迷亂。

蘭娘此刻哪還能不明白,陳厚這是把她賣了!

柳雲湘自然看得著急,可她要是這麼衝上去,不但救不了蘭娘,還會搭上自己。而子衿和江遠還沒回來,柳雲湘左右看看,最後一咬牙,偷摸摘下幾步遠的燈籠,然後扔到了一個開著門的房間裡。

火,很快燒了起來。

“不好了,失火了!”